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假有廟
王假有廟

生命是一個必然,世界必然創造生命,生命必然衍化感官,感官必然涌現意識,意識必然認知世界……看吶!巨蟒又一次銜住了自己的尾巴!最小的就是最大的,繞成一圈內外混一的莫比烏斯環,我在世界裡面,世界也在我裡面,我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我。

崇拜是病

崇拜是病,聖人是藥,聖人死後竟又成了病。

  起初,人類還沒有文明,只是一個個小小的聚落。

  小小的聚落孤懸在大大的天地之間,就像一滴露珠那樣危險,似乎一埸狂風過後一切都將煙消雲散。這等危機之下人人都很不安,而人又是一種情緒化的社交動物,在單純、粗魯、尚無禮義的聚落裡衝突隨處可見。

  對於有情感的社交動物來說,搞好關係是一種天賦才能,剛剛還在生氣打架的兄弟喫喝玩樂之後又是並肩作戰的好夥伴。生氣而又會使用工具的動物是危險的,搞好關係居然能化解這種危險真是太好了……既然這樣的危險可以用搞好關係來化解,那麽别的危險呢?

  跟天空搞好關係讓氣候不再為難我,跟大地搞好關係讓土石不再絆倒我,跟森林搞好關係讓獵物可以喂飽我,跟河流搞好關係讓清水可以滋潤我……可是啊,不願意搞好關係的人類最終可以用打架來決出一個勝負,不願意搞好關係的自然偉力要怎麽纔能打一埸?

  打不過只好加入……可似乎連加入都做不到呢?那就只剩下無能為力的屈服了嗎?於是泛靈崇拜出現了,小小的人類在偉大的自然力面前五體投地、卑躬屈膝、瑟瑟發抖。崇拜從來不高尚,崇拜只是一種病,一種在無能為力之下屈服的怯懦。

  可自然終究不是人類的敵人,正相反……人類或許、可能、大概是自然的寵兒?對於其他生物來說永遠無法抗拒的自然偉力竟然有人漸漸發現了解決辦法。

  「來!跟我去治水!」禹擦乾喪父的眼淚如山一般邁向河流;

  「上船!我們能活!」諾亚疲憊的老臉上一如既往的頑固和堅定。

  自然偉力之下小小的人類竟然還有閃轉騰挪的餘地?實現了這等奇蹟的難道是聖人嗎?難道是神明的使者嗎?原來我們並非徹底無力,原來在絶望之下還有希望,原來人類竟可以創造奇蹟。

  聖人是藥,治癒了崇拜的病。小小的人類不再五體投地、不再卑躬屈膝、不再瑟瑟發抖,拋開了怯懦的人類終於能夠直面那不測的風雲。沒有什麽好怕的了,因為那如山一般偉岸的身影已在前方劈荊斬棘,只要踏着聖人的腳印走我們就不會跌倒。

  可是啊……萬一聖人死了呢?「不會的,不會的,聖人怎麽會死呢?那麽偉大的聖人一定要永遠活着!」可是啊……萬一呢?萬一聖人真的死了該怎麽辦?又要回到無能為力的絶望之中了嗎?又要在那喜怒無常的不測風雲之下瑟瑟發抖了嗎?

  「如果聖人真的死了……我們也當他活着!只要踏着聖人的腳印走我們就不會跌倒!」於是聖人死後取代了自然偉力的位置,人們在聖人的死陰之下五體投地、卑躬屈膝、瑟瑟發抖,治癒了崇拜的藥竟又成了新的病。

  聖人何曾想過要用自己的屍體作為禁錮後人的囚籠?聖人不正是為争得自由而在無能為力的絶望之下奮然挺身的嗎?為何在戰勝了敵人之後自己卻又成了新的敵人?

  治病的藥又成了新的病,那這新病該怎麽治呢?等待新的聖人嗎?然後呢?再等待新的聖人嗎?直到人類不再相信聖人嗎?那失去了聖人之後的迷茫和虛空呢?那是不是病?要不要治?

  或許還有另一條路……聖人在成為聖人之前不也只是人嗎?那是什麽讓人成為聖人的呢?會不會只是在沒有腳印可遵循的前方邁歩的勇氣?

  來,我們去治水。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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