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Chen
Lily Chen

我用文字理解自己和這個世界給我的種種感受,唯有靜下來好好寫些什麼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最像自己,已經不必再有任何心理狀態的偽裝。 也歡迎來追蹤我的方格子帳號:https://vocus.cc/user/5be04756fd89780001719c13

原來我有這樣的父親

對於父親的印象不知道是從小時候建立起,還是該說小時候給爸爸的刻板印象就一直延續到了我長大之後,成長的過程中,我曾認定他是不太願意去主動關心孩子的父親,我的記憶有好長一段時間都還停留在兒時,我沒有隨著時間流逝把記憶裡的沉重放下,也導致我過了又過了好久才明白—原來我有這樣的父親

小學時,我曾因為受傷被送到保健室,傷口很深,需要盡快送醫處理,因此,學校打了電話給父親,請他到學校來接我去醫院。猶記當時父親在車上和我說:「不知道妳媽媽在搞什麼,都不接電話。我剛剛正在和顧客談事情,害我突然趕回來,生意都不用做了」。

當時年幼的我坐在汽車的副駕駛座上望著爸爸說話的臉,靜靜地不發一語,我覺得自己好像犯錯了!然而,在我年幼的心靈裡其實也很不甘心承擔受傷是自己的過錯,於是我便盯著紗布上透出的鮮紅血跡覺得既心痛又滿腹委屈,但卻不許自己流淚。

這些年再想起這件往事,我告訴自己:「過去的事情早消逝不在,昨日的我與父親也早就都不復存在了。」如果我仍選擇活在過去的記憶,我就無法深刻地認識現在的父親,更也沒有機會成為現在的自己

我曾被自己綑綁在記憶的枷鎖裡,並一昧地合理化自己用童年的眼光去期待父母親的角色—我無法再責怪那些年的自己太年輕,只能認了當年的我僅顧著想到自己的憂慮,進而完全忘了父親也有屬於他自己的煩惱,而他沒說出口的那些,也未必是不愛我。

模糊而瑣碎記憶在腦海裡載浮載沉,我不願自己再像是一艘漂泊的扁舟找不到可以歸宿的靠岸,我不想再假裝找尋而故意逃避,假裝做些什麼來替自己療傷,偽裝久了,真會令人誤以為學會游泳,卻突如襲來一陣溺斃。

我與父親的距離究竟是從何時變成了陌生的樣子?思忖著我對爸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關閉起心扉?是從那一次的爭吵?還是為了那傷及自尊的一巴掌?又或者是太多期待落空的累積?想著過去而已無用的事,並無法替我修復親子關係,因此我決定放下那些帶有成見的記憶。

我的人生不想留下遺憾,請讓我這輩子至少能有一次與父親的侃侃而談。我真心地希冀著能再更了解現在的父親,也想讓自己最真誠的一面有機會在他面前揭露,即便是提起過往那些我們的不堪,我亦有一份冥冥中的預感—總覺得我們是彼此的解藥。

半年前,我的主治醫生告訴我:「身體已經不能再拖了,需要請兄弟姊妹來做骨髓配對,以因應未來可能會產生的病情變化」。當時的我坐在診間愣了數秒後,便晴天霹靂地落淚,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眼淚那番沉重地讓眼眶鎖不住,除了擔心自己的病情外,想到要和姊姊、哥哥開口這件事就覺得十分難以為情。

我的內心連續數日上演了許多小劇場後,終於打了電話給他們,而姊姊和哥哥幾乎都是不假思索地一口答應,我挨著電話,又哭又笑,覺得自己好傻,怎麼會在脆弱的時候想一把推開他們,又怎麼會覺得自己堅強到可以完全只依賴自己的力量來扛起下雨的世界?那些倔強與不願承認自己需要別人的幫助,興許正是我一直以來的自恃和內心始終沒好的傷。

骨髓配對檢查的那一天,我和姊姊、哥哥診療完畢後便一起前往繳費櫃檯等待,聊著聊著,姊姊突然看著我說:「今天我們來醫院的事,我有告訴爸爸。他聽完我們要來做骨髓配對後說:『那我也要去做,爸爸也可以做嗎?』,我和他解釋:『通常是兄弟姐妹比較容易找到相合的,我們先去做做看,他才沒繼續追問』」。

我聽完姊姊情緒內斂地說完此話,心裡反射性地趕緊先壓抑了一陣情緒的翻騰,接著,我便故作冷靜地笑說:「我覺得有點感動」,然而當時我的內心其實早已是激動萬分,那份感動之情澎湃地如排山倒海向我湧來。

爸爸很愛我,只是過去的我很少給他機會來愛我!就如同當年我得知自己罹病了卻想對他隱瞞,而後才來自憐著父親也許不在乎?這些年,病了的我曾自導自演了悲劇戲碼,自我地用幼稚的想法去理解父親,我誤以為把傷藏得很深,那份渴望被照顧的冀盼就不會再次落空了。生病讓人脆弱,也讓人有機會看見真實的渴望,正當我做好準備迎接骨髓移植手術時,我也決定了—若能重生,我一定要好好地去愛,不讓人生留有遺憾。

如今的我已經完成了骨髓移殖手術並又過了一個月多,一切彷彿如夢般地重生令我格外珍惜。這些日子以來,我才頓悟了—原來我有這樣的父親,只是我從來不知道而已。對不起爸爸!我不該甩開你的手,然後才故作堅強、顧影自憐,原來,你一直都在。

回想起父親來醫院探望我時的花白鬢髮,我這才驚覺爸爸老了,他和我一樣需要被照顧,只是我懂得太晚,責怪著自己為什麼非得要等到父親膀子硬了、髮也白了,才能領悟自己這個做女兒的角色也消失了好多年呢?我反省著這一切,覺得還能當爸爸的女兒真好!

沒有一段關係是單方面的給予,我曾期待父親這個角色能為我做的事情太多,而童年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似乎也是我單方面且任性地把責任全都歸咎給當年的父母親。其實,誰沒有犯過錯?又有誰不曾對所愛之人懷有不切實際的期待?然而,過去的終將無法挽回,亦毋須眷戀,如今的我們都只有現在,願時間給我足夠的智慧去珍惜和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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