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雪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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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生命的嚴寒後才會了解春暖的珍貴,一個希望用詩、文章還有影片來分享生命美感的大叔。

鬼月放馬過來|阿義你好走,當兵的親身經歷

(编辑过)
從小我就有個奇怪的想法,認為”鬼並不可怕,如果鬼要害你,那等你死後也變成鬼再去找他報仇。如果鬼不想害你,那又不妨交個鬼朋友,了解一下那個世界也是不錯的體驗。” 無奈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見鬼魂,也是目前為止的唯一一次。

當兵是最容易有鬼故事經歷的地方,許多驚悚恐怖的鬼事情都發生在兵營。我當兵在馬祖北竿,因為外島在兩岸關係緊張時常常有水鬼上岸,聽說曾經有一次,大陸的兩棲部隊上岸,把一個據點的十幾個士兵都殺光,然後把頭顱擺在階梯上,最後馬防部為了擔心影響士氣,所以將那個據點封閉,當時許多的阿兵哥在夜行巡邏時,還繪聲繪影地傳出聽到鬼嚎,所以一些詭異的傳說在馬祖從不缺乏。

        我下部隊報到時,連上有一個從中南部來的阿兵哥,大家都叫他阿義。阿義生性木訥,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的關係,每天都皺著眉頭,擺著一張苦瓜臉,這當然讓連上的班排長們都不喜歡他。阿義比我早兩個月到馬祖,我當時是預官,報到後第一個星期值星就開始注意到他。

      待過部隊的人應該都知道,早晚點名後通常都會有一輪的體能訓練,希望培養阿兵哥的體力。我第一次帶部隊晚點名,隨後就聽到值星班長說:「阿義,你還在混,到連上已經兩個月了,伏地挺身都還做不到三十個,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嗎?我叫你們班上的人都陪你做,全班加做二十下伏地挺身。」說完後就看到阿義班上的老兵用怨恨的眼光看著阿義,口中喃喃地說:「該死的阿義仔,自己偷懶還要連累我們。」

     等到阿義癱在那裏真的做不下去了,我把他叫過來,問他說:「你叫什麼名字?」

    「阿義。」

    「排長問話,你不會大聲點。」旁邊的值星排長對著他大吼。

     「阿義,到這裡當兵是磨練也是學習,你的體能不好沒關係,只要每天自己多努力一些,就會進步了,不要放棄,加油。」這是我第一次跟他談話。

       後來由於他是屬於別排,駐守在別的據點,除了我當值星外,比較少見到他,只是聽說他常常因為體能不佳,而被”晚點名”。之後每次看到他就稍微問候並鼓勵一下,但他永遠是愁著一張臉,好像有什麼心事。當時,我們已經三申五令不能毆打阿兵哥,但很多班長對於士兵在口頭上或體能的處罰還是十分嚴格。

       大概又過了兩三個月,一個微雨的清晨,我在據點突然聽到”碰”的一聲槍響。剛開始以為是對大陸漁船的驅離射擊,結果過了幾個小時後才聽到阿兵哥從連上傳回消息,說阿義在站哨時舉槍自殺。連長招集所有幹部回連上,說明整個事件,要求我們管理阿兵哥時要”人性管理”、營部也開始調查和通知家人。我心裡當時十分揪心,想說如果我多關心一些或是吩咐他們的班長多加注意一下,或許可以避免這件悲劇的發生。

       就在阿義自殺後的第三天,他連上唯一一個比較談的來弟兄說看到他在清晨出現,不過一下就消失了,我聽了以後原本以為可能是幻想,就告訴據點的阿兵哥,叫他們不要亂傳謠言。第四天清晨五點多左右,天微微亮,我剛起床,阿義突然出現在我床前,下巴還有槍彈穿過的傷痕。我看到後十分震驚,但並不恐懼。我問阿義;「阿義,你有什麼冤屈嗎?需要我做什麼。」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用跟以往一樣愁苦的臉看著我。我再告訴他;「過幾天你的父母就會到連上,要不要我跟他們說什麼?」只見他搖搖頭,隨後就轉頭消失了。我看了一下時間,5點40分,跟阿義死去的時間差不多。

        我趕忙跑回連上跟連長報告這件事,連長怕事件擴大,影響部隊士氣,也火速回報營部,從營部找來一個曾在道觀當過徒弟的阿兵哥在當天就趕快做簡單的”超渡”法事。隔天,我本來還有點期待再見到阿義,但自此之後他就沒再出現。

       從小我就有個奇怪的想法,認為”鬼並不可怕,如果鬼要害你,那等你死後也變成鬼再去找他報仇。如果鬼不想害你,那又不妨交個鬼朋友,了解一下那個世界也是不錯的體驗。”  無奈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見鬼魂,也是目前為止的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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