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材插画事件再次证明：错误不一定是灾难，没有纠错机制的错误一定是。

这类丑陋的插画出现在中国小学数学教材中，引起中国人的极大反感。5月28日，人教社发布了一篇声明，标题为《人民教育出版社关于小学数学教材插图问题的整改说明》。

我也在体制内待过，很熟悉这文本的气息。标题锁定了问题的范围仅限于小学的数学教材的插图，且肯定不会致歉，冠冕堂皇像在处理别人的问题。正文中虽然有“深感自责和内疚，在此表示深深的歉意。”的文字，但只字不提怎么造成的、怎么处理已造成的损失、更没有避免重犯的机制，全靠“我自己提升自己”。可以想象人教社的笔杆子们花了多少心思致力于形成这个避重就轻和表达“我干得不错”的文本。这让我很反感。然而这已经算不错了，值得感恩戴德。

教材插画事件得到的处理在中国人生活的环境中已算很好，毕竟面上的症状可能得到一些纠正，网络上的焦虑有了正面回应。数十倍于此的点击量也攻不破铁链锁人的村子，改变不了受害者的命运，这事还在眼前。

然而日常经验告诉我们，如果菜场卖卤肉的摊主老王卖给我们一份发臭的肉，我们可以要求退赔，可以要求对方赔偿健康损失，可以要求摊主接受惩罚甚至不得再从事食品行业——国外就是这么干的，而不是听任他自己处理自己整改，而我们下一餐还必须买他的卤肉——国内就是这么干的。

也许有人会说教材和卤肉不一样。商品就是商品，没本质区别。据我所知，这世界上很多国家的教材都有很多种，孩子和家长喜欢哪种就选哪种，或者任课教师教哪个版本这个班就用哪个版本，其它班是其它老师决定的，而且只由该老师自己决定。——咦！还有这样的事！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事实的反应。后来发现这事不仅有，而且很普遍。不仅教材，除了天然垄断的自来水管道气之类行业，在国外几乎所有你遇到的产品和服务都有选择，甚至包括物业公司和政府。

自由选择的重要性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这世界上很多商品的质量我们无法控制，就像我们无法去监控老王的原料采购、制作和销售过程，我们保障自己利益的最好方式是可以不再买他的产品。这是基本原理和最佳解决方案。道理很简单，对商品接受者来说，转身而去最容易做到，其它监控要么流于形式，要么成本昂贵；对商品提供者来说，最害怕就是失去未来的销售。

任何监督干预都没有自由选择管用。老王的梦想就是一直卖卤肉，别人不许卖，整个菜场就他一个摊位，如果有问题，老王会成立由他和他老婆组成的专班来调研改善，食客们有意见可以给他发邮件。这就叫噩梦，但在教材事件中，我们对此必须表示很满意。

其实不仅仅是插图，不仅仅是数学教材，有问题的地方很多。相比插画而言，政治化和价值观扭曲的内容更让我不能容忍。吃到肚子里的食物我们慎之又慎，装进孩子脑子里的内容我们却只能听之任之，这无论如何都不是正常的。我曾带着一叠鼹鼠的故事和贝贝熊之类光盘去孩子的幼儿园强行替换，但我没法换教材，所以我直接换地方，移民到了国外。

没有选择是国人的宿命，也是最大的悲剧。对教材无法选择，源于对政府无法选择。政治不是抽象的理念，而是每个人的日常生活。我为之悲哀。除了逃离，没有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