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秋
王立秋

一个没有原创性的人。 In the world of poverty, signlessness is best, in the story of love, tonguelessness is best. From him who has not tasted the secrets, Speaking by way of translation is best. (Jami, Lawa'ih)

最差的康拉德传?:它什么也没解释

菲利普·亨舍尔评迈耶斯《约瑟夫·康拉德:一部传记》

最差的康拉德传?

什么也没有解释




菲利普·亨舍尔/文

王立秋/传



Philip Hensher, “Nothing Is Explained”, Literary Review, July 1991, issue 157.译文仅供学术交流,转载请标明相关信息和出处,请勿做商业用途。译文仅代表原作者观点,译介这个评论意在提供一种激烈的视角,不代表全盘否定这本书。

菲利普·亨舍尔(Philip Hensher, 1965- ),英国小说家、批评家和记者。

王立秋,云南弥勒人,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比较政治学博士,哈尔滨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


这是一篇书评,评的是

杰弗里·迈耶斯(Jeffrey Meyers):《约瑟夫·康拉德:一部传记》(Joseph Conrad: A Biography),John Murray 428pp £20.


标题中的“最差的康拉德传”这一评语出自澳大利亚康拉德专家特里·科利茨(Terry Collits)的评价,他说:“最糟糕的康拉德传当属杰弗里·迈耶斯1991年的《约瑟夫·康拉德》,这本书的‘发现’包括康拉德在战争初期的一段情事。据说,康拉德和迷人的美国女青年简·安德森有染:不是很可能,但当然了,也有可能,只不过远非‘证据’所能支持的。重要的是,最好的康拉德传依然是康拉德的波兰同胞济斯瓦夫·拿吉德(Zdzislaw Najder)1983年出的那本(Joseph Conrad: A Chronicale, 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1983; 后扩充修订再版为Joseph Conrad: A Life, trans. Halina Najder, Camden House,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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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处在这样一个幸运的位置上:他没什么私人的存在。塑造他的生活的,主要是公共事件和历史运动。童年在波兰的真空中度过,年轻时为王室正统派走私武器,在比属刚果的幻灭……这些事情不但对传记作家来说发生了,对历史学家来说一样。它们本身就给人一种重要的感觉,而康拉德个人的性格和生活本身也因此而显得不是那么的有魅力。

关于康拉德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知道的很多。但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又对他一无所知。比如说,甚至他的同时代人也为他的婚姻而感到困惑。这个声称在女人身上他最看重的是美的男人,竟然娶了一个被H.G.威尔斯形容为“泥塘里出来的佛兰德怪物”,被奥特林·莫瑞尔夫人称作“一块好又稳的床垫”的女人。他的朋友几乎都是公共人物和文人骚客:罗杰·凯塞门、亨利·詹姆斯、福特·马多克斯·福特、史蒂芬·克莱恩、威尔斯。如果他的书透露了什么,那也不过是自觉或不自觉地透露了时代的大风气而已。为康拉德写传的作家应该钻研、挖掘,准备好在几乎没有证据支持的情况下强行立论。就像奥登写到的那样,“一文钱的生活就会给你所有事实。”

不幸的是,杰弗里·迈耶斯写的东西,差不多就是这么牵强。倒不是说,他没有发现问题。问题是,虽然他试图以一种充满同情的方式来告诉大家康拉德私下里是怎样一个人,但他的叙述假的可笑。比如说,康拉德本人的书信就充分说明了他对自己妻儿是何等地残忍。在给泰德·桑德森的信中,康拉德说:“我没别的事要说了——除非老婆要生娃也算回事。我倒不怎么为此而感到高兴。”根据迈耶斯的说法,康拉德实在“掩饰他最深的情感”。可能吧。照这么说,他在把妻子写成像艾米·福斯特和维罗克的岳母那样呆头呆脑、丑恶的女人的时候,也是在掩饰他最深的情感。

迈耶斯试图把康拉德描绘成一个充满激情的人,这一企图在关于1916年康拉德与简·安德森所谓的情事的那部分内容中达到了荒谬的极致。简·安德森相当于今天的帕梅拉·博尔德,是一个美貌、迷人、会去猎杀狮子的美国记者,康拉德认识她,也很喜欢她。迈耶斯认为他们有一腿。他提到了情书。一个名叫乔治·塞尔兹的记者(此人认为简是一个“头脑聪明的非凡女人”)声称自己曾见过其中一封。迈耶斯还提到了照片,据说,在这些照片中,康拉德对简“暗送秋波”。康拉德给妻子写的信也被当作了证据。“他在信中讨论简时的平静语气……表明简是康拉德的情妇。”这证据可不算充分啊,杰弗里。

迈耶斯这部传记写得最好的地方在于它记录了很多细节。这些细节能帮助我们准确地理解康拉德是怎样一个人。而他关于康拉德深爱简、深爱自己的孩子的论断,只起到了把水搅浑的作用。康拉德对英语发音的创造性的理解(“Horreeble personalitee![Horrible personality]”或一把“on Komm for tarble[comfortable]”的椅子)、他为成为大副而接受的测试或他从来没有学会游泳这个有趣的细节……所有这些,都比关于康拉德的情妇的荒谬推测更生动也更有趣。这些细节中写的最漂亮的,当属关于康拉德卖书的生意的那部分。在他的写作生涯中,这些交易形成了一种令人愉快的对称。他的书越写越烂,拿的钱却越来越多。“不总是成功的”小说《营救》光靠连载版权就赚了三千镑。太挫了。

关于康拉德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唯一的线索,还得去他的小说里面找。在这方面,迈耶斯做的,也不过是找找库尔兹和维罗克在“现实”中的原型,再给我们讲讲小说的情节而已。这样,像《胜利》那样疯得可爱得作品听起来更糟糕了,而像《间谍》那样的杰作也变得无趣了。对迈耶斯来说,“《秘密分享者》是一个关于同情、良心和道德判断的故事。”我谢谢你啊。在思考为什么在康拉德那里每四个角色中就有一个没有名字,为什么在他写的小说里所有角色都有着相同的民族认同以及为什么康拉德在恨海的同时又写了那么多关于海的东西上,迈耶斯可能做得更好。他也没下多少功夫来解释康拉德到底为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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