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著雨

「很久沒有他們與她們的消息」

到了上海將近三個月，終於在著手這文才想起。

像交響樂團演奏畢 終了的那段空白 在第一雙手拍掌之前

我躲在這裡

時間如機敏野兔 在搵屋 搵工 搵人間交錯跳往

不知覺的奔撲了三個月

到手也只剩下一堆債務和少筆錢

不得不說對錢銀還是難提起興趣

我這樣說 不是基於那種清高的自訴 是幾乎一種失望

努力了這麼多回 還是不夠渴望

「不愛錢的人會被人瞧不起嗎？當今社會」

是我太虛弱無力了

沒有愛人的能力 也沒有愛錢的能力

哈哈

今日去看醫生 做推拿

按了腰椎發現肩頸也有問題

看見病例上一堆標記 像考試評分

做現代人真的很難合格

準備返程時 天大雨 嘩啦啦

在前有位五六十幾的女人

走得不快 一步步低頭 在雨裡

也像努力划船到彼岸 隱忍著什麼

街上沒遮的人大多這樣

像受了委屈 低頭

令我想起 在哪個路口

一位企得堂正的人在等綠燈

彷彿衣服沒浸濕 頭髮邊緣沒急不待地下雨來

下巴 耳珠 筆尖 手指都落著雨

眼神仍緊緊望著對面紅色光

沒絲毫打敗仗的意味

雨 還是雨

颱風來時的暴雨

從朋友那裡搭公交返

夜晚的路面只有寥寥幾人了

「應該帶把傘走的 但為什麼沒開口呢」

想去地下商城找點溫熱食物安慰

一看 大家早早關門避開這暴雨了

我這濕了一半的身 呆呆站著

大概四周沒人看到我的落寞

望雨五分鐘 沒任何收手的意思

起步就註定濕身 正如參加很多事一樣

避是難避 又沒有傘可遮 也不是提前收到通知的那班人

天要落雨

但忽然間想起在台北的一次雨

也是來得急 來得猛烈

從商業街到住處也差不多這一段距離

我也是淋濕身 身上帶滿雨水

一邊走一邊靠鄰邊商舖遮避

有位細路女揮手 要把傘給我用

我笑著 心裡覺得暖和

「不用啦 我家快到了 回去洗澡就行 謝謝你！」

她看著我還是一臉擔心

我想 多好的小孩啊

這暖意大概讓我不至於感冒了

回憶完 我在過馬路中央笑了幾聲

明明淋著大雨呢 旁邊開著前燈的車也許這樣疑惑

世界上總有各地的異鄉人 在各地淋著雨

也許也像我 到哪裏都不知故鄉何處

憂心價錢 工作 房子 親友愛人

若註定要淋雨 要生病

也註定受人幫助 受人安慰

雨中人的複雜性 令人著迷

淋雨的人彷彿有種不受限的權利

因其異於常人的處境

路上其他行人都總是默認他們在這場雨的身份

受難困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