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喵
奶茶喵

一隻喵,發自真心地練功中(叫我他/伊都可以,伊比較好)

《「海係講咩話嘅?」:義第緒話在特拉維夫》中、粵譯

這一齣微電影是以色列某個義第緒語劇場Beth Shalom Aleichem(ביתּ שלום אַליכּם)的作品,Shalom Aleichem既是希伯來文的問候語,又是一個知名義第緒語編劇的筆名。微電影講述以色列早期的歷史中東歐和美國的猶太文人到了以色列卻因爲以色列的鍚安復國主義政客要求猶太人語言文字回歸希伯來語以實現民族大一統而不能夠以本爲日耳曼斯拉夫和希伯來語系結合的義第緒語寫作、登報、和表演。以色列政府更加禁止曾經在西方猶太社區風光一時的義第緒戲劇,將當時是以國大部分成年猶太人的母語/第二語言的義第緒文從廣泛的使用和文藝創作打入冷宮,貶爲土話(Jargon),籍此以否定義第緒語作家令他們停止寫作。

當時那些義第緒文人感覺很詭異,因爲他們回到了母國以色列,卻不能使用母語(מאַמע־לאָשן),反而要用一道現在詞彙仍在孵育中,而且不接地氣的古語、雅言寫作,感覺「與其寫死文,不如說活話」。他們感到被限制,也開始質疑以色列國的語言問題和以色列國的建國本則,認爲以色列國在埋沒海外猶太人分支回家帶來的文化,而製造一個文化沙漠。除着他們一一過世,以色列的義第緒話文學漸漸色微。

語言無貴賤之分,義第緒語的各種俗諺反映了猶太人數千年流離失所飽受歧視,爲了生存而積聚下來的智慧,令其在世界語言和猶太人史中都獨成一角,在母國以色列卻被人排斥,否定。而反觀中國大陸近年來的推普機,把各地人的言語貶成了「不文明」的土話,連非族都被連累,掩蓋了反映各地文化風情的俗諺。畢竟沒有了吳儂軟語,蘇州也不會像蘇州吧。

又悉早前艾芬的專訪文章被人封殺得要玩加部首、暗喻,牆內如果要討論稍爲敏感一點的題目皆要玩諧音、漢語拼音縮寫,令人感覺自己在母國講母語卻彷彿在講只有賊才會用的密語(argot),不見得光。我們自稱五千年文明古國,因爲各種的所謂避嫌用玩語言文字,又有各種爲了尋求大一統的「推普」否定了自己語言文字方言俗諺中的五千年文化。另外一個五千年文明古國的義第緒語例子值得我們反思。


海水聲

開場

投影片——戰後以色列早期猶太人新社區

讀白:(文言)爾上帝耶和華導爾入腴壤、其地有溪、有泉有源、自陵與谷而出、有小麥、麰麥、葡萄、無花果、石榴、橄欖諸樹、與蜜。爾在斯土、糧食罔缺、無所匱乏、其石乃鐵、其山出銅。(《申命記》第八章7-9節)

希伯來聖經譯成義第緒話嘅翻譯家,詩人耶何亞舒(Yehoash),原名Shlomo Blumgarten按德文讀姓),一九一四年由紐約來到迦南呢塊流奶與蜜之地,喺雷霍沃特落戶。佢想住喺佢祖先世世代代嘅家園,而既然佢已經受到肺癆困擾,佢想離開大城市,住喺一個更加健康嘅環境。當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嗰時,佢被迫離開,但佢將佢嘅經歷喺《由紐約到雷霍沃特嘅往返》呢本書使之不朽。而喺眾多主題之中,佢亦都評論到特拉維夫市青蒽時期嘅語言之爭。

〔官〕將希伯來聖經譯成義第緒話的翻譯家,詩人耶何亞舒(Yehoash),原名Shlomo Blumgarten按德文讀姓),一九一四年由紐約來到迦南這塊流奶與蜜之地,在雷霍沃特落戶。他想住在他祖先嘅家園,而既然佢已經受到肺癆困擾,他想離開大城市,住在一個更加健康的環境。當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雖然他被迫離開,但他將他的經歷喺在《由紐約雷霍沃特的往返》這本書使之不朽。而在眾多主題之中,他也評論到特拉維夫市青蒽時期的語言之爭。

