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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徒手記(十四)

當不知道寫什麽的時候,就看看窗外,那是活的世界。

我的心也是活的,只是自己並不總是清楚。《近思録》中反復說的,就是每個人都有一種叫作良知的心。無論聖賢凡愚,都有相同的天理人心,即使我在生活在忙忙碌碌,并未體察到的時候,它也一樣存在。就像泉出溪谷,流經崖壁,跌宕穿越,被一路遇見的青苔枯枝,灰塵污泥所遮蔽,見不到清澈處,只要有一剎那,靜下來,便是可見游魚懸空的清潭。

這些天,覺到了一些辛苦,也會想,就這樣日日如一日,何時是個頭呢?可每天完成了一日功課,卻依然覺得歡欣,而讀了幾頁書,也便多了幾頁的新知。日日向前,日日勞苦,可也日日明白昨日之非。我今日知道苦,卻也知道這苦並非是真的苦,顛倒迷亂,不可掙脫,才是真正令人難過。譬如迷途于荒野,沒有方向的時候,即使可以躺倒什麽也不管,終究是苟延殘喘,即使放縱快活,也還是無處可去,無家可歸。到了知道方向的時候,一路而去,雖然不能輕易停步,也不能肆意大歌大笑,可那每天艱苦跋涉之中,卻有着一分心安和滿足。日日辛苦,就是日日不曾虛度,人生如此,雖然還是覺得苦,卻知道這卻是可以再堅持堅持的路。

佛教有一種修煉方法,是作觀想,比如白骨觀,比如臭皮囊。人生未必不可以如此,這種種苦痛,終究是人心最苦。生老病死,生時茫然無知,五歲前的往事能記住的人未必很多;疾病積漸而至,即使是上賢下愚,也都能真切感知,人生之中,有時呻吟不止;唯有老與死,不到老與死的時候,便不能知道老與死的痛苦。但人生的意義,也往往在此。但凡宗教,都要解決這個死的問題。而諸子學說,雖然面對現實政治,可終究也無法擺脫這種人生終極問題。

這也是儒家學說,不斷加入性理內容,從二程、陸朱,一路迤邐,到了王陽明,仍然要關注這個心的問題之根源所在。所謂修齊治平,雖然歸結於平天下,可若是推而極言之,真平天下后又如何呢?唯有功成身退,仍然歸結到修字上。人生的大道理正在於此。國家之富強,並非是為了富強,其最根本的意義,還在於讓每個人可以免於強侵弱,而獲得尋求一個人寧靜的環境。正如阿基米德畫圓的時候,總不希望旁邊有一個羅馬士兵,來用劍結束生命。

可亂世滔滔,治世何時可以一逢。曾鞏曾說過,治世的難遇,孔子之後,所謂五百年一出的說法,也提到了這種治世的難逢難遇。在宋人眼中,自周以來也無非只有漢文帝、唐太宗差相仿彿,猶有餘缺。

因此,對於能夠遇到太平年節,總是要覺得幸運的,這種太平實在難得。可惜,太平之後,總要有所變化,或是如漢武之驕奢,或是如玄宗之頹靡,竭天下而供一人,終不得活,興旺百代,終究仍是成也於此,敗也於此,反反覆覆,循循環環。

向何處去?恐怕仍在教育。

要有教育,卻又要有教育的根柢,用什麽教育?

恐怕還要從人的良知尋摸起。

孟子說的惻隱、辭讓、是非、羞惡,都不是外于人心,也是人人都有,人人都願意看到的。這些雖然沒有理論所要求的精密深微,可卻一樣能夠明了世界,得其所然。

教育正在於此。這也回答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麽教育要教很多看似無用的知識。比如美術、音樂,比如數學、詩歌,比如歷史、地理……這些不實用的學科,為什麽要佔用學生的時間?為什麽不可以讓學生從入學到畢業,都學些和社會需要的知識相呼應的東西呢?

自然有人會說,學校知識原本就要比社會工作落後一些,這是教學的時差。但我卻要說,學之無用,正是學之大用。這是套用了莊子的說法,可也是學習所要明了的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們所學的無用之處,正是每個人人生的大用處,工作是讓我們能夠生存,可生存之後呢?這些卻都是到了病、老、死的時候,才能明白的大問題。

我們的人生是一個個小問題組成的,但到了最後,每個人只剩下一個大問題。有的人,仍然可以含含糊糊地過去,但總有人要去清醒地面對。事實上,越是少了生存需要,就越是要面對這個問題。小問題的不斷解決,終究還是改變不了大問題的毫無頭緒。

這也就是我所擁有的心,讓我能夠感受到的良知。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感受到了苦,卻仍然要堅持下去,日日磨礪,唯恐不明的原因所在。

我現在不知道的,未來如何,仍未可知。但今日一日,如明日一日,即我昨日之日日,如此而往,終有所止。其止其止,未必是我,然而不去日日反復,則此時即已非我。

還是要走下去。

路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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