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座右銘：每天醒來 不會討厭鏡中的自己

對我來說，座右銘是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

被牢記的座右銘，是想要做到，但無法做到的自己。

那是2013年的暑假，外頭很熱，但香港中文大學的教室很涼快。

錢永祥老師被我們圍坐在中間，講的主題早忘記了，只記得他說：「我只希望每天醒來照鏡子時，不會討厭鏡中的自己。」

那時覺得這句由哲學教授說出來，像有靈光般，很值得去追求。

於是此後，依照這句話為自己畫下好多底線。不能為極權服務、不能破壞自然環境、要積極參與公共事務等云云。

八年過去，好多都打破了。

我需要這份工作啊，所以只能自我審查；三十歲了想要擁有更多收入，所以做起破壞環境的副業；一起聽錢老師講課的人都逃亡或進牢了，還敢走上街頭嗎？

我的座右銘還是「每天醒來 不會討厭鏡中的自己」，但我已經不認得鏡子中是誰了。

無法做到的座右銘，那應該叫什麼呢？

維基說座右銘代表精神、意志或信念。其他人真的都能貫徹自己的信念嗎？人生的每個決定真的都能Just do it? 遇到任何人都可以有話直說?

不是懷疑其他人的能耐，而是走到了是否要認清事實，放棄自己座右銘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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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寫完上面的話，不知道如何寫下去，想不到要怎樣的轉節，才能從負面轉向正面，回到不要放棄座右銘的坐標上。但對不起我目前的人生就是這樣。

晚上無聊看起IG，向下滾動看到去年2月上傳的自畫像，那個執念的自己，配上The Killer的Be Still歌詞：If they drag you through the mud, it doesn't change what's in your blood. So, be still, don't break character.

當時剛正式走出學術象牙塔，在台灣的第一份工作並不順利，覺得工作環境是滿滿的惡意，但又需要這份工作，寫來勉勵自己。那時還在想要堅持些什麼。

某天在臉書看到那位逃亡海外，一起參加中大營隊的朋友。竟然還記得錢老師說的那句話，成為了他的座右銘，但與一切決絕的他，是真的做到每天醒來，不會討厭鏡中的自己。

總要為人生找到解釋的出口。大抵每個人與座右銘的互動都不同吧，有些人過去不知為何而活，直到找到自己的座右銘。有些人，像我，是先找到了自己的座右銘，卻要一直與它纏鬥。

纏鬥，想來確實如此。在做自我審查的時候，我另辟園地書寫自己的社會意見；在做代購製造垃圾的時候，我仍在每月捐款綠色和平。都是很矛盾的存在，或者說是一直在尋找與自我妥協的方法。

感謝@閱讀筆耕 創立活動。當初只是為解隔離生活的苦悶而參加，沒想到會是段靈魂拷打的寫作過程。但有些話說出來後，舒服多了。

願在逃亡與苦難中的朋友們，一直能堅持自己的座右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