耶何亞舒:(由後花園攞著張凳漫步)呢度好似豬肉咁禁止義第諸話㗎!喺街上講義第緒話需要龐大勇氣。

官:這裏好像豬肉般是禁止義第諸話的!在街上講義第緒話需要龐大勇氣。

豬肉(חויר)

音效:沉重的小提琴音樂

耶何亞舒:七同八年班嘅高校學生經常嚟搵我。我嘗試用希伯來文同佢哋講嘢。上天都知道我心懷好意圖,但係⋯⋯我條脷唔太適應。

官:七和八年級的高校學生經常來找我。我嘗試用希伯來文和伊們說話。上天都知道我心懷好意圖,但是⋯⋯我的舌頭不太適應。

飲品店侍應在弄奶昔

耶何亞舒:然後我就開始講義第緒話。佢哋都同我講義第緒話。

官:然後我就開始講義第緒話。伊們也和我說義第緒話。

耶何亞舒:接着佢哋嘅朋友、佢哋嘅老師、或者某個路人甲行過,

官:接着伊們的朋友,老師,或是某個路人甲行過,

投影片:耶何亞舒拍打一座騎著馬的猶太拓荒者銅像

跟著用懷疑嘅眼光睇著我同𠹺佢哋。

官:而且用懷疑的眼光盯著我和伊們。

我係咪嚟呢度傳播邪教㗎?

官:我是不是到這裏傳播邪教的?

羞恥

車站

耶何亞舒:你好啊,你識唔識講義第緒話㗎?

官:你好啊,請問你會不會講義第緒話?

售票員:(小聲)唔識⋯⋯

官:不會⋯⋯

由售票處轉向車詀、然後轉向長凳

耶何亞舒:當猶太人遷居巴勒斯坦嘅元老級老兵,銀髮嘅Eisenstadt先生認識到我嗰時,佢問我佢哋所講嘅嘢係咪真嘅:我之所以來到巴勒斯坦,係要用「土話」(Jargon)辦一份報紙!

官:當猶太人遷居巴勒斯坦的元老級老兵,銀髮的Eisenstadt先生認識到我時,他問我伊們所講的東西,是否真相:我之所以來到巴勒斯坦,是要用「土話」(Jargon)辦一份報紙!

報社門口

耶和亞舒坐在報社的一張書桌,拿着筆修改一篇文章

我𡁵係向佢保證我唔會去做呢個罪大惡極嘅行爲,連發夢都唔會。

官:我向伊保證,我不會去做這個罪大惡極的行爲,連發夢都不會。

佢個樣好似佢完全相信我,笑咗,然後話佢從來都唔會懷疑我犯咗一條咁醜陋嘅罪。佢祗不過喺度重複其他人講嘅嘢啫。

官:伊的樣子好像伊完全相信我,笑了,然後說伊從來都不會懷疑我犯咗一條如此醜陋的罪行。伊祗不過是在重複其他人的話而且。

然而我見到佢心裏面唔係完全舒服。

官:然而我見到伊的心中不是完全地舒服。

諸君永遠唔能夠太相信寫「土話」嘅人。

官:諸君永遠不能夠太相信寫「土話」的人。

耶何亞舒:有個經Garzobski先生認識我爲「土話詩人」嘅商人帶着真真正正嘅遺憾問我,究竟我慚唔慚愧自己用「土話」寫作。我冒着生命危險同佢講我唔慚愧。然後我見到佢嘅面孔突然變黑,而佢當初嘅遺憾轉變成厭惡。

官:有個經Garzobski先生認識我爲「土話詩人」的商人帶着真真正正的遺憾問我,究竟我慚不慚愧自己用「土話」寫作。我冒着生命危險同伊講我不慚愧。然後我見到伊的面孔突然變黑,而伊當初嘅遺憾轉變成厭惡。

