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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何曾明白

月份作為題目,有一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很容易重複。畢竟每個人都有很多個九月,而每個九月都有三十天左右時間,足夠一個看起來很閒的人,提筆寫一些什麽。而無論是懶得起,還是時機湊合,月份總是很容易成為一個討巧的題目。這也是為什麽,我們會有這樣一些同樣題目的詩、歌曲,有一些還是名氣很大的作品。

所以,我先讓這個題目掛上去一會兒,然後再換一個吧。雖然我搜索后發現,在這裏,我大概是沒有寫過同一個題目的文字,但我的記憶告訴我:省省吧,你的記憶就從來沒醒過。

其實這也是因為九月是一個季節變換的時節。正如上半年的春夏,但那一場風花雪月,卻是浪漫而充滿希望的;九月,卻是在告訴每一個種類的生物,又到了一個該收藏的季節。這正像人生邁過三十,或是邁過四十,甚至是到了五十……總有一個時間符合你自己的認知。

沒有什麽比時間更容易讓人忽略,也沒有什麽,會給人以比時間更為劇烈的震蕩。

當我忽然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也就是我自己人生的九月開始了。

看起來似乎有些慘淡,彷佛那些命題而作的畫,批量生產,有着相同主題,相同風格,以及連作者自己都不在意的粗劣筆觸。我曾經記得,某個新聞專門報道過一個油畫基地,那裏的人可以完全按照複製的原則,快速出產相同的畫作——而這些畫作,我原本以為是來自於現代的印刷複製技術。

有些可笑吧?人的複製比機器更為便宜,或者說人的複製要比機器複製更受歡迎。

但在本質上說,人和機器,都無區別。

博物館裏收藏展示的,都是精品,每一樣都讓人流連忘返,寤寐思服。這讓我之前有過錯誤的認知,以為古代的畫作,都是細緻精彩的作品。這一點錯誤的幻想,是在一些考古節目中被打破的。

當鏡頭慢慢搖過磚石壘砌的墻壁,我才發現這些等同於今天兒童畫的作品,每一個人物都有着不成比例的身體,然後就是簡筆畫的五官,以及讓人覺得好笑的動作。想想也能知道,畫家並不是批量化產生的,而天才的畫家更是少有的人物。當南朝僧人高價聘請大畫家來繪製壁畫時,也有更多的人,為了那風俗下的必然,而找來各式各樣的畫匠完成這最後的程序。

這種繪畫的形式意義遠大於它的藝術意義,畢竟它的存在,不是為了讓生人欣賞,而是給逝去者和他們的親屬以安慰。

陶淵明猜想過自己未來的結果,他在一種六朝時的普遍人生哲學里,得到了一種安慰和獨特的達觀。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嬌兒索父啼,良友撫我哭。得失不復知,是非安能覺!千秋萬歲后,誰知榮與辱?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其一)
在昔無酒飲,今但湛空觴。春醪生浮蟻,何時更能嘗!肴案盈我前,親舊哭我旁。欲語口無音,欲視眼無光。昔在高堂寢,今宿荒草鄉;一朝出門去,歸來良未央。(其二)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嶣峣。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朝。千年不復朝,賢達無奈何。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其三)

千百年來,讓人喜歡的陶詩,總要待到九月這樣的人生,纔會更有共鳴。

蘇東坡渡海而流放于海島,便在這樣的起落人生之中,獲得了一種可以彼此欣賞印證的閲讀環境。後世的崇拜者大有人在,至今我還能聽到這樣的喜愛之詞,見到這樣的讚嘆之色,於我慼慼然的醉,穿越古今,忘卻物我的茫茫然。

人生需要安慰,卻有很難得到安慰。

有的時候,人對了,可時間卻無法相合。有的時候,時間對了,卻并沒有合適的人。陶淵明的生命里,來來往往,很多人。但真正的知己,是在素心人中,還是在桃花源裏?過了許久,人們發現了他,而他也在一種省卻時間的重逢中,得到了一種驗證。

所以陳子昂纔會在感慨中說: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不過,他的感嘆,更像是還沒有失意長安的李白,而非是真正缺乏知音。功名利祿,千秋萬代,到底在哪裏尋覓這種明君賢相,揆之時代風雲,他的感慨可想而知。

我前些日讀陳寅恪先生的《唐代政治史述論稿》,雖未讀完,卻仍有無限感慨在。

學人作文章,往往有兩種,一是裏面有感慨,一是裏面有趕快。我不是科班出身,更非研究者,自然說得都是胡話,但這裏面的不同,終究還是不需要什麽專業的。古人之學為己,今之學者為人。面對人生之蕭索,恰如九月之時,看着滿眼金黃,下力者固然欣欣然顆粒歸倉,但遠望者卻早已想到大地一片白茫茫之時。

有趕快的人,自然盆滿鉢滿,有感慨的人,卻不免要被螞蟻們嘲笑了,因為他們只顧得唱歌,卻忘記了糧食。

餓死了詩人,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我們也不缺少那些自得的螞蟻。

九月,有人回顧青春,有人歌唱死亡,有人懷念過去,有人擁抱未來,有人是那得到一切的生命,有人則總是兩手空空,卻還歌唱不停。

我并非有意讚美,更不是故意引人感傷,在大地上行走,那些隨處可見的秋的痕跡,早早都說出了這個季節的暗語。只是,有人真的不懂,有人裝着明白,還有人,則在九月里,各自選擇了自己的方向,卻不知道能不能如陶淵明所說的那樣:

大鈞無私力,萬理自森著。
人爲三才中,豈不以我故。
與君雖異物,生而相依附。
結托既喜同,安得不相語。
三皇大聖人,今覆在何處?
彭祖愛永年,欲留不得住。
老少同一死,賢愚無複數。
日醉或能忘,將非促齡具?
立善常所欣,誰當爲汝譽?
甚念傷吾生,正宜委運去。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
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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