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夢三則

01

夢到和爸爸媽媽在家裡待著，突然被敲門。走進來一個北京口音的男人，跟我爸媽說是便衣警察來查超生，看我有沒有兄弟姐妹——我當然沒有，爸媽放下心來。

那人卻把我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低聲跟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說話小心點，貼文都刪掉，不然有你好看」。我驚恐又無力，而爸媽一無所知，沈浸在日常生活的歡喜中。我看著他們笑，覺得自己被隔絕了。

我跑出去找朋友，想要找到理解我的感受的人，再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裡居然在開party，許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親戚在家裡聊天，歡聲笑語。我一邊哭一邊透過玻璃向屋子裡看著快樂又無知無覺的爸媽，那個瞬間，我覺得我沒有家了。

02

夢到在某地參加某活動，要求所有人寫一些對活動的感悟或意見交給上級。我抱持著一貫謹言慎行的風格，把報告寫得天衣無縫。只是仍舊被國安通知，說他們很早就知道我並不像報告中呈現的那樣乖巧可愛，所以他們一定會找到方法把我拖下水。

於是開始24小時的嚴密監控，屋企對面住著一雙雙眼。一位胖胖的中年女性國安先是控訴我2020年6月有多於一個性伴侶（醒來之後回想，我那時在家百無聊賴哪來的性生活），我極度氣憤，心想這年頭你國竟有如此荒誕的罪名。還有半夜三更她在對面把話筒砸破窗子丟過來叫我大聲表忠心的迷幻操作。最後她派來一位「工作人員」來我家監視我，我定睛一看她長得與我一位失去聯繫的摯友一模一樣。我嘗試跟她打招呼，發現她反應生硬，再多問幾個話題，對方居然「過載當機」之後爆炸⋯⋯

之後劇情開始劇烈轉變，那位國安大姐突然跑來我家，跟我說這個機器人超貴，壞掉了她賠不起就會被抓走，所以決定連夜逃亡叫我自己保重。

我就這樣夢幻而輕易地重獲自由⋯⋯

03

夢中夢到：

我去旅行。似乎是類似1984裏的世界，監控嚴格，沒有絲毫自由，走在路上隨時會被人盤查。我當然是反對派中的一員，在旅行中認識了很多反對派中重要的人。例行檢查到我，問話嚴苛而詳細。翻開床鋪，下面藏有許多禁書。我辯稱：那些都是屋主的，我來旅遊，只是借住，並不知情。對方問，那哪些是你的東西？我指向牆上的小兔子玩偶小豬玩偶小熊玩偶小狗玩偶。他似乎相信我只是幼稚的小女孩，就不再追問。他又檢視我和屋主的關係（我們是僅僅見過幾面的朋友）。我盡力隱瞞，但知道自己的說辭中有許多漏洞。

最後平安無事。冥冥中，我知道是屋主在暗中操縱力量保護我。

從夢中夢醒來，但我仍在夢中：

跟人講我剛剛的夢。原來我沒有在旅行，但我仍在類似1984的社會。

最後我和很多親戚一起被關押，沒有理由地。我們輾轉許多個牢房。爸爸媽媽跟我一起，帶著行李箱。到了新的牢房，大家商議床鋪分配。床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小小的房間。

最後真的醒來：

夢裡的一切晦暗漸漸消散。日光在窗外。昨晚忘記回覆的訊息傳來通知。世界仍在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