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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萎矣

我相信,一個總是喜歡自由自在,勝於受人指使。

而願意贊同後者的,也多是擔任指使者這個角色,而非受指使,或者說口中的喜歡、贊同,無非是為了更早擺脫受指使。正因如此,一切可以留存下來的,往往都不會將最終目標,設定為一種永世的奴役。

佛陀受苦的修行,并沒有一直持續到死,這讓他的最早追隨者心生懷疑。我卻覺得,這是他擺脫對於苦的迷戀之起點。正因為他明白了,對於苦的執着,已經讓原本的修行進入歧途,坐上筏子,便再也不肯離開,這是無法達到他心中所堅信的解脫。

不過,我並不是在講經說法,畢竟我是一個異教徒。

我讚許的是那種堅定的智慧,而非是在迷信中獲得的崇敬。正如將耶穌的死,解釋為替全人類受苦贖罪,這雖然是一種非常高尚的行為,也是讓每一個普通人得到安慰的說法,可這畢竟不能等同於耶穌本人之理解。

我們無法明白,這樣一個普通人之子,是怎樣成為古老經典預言的對應。這就像我們很難尋証一個古老王國的王子,是怎麽樣成為一個苦行者,又理解了解脫的道理。

孔子的經歷要好一些,畢竟有了更多關於這個人的記録。只是這些記録,也成為一種神化下的演繹。有一本很有名氣的配圖小書,叫作《聖跡圖》。現在還看過的人,大概不多,但早期的孔廟是有這樣的宣講之地的,而且配圖的故事,也比死板地記讀更有趣。即使是老學究,講起這個也自然樂在其中。

清人文康寫了一本《兒女英雄傳》,裏面有個安老爺安學海,書中三十八回「小學士儼為天下師 老封翁驀遇窮途客」便提及安老爺面對送來的鶴鹿活物都不在心,禮單上寫的孔陵蓍草、尼山石硯、《聖跡圖》、萊石文玩、蒙山茶、曹州牡丹根子,乃至山東棉綢大布、恩縣白面掛面、耿餅、焦棗兒、巴魚子、鹽磚等等,最緊要的還是「忙忙的進了屋子,只檢出那冊《聖跡圖》來正襟危坐的看。」待到他的內眷們進屋問長問短,還

從「麟現闕裡」起,一直講到「西狩獲麟」,會把聖人七十三年的年譜講得來不曾漏得一件事跡,差得一個年月。

但這個《聖跡圖》畢竟是神怪雜揉,讀起來更像小說,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將能找到的孔子傳說都收在其中,即使有些神神怪怪的東西,也算是仔細盤點了一番歷史上的孔子。倒是那些精心撰就的配圖,反而讓人讀了不容易起恭敬之心。

傳教的人,往往如此。

正如南懷瑾先生所言,一個佛教徒弄出個副教徒的樣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信徒。

其實走在街上也是如此,我們未必就討厭宗教信徒,但若是一本正經來傳教,大都是要敬而遠之的。這是因為,宗教本身並非一種能夠強行推廣的東西。建起一座監獄,然後讓裏面所有的人,都成為某個教派的信徒,這是邪教才有的事情。真正傳承千年萬年不朽的,都自有其內在力量,即使只剩下殘垣斷壁,一樣可以讓會心的人,留連忘返,不可忘卻。

這其實和地球上諸多信仰一般,看起來各有各的說法,各有各的命題,乃至各有各的祖師,各有各的風俗,但萬變不離其宗,其針對的問題只有生死。

死亡的存在,讓人類產生了信仰。

若不是人人都死,哪裏會有什麽宗教信仰呢?

不死的人,便不是人,而是另一個物種了。

在死亡的大前提下,每一個思考深邃的聖賢,才為此找出一條道路。最開始的,不過是為了自己,然後便因為追隨者眾多,漸漸成了更多人來走的道路。

這是自由的選擇,而非強制的灌輸。

固然,灌輸是可以一代代傳遞下去,但這樣的行為,反而讓那些祖師們,變得卑下。

真正的道理,不是依靠威逼利誘,即使是以生死相逼,也是如此。真正的道理,就是道理本身,而道理本身也不是為了更多現實利益。能夠帶來現實,或是現世利益的,並不是真正的道理。

只是,人往往會由信,滑向不得不信,然後就是大家都不信,卻必須信。

如此每況愈下,不知胡斯底裏地墜落,就讓那些板着面孔,說着道理的人,連帶着道理和自己,都面目可憎起來。

自信者方能有信仰,否則只是迷信,迷信者可以得到拯救,但被拯救的卻又不是自己。

這就像讀這本漸漸被人遺忘的《聖跡圖》,不屑一顧自然可以,頂禮膜拜也是可以,但兩者都讓這本《聖跡圖》和它預設的主人公孔子,毫無瓜葛。

正如弟子們結廬而居,並不是為了如今留下的孔林、孔廟,因為那時候這只是一片平原而已。孔子既然逝去,哲人已遠,但留下的道理,卻還停留在紙面。我們是見不到這位長者的,但通過文字,仍然可以將自己和他聯結在一起。這和所有宗教信仰是一般道理,卻也又像我們自己和過去對話,向未來傳訊。改變不了的過去,只聽不答,不可知的未來,依然沉默,但我們自己卻能明白,對話是存在的,並不因為時空無法逆轉,而有什麽虛無。

自由是存在的,我們受到的指使,終究只是一個力。力氣存在,便要毀滅,能夠源源不絶,鼓勵我們自己的,唯有我們的內心。

當佛陀翻越了王宮的墻,當穆罕默德終於走出山洞,當耶穌平靜站在羅馬的邊陲,當一切神降臨到人間,誕生了第一個信徒……

孔子也站在自己的故鄉,夕陽正在水邊山上,他的弟子一個個都在遠方,發生,停息。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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