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古
閑古

一个写字的、占星的、想太多的人。

日本青森三泽,我在寺山修司纪念馆寻找萤火虫(下)

接上篇。疫情之前的青森旅行,我到访了寺山修司的故乡三泽。他的纪念馆位于这座人口仅4万的小城郊外,更添静寂。这位荧幕诗人在生前不断修正自己的过往,而留存在寺山纪念馆里的过往,是否如他所愿呢。

对寺山修司来说,「母亲」或许是除了「时间」以外第二个重要的题眼。他的作品常常暗含亲缘关系带来的矛盾——即使试图逃离,终究无法割舍。

看到桌子上的提问,我忽然想起寺山修司的一篇随笔,大致是说寺山曾经写信跟母亲提到,“我想离家出走。”母亲答复,“好呀。不管你去哪里,妈妈陪着你。”

当时读到这里我是很有感触的,血脉相连改变不了心绪相隔,人心因而柔软,也因而无奈。

寺山的母亲为这座纪念馆提供了诸多材料,参与了整个修建企划。她出现在第一问,于情于理都毋庸置疑,只是,其中的亲缘执念究竟占了多大比重呢?我认为这是不可知却又奇妙的地方。

藏在桌子里的新媒体装置不复杂但有趣,需要拉开特定的抽屉触发。到底哪一层抽屉另有玄机,全靠自己结合寺山的经历去猜测与寻找,就像密室里的机关一样。拿起抽屉里的电话听筒,里面传来寺山对美军的控诉独白,那种跨越了年代的真实感,伴随着惊喜复苏。

国内大部分人对寺山修司的了解侧重于电影和文学领域,包括我也是,对堪称寺山精粹的演剧领域知之甚少。纪念馆里的演剧资料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这一块空白,也让我更佩服寺山这位鬼才——在50年前就尝试了如今看来都前卫的形式。

比如,寺山修司主导的天井栈敷在欧洲巡演过沉浸式演剧,观众会作为剧中角色,在黑暗中参与并推进完全未知的剧情。这种沉浸式的参与感,在如今的话剧市场仍然是一大卖点。

还有一个有趣的点,天井栈敷的剧目上演之前是通过自制的新闻稿来宣传的。他们会自己设计一张报纸,标题大概就是天井栈敷的XXX剧上映后获得空前反响,然后在细文里以新闻的形式介绍剧目内容,可以说是提前发通稿了。

寺山修司的演剧
寺山修司的电影

再说回展厅。围绕着桌子的一圈是寺山作品中的重要场景以及一些互动装置,另外还有艺术家好友的作品。

寺山修司相信自己是在火车里出生的,他行走在铁轨上的模样,也被做成了展厅的陈设。

如果血是冰冷的铁轨
飞驰而过的列车
总有一天会穿过心脏吧


如果说一楼的桌子、装置、书籍是散落在时空里的拼图,二楼就像后人拾起一块块拼图,拼贴还原的寺山脑内剧场。

常设展厅的观展告一段落,特展倒是朴实很多,大多是图片和文字资料的集合。比较惊喜的是展厅后门通向寺山修司的文字碑。一条小径通向后山森林,路上可以看到写着寺山诗句的木牌,以及指路的手指。我们大概在幽静的小森林走了5-10分钟,终于到达了文字碑。

他的诗句,他的人力飞行机,落回一本《死者田园祭》,供后人凭吊。


寺山修司纪念馆后门
寺山修司文字碑

穿过无数被修正了的过往,寻找存在于各处的寺山修司。我擅自回想着纪念馆的导语,心里有些隐微的感动。自己或他人的过往,在物理意义上都是不可触及的,但是去「寻找」就一定会找到什么,会新生什么。这是时间的温良。

我想我已经在这里找到了萤火虫,虽然不见得是寺山修司藏起来的那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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