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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菜根

咬得菜根,百事可做。

這句話,小時候就聽到了,但理會錯了。不過,因為這句話,倒是真去吃了些菜根,比如菠菜、香菜。

結果自然大相徑庭,菜根似乎並不難吃,若不是對香菜有基因上的敏感,這兩樣反而更好吃。

就如海帶頭更有味道,乃是熬湯上品一樣,其實菠菜根部有一股甘甜回味,而香菜根的味道也更濃烈。吃起來既不難吃,也不覺得這樣好吃的東西,有什麽難吃難做,以至於吃了它竟可以百事可做。

但小時候認死理,大人說的話,往往認為是對的——其實現在想來,大人說的話,也確實是對的。我這輩子聽父母的話,沒有吃過什麽虧,反而越到老了,越受益。就像這菜根,小時候都吃了,不僅有一種愛惜百物的教育,對身體似乎也大有益處。

只是長大了,自己學會做菜,才發現原來這菠菜根,還是香菜根,洗起來都不容易。

父母當年讓我吃菜根,一定不是單純為了節儉,我洗菜根洗得多了,便越發體會到,那裏還有一份溫暖的態度。

不過說起來,這句話古人確實是為了說明,人要能吃苦,便沒什麽事做不成。

菜根也確實大多是苦的,多被人嫌棄,也確實難吃。

明代有位大學問家劉宗周,這是位烈士,不是說他最終舍生取義,而是嘆息他的志向。

烈士多是生在動蕩黑暗,有百般無奈的年代,劉宗周六十七歲的時候,仍然有徒步持戈,要求討賊的行為,而一年後他就絶食殉國,義不降清。

他的一個學生就勸他:死而有益于天下,死之可也;死而无益于天下,奈何以有用之身轻弃之?

劉宗周回復:吾固知图事贤于捐生,顾余老矣,力不能胜。

這句:吃得菜根,百事可做,劉宗周寫在自己的《人谱类记》,卻是轉引汪信民曾說過的一句話:人常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

汪信民是宋人,名革,他這句話,宋時人就已讚嘆不已,而後來那本大大有名的《菜根譚》,書名來歷也源自於此。

我吃的菜根自然是不難吃,菠菜根含有β胡萝卜素,比叶子中多太多,香菜根有發散作用,祛風散寒,健脾開胃,藥用價值同樣很高。若是不嫌麻煩,不妨做做,吃着好吃,給孩子輩們,還能當成一種人生教育。

但這只是一種象徵了,真正吃苦,還要碰到了,才能明白為什麽菜根吃得,就什麽事都能做成。

但劉宗周的志向并沒有實現了,而後世議論他的也未必少了,最刻薄的一句話便是:

「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

這出自顔元的《存學編》,整段話都是激于明亡之慘痛,而全盤否定宋元儒者的心性之說「宋、元來儒者卻習成婦女態,甚可羞。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即為上品矣。豈若真學一復,戶有經濟,使乾坤中永享治安之澤乎!」

這也是明末清初那些大儒的共同認知,在天翻地覆,亡天下的大背景下,總要有人去反思為何會出現一敗塗地,人心喪壞的局面。

顔元所指出的就是一條實用經濟之路,其實這條路子早在北宋時,便已有之。

對於他的貢獻,錢穆在所著學術史中有很精闢的評斷,但對於他的觀點,也有更深入的意見。

吃得菜根,並非百事可成,成與不成,在於天,而非人,在於外,而非內。

但若是不能吃得菜根,也受不得苦,那做也無處可做。

顔元批評前人,一筆勾倒,但他自己對於修身正己,經世致用的想法,也同樣身體力行,並不稍有懈怠。我雖然不同意他的絶對化,但對於其人其志,同樣敬之。

有一個小故事可以見出他的一個側面。

顔元曾經打算買一妾,但等到交錢接人后,才發現媒人說謊,這買來的女子是個神志不清的人。顔元立即索回所付的錢,將人退回媒人。但他最知命的學生李塨提出反對意見,認為這樣做,無非是讓媒人繼續欺瞞其他人。這時,媒人已然將這個可憐人又轉賣他人。颜元听了李塨的意見后,悲泣道:“吾过矣!”馬上用原來的價格把那個可憐人贖回,送归給她的父親。

顔元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不僅是一種道德上的自覺,更是一種近乎苛刻的完美主義。

相對於他曾經絶對否認的宋明諸儒,我倒覺得這種態度,更加可怕。

正如邵雍臨死前時對程頤所說的話。

伊川問:「從此永訣,更有見告乎?」先生舉兩手示之。伊川曰:「何謂也?」曰 :「面前路徑須令寬,路窄則自無着身處,況能使人行也?」

這又是另一面的吃菜根了。忍苦而食,是一種精神上的咬定青山不放鬆,但這種不放鬆,卻又要讓自己有一種「游」的心態,否則便是一味苦下去,自己將自己擺上神壇,多了豬頭可吃,卻少了讓自己,也讓別人可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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