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德
菲德

漫畫編輯。人類學碩士。關注中國少數民族議題與台灣地方史,喜歡發掘不為人知的史料故事。

田野觀察|臺中海線小鎮的書局

曾經有兩年在臺中海線小鎮工作。那時是剛畢業,抱持著對地方文化事業的熱情而在地方文史工作者開的小店工作,經營著咖啡、文創商品、小旅行等不怎麼賺錢的小生意。

那時若需要列印,總是會跑到同一條街上的書局,攜帶著裝著檔案的USB,交給書局裡面的老闆(有時則是他的兒子或是員工)。協助從大台的印表機中印出。一張A4黑白一元、一張A4彩色十元的價格。一間書局的工作人員包含了夫妻與一名員工,還有偶爾在家的兒子。

我在那裡看到了傳統的書局,能夠不被連鎖經營的書局打敗的原因。

每次到那間小小的書局,看到的是整個小鎮的縮影。

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是剛剛好的人口、剛剛好的市場。那些大型連鎖店看不上的地方,讓許多產業皆維持了三代以上,未有太多的變動。百年前靠海經商累積而來的財富,皆轉換成文化資本,透過藝術的陶冶、教育的規訓,低調的背後,是曖曖內含光,又帶有某種勤勞的本質。

書局是舊式透天厝的一樓,三條細長的走道,兩邊是過去的裝潢,物件堆疊擺至天花板,文具之外,還有影印輸出簡單裝訂的服務。

平常最讓我好奇的,是那些用彩色紙印製而成的數字畫,有時是彌勒佛與雜亂的數字、有時是符咒與數字,更多是雜亂的數字,他們都有寫上各自的寺廟道觀名稱與地址(大都遠離這個小鎮)。皆放在一本資料夾裡,有需要的人、大多是老年人,會默默地翻閱,抽取需要的張數,一張10元。

我曾問過,這些是怎麼來的,他們說,有時候傳真來、有時候他們自己去拿。而再問其他人,他們說,那是簽六合彩用的,我才恍然大悟。記得小時候阿公也有在玩,總是對著一堆數字算半天,看都看不懂。

最有趣的是最近,五六月,每天都有好多人來到書店,拿著股票通知單來換股東紀念品。最常見的是超商禮券,還有濕紙巾、沐浴乳、側背包、鍋碗瓢盆,原本就很擠的店面,更是壅塞。原來股東就是要到這些店換紀念品啊!來換的人也都是中年人。

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股東會通知與神佛下旨意的數字畫,似乎讓我窺視到了這小鎮人們的經濟行為,資本雄厚、低調生活,就像那間書局其實是那整排透天厝原本的地主家一樣,但還是每日勤奮地工作、工作、工作。

紀錄於201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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