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絨兔子
絲絨兔子

經濟學入門仔 / 夾縫中的人 / 美與詩意的追求者。

失約的水母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入睡前的感覺體會了三十幾年,早就熟稔到彷彿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

最初,睏意在鼻子後面。那是一種似有似無的癢,在鼻腔中升起,等待著觸發一場呵欠。它朦朧又難以捉摸,要很認真地放鬆、很耐心地等待才行。

如果她成功了,會有一隻小小的水母從鼻腔後浮起來,用它軟呼呼、水汪汪的身子,溫柔地環抱住她。它讓四肢放鬆,雙眼半開半合,泛起氤氳的霧氣。之後,她便乘著這隻小水母,潛入夢境的深海。

如果在放鬆的過程中,她不小心被某件事打擾,把注意力凝聚在現實世界中的任何一件事——一個聲響、一絲光亮、甚至是一個念頭——它便咻地一下躲起來。這時,她必須放低那些失落和沮喪,儘快恢復平靜,再耐心等待下一個它放鬆警惕,願意浮出來的時刻。

乘著水母下潛在那片墨黑色裡,隨之而來的是思緒的飄蕩。

腦海中開始浮現畫面。想著想著,她就漸漸去到那畫面中,化作故事、化作幻夢。之後飄忽的思緒愈走愈深、愈走愈深,拽著她的軀體一齊,沈入夢鄉。

那感覺實在是太熟悉,就像一個認識了許多年的舊友。

這個晚上,就如往常的無數個晚上一樣。她將自己的軀幹、四肢,一樣一樣擺在床上。她屏息等著,等待那熟悉的感覺降臨,如春風帶走雪花一般帶走她。

十分鐘過去了。接著是三十分鐘、一個鐘。她等待著。

但水母不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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