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日子

在什麽時候，我們會坐下來，問問自己，問問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熱鬧，但誰也不願意一個人孤零零待着，這讓我們很容易發現，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個叫作“我”的人。

這個和我們一起出生的人，如此陌生，卻又和我們長得一模一樣

他個性沉默，不愛炫耀，總是靜靜地待着，彷佛是黑夜里的影子，山陰道上，濃云遮空，忽有一絲月光灑落，纔會發現這個總是跟隨着我們的人。他不會主動說話，即使我們兩個，在孤獨中沉默很久，我們自己不願意，他就一言不發。

這是個木訥的人嗎？

不是。我曾經在偶然間，與他做了一次交談，這讓我震驚又愧惜。

他是如此瞭解我，記着我的每一件事，無論是洋洋得意的，還是拼命忘記的，甚至是那些微微一動，便再無聲息的一點心念，也沒有真地抹去。我問他，為什麽要記住這些？他還是不肯說話，只是讓我去看他的心。

如此對話，無聲無息，卻有一條激流，急速飛過心頭。來不知所來，去不知所去，只知道這些來來去去，我們都記得，這是我們共同經歷的日子。一天天，一年年，成為了今天的生命，然後今天也逝去了。這些湊合而來的因緣，彷佛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只因為我和他的這次對話，便讓一切變得不同了。

他喜歡我嗎？

不知道。

我喜歡他嗎？

我也想說，不知道。可最終還是仔細思考了一下，我覺得這已不是喜歡或者不喜歡，而是我希望自己，也成為他。

這次偶然的交談，很快便過去了，我回到自己的生活，熱熱鬧鬧，像俄羅斯文學里的煙火氣，總是讓人忘記。悲喜之間，一切便又按部就班，照常行事，讓人根本想不起還有一個他，或者我和他還有過這樣一次交談。這很容易，即使如今我再次回憶，也是如此，我們很容易忘記了他。

自然，他不會因為這種遺忘就放棄自己，他仍然會為我記着每件事，也默默地跟隨，不即不離，不緊不慢，猶如是天空和云，海和鳥，風和萬物的回聲。

他是在等我嗎？並不是。他是在可惜嗎？也不是。他并沒有想過，而我們卻總是在想，他并沒有理解，而我們卻總有無數問題，他并沒有期待，而我們卻離不開希望。

我時刻準備着，與他再來一次交談，不知在什麽時候，也不知該在什麽時候，只知道，這個日子不會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