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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來

子貢是孔子的高徒,在老師去世后,與其他門人共同守墓三年,但三年之後,他又留了三年。

這是一場師徒的緣分,而這停留的六年,也是一次重新體會那過去生命的時光。

如今留下的關於孔子和他之間的故事,還有可以確認是兩個人說過的話,並不多,但相對於留下來的史料,已然不少。

只是我想說的,卻是另一個故事,而且也不知道真假。

孔子卒,原憲遂亡在草澤中。子貢相衛,而結駟連騎,排藜藿入窮閻,過謝原憲。憲攝敝衣冠見子貢。子貢恥之,曰:「夫子豈病乎?」原憲曰:「吾聞之,無財者謂之貧,學道而不能行者謂之病。若憲,貧也,非病也。」子貢慚,不懌而去,終身恥其言之過也。

這個故事出自《史記》,但講起來卻很像一個誇張了的故事,仿彿當年孔子所遇見的隱士們,再一次奚落起那些大人物。我並不是說,這件事一定虛假,但「子貢恥之」這樣的描述,總是讓人覺得夾雜了許多,講故事者的「我以為」。子貢可能氣勢煊赫地拜訪自己的老同學,而原憲也可能告誡他如何如何,但「我之以為」卻並不覺得,這時候的子貢會有什麽驕于同學的表現,更不會在聽到這樣的告誡后,「不懌而去」。

但這也是佛祖涅槃后的弟子們,各行其道。孔門在孔子去世后,也分而多歧,幾傳之後,便會多了党同伐異的矛盾,各自也會尊奉各自的教主,反而讓原本和而不同的孔子弟子們,顯得如此對立生分。

所以,我是不相信這個故事里的子貢的。

但我卻覺得,各行其是的弟子們,是可能彼此有着距離的。

我喜歡原憲的話,但卻知道,想做到這樣理辯語直是很難的。

人都有比較之心,而所比較的標準往往來自人群,既然人群是喜歡錢,那麽無財的貧苦,自然便成為「病」。有病的人,在無病的人面前,比較下來,就難免有不同的顔色,不同的心理。

也許平時還算自得其樂,躲進小樓成一統,但真正處身于人群之中,面對當年的熟人。

衣爛不堪對華美袍袖;

步行蹣跚對豪車寶馬;

墻有野草對大宅優居;

身處下賤對飛黃騰達;

……

一次次,一程程地比較下來,真有人可以完全不計較,既不滿面羞慚,也不故作傲慢,平靜地告訴當年故人,病與貧的區別嗎?

平日所執着的道,現在又到了哪裏?

正如修道者,盤起腿就覺得清靜,到了寺廟的禪堂才能無憂無慮,但煩惱來了,就只能丟盔棄甲,別說清靜,連輕鬆都保持不住了。此時此刻,又如何煩惱是道,道也是煩惱呢?

原憲的想法很簡單,說出來后,也讓人覺得很正確。

這不是因為道理對了,便可以如此。而是因為原憲就是如此認為,且如此確信,所以他可以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也可以讓辯才無礙的子貢,感到無言以對。自然,這裏的「子貢」,只是這個故事里的子貢。

似是故人來。

你知道是那好久不見的街角咖啡店?還是心中藏了有藏,鎖了又鎖,不敢放出的那個鬼呢?

我們終究不是大聖大賢,於是便只能聽着這些話,慢慢走進《論語》之中,彷佛是一個異國的旁聽生,坐下靜聽。

古人即是故人。

而故人,卻未必總是古人。

我喜歡一些事,便喜歡另一些事。我對過去有所留戀,滿心愧疚,但對于眼前,我卻並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卻已是此時的我,所能做到的最好。

可我還是滿心愧疚。

因為那蕭瑟秋風吹過,因為那未曾聽到的聲音,也因為早已變改了的兩個人的容顔。

我想起那些失去老師的學生們。

也想起失去老師的子貢。

在這幾千年下的歷史河流末端,卻依舊如此癡想,感到自己所喜歡的,還不是自己。

似是故人來。

卻已不能在此時,在此地,正如冬季,下過了雪,也天晴了,但我的生命,有過的一些,停留在了一個剛剛聽過那個故事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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