佢以爲我至少有悔過到。

官:伊以爲我至少有悔過到。
耶何亞舒的《托拉經》(Torah)手抄本。

沙漠世代(דור המידבר)

耶何亞舒:我有一日朝頭早起身,街上幾乎人影都冇。

官:我有一天早上起床,街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

驢仔拎著Katz麵包房嘅新鮮滾熱辣嘅麵包卷啱啱走過,即係時間仍然好早。我跟著見到個綹鬍鬚灰色嘅老猶太伸佢嘅頭出窗外,睇下街上隔離嗰一邊,然後對著一個佢似乎見過嘅人講咗一句熟悉嘅「Gut morgn!(גוט מאָרגן!)」

官:小驢拿著Katz麵包房的新鮮香噴噴的麵包卷剛好走過,即是時間仍然很早。我接著見到一個鬍子灰色的老猶太伸伊的頭出窗外,看一下街上對面,然後對著一個伊似乎見過的人講了一句熟悉的「Gut morgn!(גוט מאָרגן!)」

諸君彷彿可以察覺到佢好珍惜呢一個夾雜幾句義第緒話嘅機會。

官:諸君彷彿可以察覺到伊很珍惜這一個夾雜幾句義第緒話的機會。

哎⋯⋯呢個沙漠世代嘅人真係可憐。

官:哎⋯⋯這個沙漠世代的人真是可憐。

西班牙猶太(אַנוטים‎‏)

耶何亞舒:更加值得可憐嘅係嗰啲西班牙猶太人,佢哋因爲搵工嘅困難接受咗特拉維夫嘅「信仰」。我去嘅飛髮鋪嗰個𡃁仔咪係佢哋其中一人。

官:更加值得可憐的是那些西班牙猶太,伊們因爲找工作的困難接受了特拉維夫的「信仰」。我去的理髪點那個小伙子就是伊們其中一人。

飛髮鋪𡃁仔:(國語)先生你好啊!

耶何亞舒:(國語)你好啊!

耶何亞舒:(緩慢地口吃出幾句希伯來文(中文演出可以用不標準嘅國語代替))請問——
你可(kǒ)不可(kó)以——

耶何亞舒:首先,佢試咗幾句佢用好多心機學咗嘅希伯來文。

官:首先,伊試試了幾句伊花了不少心機學的希伯來文。

耶何亞舒:你——識唔識講呢度嘅母語(mame-loshn,義第緒話別稱)啊?

官:你懂不懂說這裏的母語啊?

耶何亞舒:當佢發覺我唔會放棄佢嗰時,佢溫馨咁同我用義第緒話同我傾偈,向我揭曉咗一個莫大嘅秘密。

官:當伊發覺我不會放棄伊那時,伊溫馨般和我用義第緒話談天,向我揭曉咗一個莫大的秘密。

義第緒學人

耶何亞舒:呢度唯一有勇氣和信念,而且直言不諱、會實踐佢哋嘅學問嘅義第緒學人係嗰啲來特拉維夫買佢哋嘅瓷具嘅阿拉伯人。你見到呢處有個高高瘦瘦嘅阿拉伯人拉著一隻裝著用砂整嘅碗碗碟碟嘅驢,正喺高校嘅背影下用非常之老派嘅傳統義第緒話叫:「碟啊!——煲啊!——碗啊!」(טע־לער־לער! טפּ־פּע־לער! שי־סע־לער)

官:這裏唯一有勇氣和信念,而且直言不諱、會實踐伊們的學問的義第緒學人,是那些去特拉維夫買伊們的瓷具的阿拉伯人。你見到那裏有一個高高瘦瘦的阿拉伯人拉着一隻裝着用砂做的碗碗碟碟的驢正在高校的背影下用非常之老派的傳統義第緒話喊「碟啊!——鍋啊!——碗啊!」(טע־לער־לער! טפּ־פּע־לער! שי־סע־לער)

