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秋
王立秋

一个没有原创性的人。 In the world of poverty, signlessness is best, in the story of love, tonguelessness is best. From him who has not tasted the secrets, Speaking by way of translation is best. (Jami, Lawa'ih)

对新冠病毒来说,战争的比喻有力但危险

对新冠病毒来说,战争的比喻有力但危险



康斯坦扎·木苏 / 文

王立秋 / 译



在新冠病毒席卷全球之际,许多政客和新媒体采用战争的比喻来描述我们面临的挑战。


在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在4月5日进行了一次罕见的讲话,她说:“我们会再见的。”这句话让人想起“二战”时的一首歌。3月9日,意大利总理朱塞佩·孔特在使用丘吉尔的话来谈论意大利的“至暗时刻”时,也援引了“二战”。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也把自己描述为一位在和一个不可见的敌人战斗的“战时总统”。


在纽约,当居民面临新病例和连带伤亡的爆发时,州长安德鲁·科莫在一次媒体发布会上,也大量使用了战争的比喻:


这场战斗中的士兵是我们的医护人士,是医生,是护士,是在医院工作的人,是来帮忙的人。他们是为我们打这场仗的士兵。


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在G20虚拟峰会上评论新冠病毒传染病的时候,也接受了这个比较:


我们在与病毒作战——且不占上风……这场战争需要一个战时计划来与之战斗。


记者们也在用这个比喻。最近《环球邮报》的一个头条是这样写的:“我们在和新冠病毒打仗。我们需要像打仗一样来和它战斗。”


战时的意象是有力的。它识别了一个敌人(病毒),一种战略(“拉平曲线”但也要“挽救经济”),前线的战时(医护人员),后方民众(在家隔离的人民),叛徒和逃兵(打破保持社会距离规则的人)。


而且,它强调了支撑像关闭学校、禁止旅行、拉停世界经济那样的极端决策的紧急性。它诉诸公民的义务感,要求他们在国家需要的时候为国效力。


这肯定不是领袖和决策者第一次用战争的比喻来描述一次算不上是军事威胁的威胁。想想对贫困、癌症、非法移民的战争吧,更不用说对毒品或犯罪的战争了。


尽管作为一种政治修辞工具很有吸引力,但是,战争的比喻却隐藏着各种各样的陷阱,就新冠病毒造成的流行病而言,这些陷阱是特别危险的。



现在我们都是士兵了吗?


用战争的比喻会以险恶的方式打乱各种范畴。比如说,我们不再是公民了;现在,在冲突中,我们是“士兵”了。这样,政客就会要求我们服从,而不要我们对事情有所意识,他们还会诉诸爱国主义,而不是我们的团结。我们已经看到,在这些范畴的伪装下,世界纷纷转向危险的威权主义(以威权主义的方式攫取权力),就像在匈牙利那样,在那里,总理维克托·奥尔班攫取了广泛的紧急权力,并获得了通过法令来统治的能力。


类似地,在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在国家紧急法案的语境中也赢得了惩罚散布关于疫情的“假消息”的人的权力,这一权力,也可以被轻易地用来压制政治异见。


在英国这个民主制度稳健的国家,冠状病毒法案也给了政府部门拘留和隔离人民、禁止包括抗议在内的公共集会、关闭港口和飞机场的权力。卫生大臣马特·汉考克是这样说的:


我概述的这些措施,在和平年代是史无前例的。我们会尽一切手段和这个病毒斗争。我们正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杀手打仗,我们必须尽一切力量来阻止它。


在艾伯塔省,10号法案的通过,也给了总理和他的内阁宽泛而超常的权力。


而且,把传染病定义为战争,不可避免地会引出识别敌人的需要。在这里,敌人是冠状病毒,但许多政客也给这个病毒敌人加上了更多的修饰语。


特朗普总统和其他美国决策者使用的“中国病毒”这个表达跟北美反亚裔种族主义袭击事件的增加是脱不掉干系的。


随着病毒像野火一样在像纽约、多伦多和蒙特利尔那样的大城市传播,另一个两分出现了:这一次,对立的双方是大的城市中心和较小的农村区域——农村居民可能会担心逃出都会的城市居民会把病毒传给他们。



一种新的民族主义


在我们发现自己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我们可能会不可抵扣地为这样一种向内看的、祖国第一的态度所吸引。随着各国封锁像口罩和其他防护装备或救命的呼吸机那样的物品的运输,关于必要物资的争论也会爆发。


在欧盟内部,一开始团结的失败,已经使许多人指出,这场传染病最终可能杀死另一个受害者:欧盟本身。


特朗普政府已经试图阻止世界最大的防护性医疗设备制造商3M公司向加拿大发口罩了。随后,贾斯廷·特鲁多总理也不那么微妙地提到了为数众多的跨过边境到美国医院工作的加拿大医生和护士。



长期来看


专家们日益谈论在我们能够预期这场危机结束之前还会有一个很长的时间窗口。全世界的实验室都在竞相寻找疫苗,或者说,至少,竞相寻找一种能减少伤亡的有效治疗方案。


换言之,我们将长期处在这场传染病之中:民主国家和威权国家,富国和穷国,中国人、美国人、俄国人和世界其他地方的人,谁也跑不脱。


如果我们在不确定有多长的时间里持续地“处在战争状态中”的话,那么,战争疲劳症会严重阻碍所有的努力。对领导人们来说,提高公民的责任意识和促进全球的团结比战争的想法更好。寻找这场传染病的解决方案,是全球人民共同担负的责任,而这个解决方案也必然是全球性的。


不是说,通过培养战士的意象,各国政府才能说服人民配合卫生部门的工作;相反,只有诉诸公民的义务,人类同胞之间的团结和相互尊重,才能做到这点。


如果我们不仅要解决这场危机,还要解决其他全球性的紧急事件(包括环境变化和这个星球的损耗问题,而根据世卫组织的说法,这些问题是和传染性疾病的传播分不开的)的话,那么,这个视角的转换是必要的。



译自Costanza Musu,“War metaphors used for COVID-19 are compelling but also dangerous”,原载The Conversation: https://theconversation.com/war-metaphors-used-for-covid-19-are-compelling-but-also-dangerous-135406。译文仅供学习交流,转载须标明相关信息和出处,请勿作商业用途。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