耶何亞舒:跟著有個阿拉伯女人由街尾過來,用頭頂著個籃,唱著一首半悲傷半憤怒嘅副歌:「有靚橙!——有靚橙!(גו-טע מאַ־ראַן־צי! גו־טע מאַ־ראַן־צי!)」

官:接着有個阿拉伯女人由街尾走過來,用頭頂著一個籃子,唱着一首半悲傷半憤怒的副歌:「有靚橙!——有靚橙!(גו-טע מאַ־ראַן־צי! גו־טע מאַ־ראַן־צי!)」

拉丁文(לאַטײַן)

耶何亞舒:即使咁樣,就算嗰個癲佬對義第緒話嘅憎恨有幾荒謬,思想有幾狹窄,佢嘅憎恨係完全自然嘅。人哋夢想咗、構思咗、奮鬥咗數十載,犠牲咗各種唔同嘅嘢就係爲咗令古老嘅語言復活,而收成啱啱先開始咗。你點可以期望佢哋包容佢哋認爲係佢哋目標最大敵人嘅語言吖?從另一個角度諗,我有時懷疑點解有咁多建設猶太人家園嘅精力要擺喺以色列之地嘅語言身上。我諗起一句海涅喺唔知邊度曾經講過嘅話:「如果羅馬人當時要首先學拉丁文,佢哋唔會有時間征服全世界。」

官:即使這樣,就算那個瘋子對義第緒話的憎恨有那麼的荒謬,思想有那麼的狹窄,伊的憎恨是完全自然的。人家夢想了、構思了、奮了咗數十載,犠牲了各種不同的東西就是爲了令古老的語言復活,而收成剛剛才開始了。你怎可期望伊們包容伊們自己認爲是伊們目標最大敵人的語言?從另一個角度思考,我有時候懷疑爲什麼那麼多建設猶太人家園的精力要放在以色列之地的語言身上。我想起一句海涅在不知那裏曾經說過的話:「如果羅馬人當時要首先學拉丁文,伊們不會有時間征服全世界。」

海(דער ים)

耶何亞舒:我唔知道特拉維夫嘅海係講咩話嘅。但係我唔會一次又一次咁聽佢而聽到厭。只不過係一日時間唔足夠。

官:我不知道特拉維夫的海是說甚麼話的。但係我不會厭倦一次又一次地聆聽它。只不過是一日的時間不足夠。

朝頭早,我企喺黃金嘅沙上面,睇下地中海嘅藍色波浪敲打岸邊嘅石頭而破裂,睇下雪白嘅浪花喺大陽普照下發光。

官:我站在黃金的沙上,看着地中海的藍色波浪敲打岸邊的石頭而破裂,看着雪白的浪花在大陽普照下發光。

唱歌)我唔知道特拉維夫嘅海係講咩話
但係我唔會聽佢聽到厭
一日時間無咁耐

官:我不知道特拉維夫的海是說甚麼話
但是我不會因爲聆聽伊而感到厭倦
一天時間沒那麼久

我有時有個朋友阿Fichmann陪伴,而我哋兩個都因爲天空與海嘅意景而喜出望外。我哋更加有啲討論就係關於呢個咁友好嘅環境。佢同我講,「你知啦,我連寫一句字嘅意願都冇。當周圍環境已經咁美麗,點解仲要整啲美麗嘅野出來?」

官:我有時候有一個朋友Fichmann陪伴,而我們倆都因爲天空與海的意景而喜出望外。我們更加有些討論就是關於這個那麼友好的環境。

佢頓時一句講出咗我嘅心底話。我同個海一齊,感覺心靈歸家,忘記咗作爲一個「方言詩人」嘅羞恥,亦忘記咗我喺猶太少年人之間傳播邪教異端嘅事實,只不過享受緊我喺流奶與蜜之地嘅快樂。

官:伊頓時一句講出了我的心內話。我和海一起,感覺心靈歸家,忘記了作爲一個「方言詩人」的羞恥,亦忘記了我在猶太少年人之間傳播邪教異端的事實,只不過享受着我在流奶與蜜之地的快樂。

全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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