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櫥。Sho 的路上觀察手記
私櫥。Sho 的路上觀察手記

日台文化研究者,個人旅遊愛好者。廣告人,行銷人,(希望成為)作家,譯者。 主要出沒地:方格子 https://vocus.cc/user/@midnight Matters 的更新會比方格子慢,因此歡迎優先追蹤我在 Vocus 的連載喲!

心裡話|他鄉即故鄉,故鄉也他鄉。


「我想再放一次這首歌」我說。然後,在旋律停止前,我們沒說話,靜靜把歌聽完。

故鄉這二個字,聽起來給人滿滿的歸屬與安全感,就像「家」這個字一樣。
不過,要滿足什麼條件,才算作「故鄉」呢?
如若「出生地」等同故鄉,但彼處充滿悲傷的回憶,也可以算作故鄉嗎?


C 是德國人,長年旅居海外之故,英文說的比德文好。在海外輾轉輪調近 20 年後,他辭去工作,定居台灣。

「為什麼是台灣?」我問。
『台灣給我一種莫名的感覺,很像家,有一種接納一切的包容感,和可愛感。』

又隨意聊了幾句,C緩緩說道:『我不太想回柏林。雖然那裡是我出生的地方,但那也是我覺得自己被扼殺的地方。我喜歡待在台灣。過去我以為生命的答案在外面,所以踏遍了世界去找尋。可我現在覺得,不用再向外找,而是時候往過去所積累的那些事物裡來挖掘。而我想在台灣找到它。』

C 不懂中文,但對台灣總是能侃侃而談。他說,某年在台北近郊步道健行時,聞過一種美麗的香花,花朵小小的,乳白色的花瓣。

「Jasmine?」

『I don’t think it’s Jasmine.』

「Osmanthus?」我飛快 Google 了一下,笨拙地唸出這個單字,附上圖片。

『Exactly!』

他欣喜的說:『我覺得台灣比柏林更像家。』

我有時在想,C 以前有沒有像這一瞬間般,笑得像個孩子。



某天,我和 M 在健身房虐待腹肌和二頭肌。這家健身房總會放點音樂(貌似 BGM 是一般健身房的標配),然後聽到了告五人的《在這座城市遺失了你》。

M 是馬來西亞人,和 C 相同的是,在異鄉獨自努力,而且他們比我這個土生土長台灣人更懂台灣有什麼魅力。但不同的是,他沒有 C 那麼好的運氣(又或者說底氣。)

M 家境並不是太好,一直都過著比較辛苦的生活。他說起在這裡的日子。有時去台灣人朋友家玩,叔叔阿姨們總會熱情款待他,熱情到讓自己台灣朋友都吃醋的那種程度。那些回憶是至今一談起,還會令他眉飛色舞的美好經驗。那種在遙遠的異鄉還能被熱情照顧的感覺,對身為老么的M來說,也許也是種安慰。

*說起來汗顏,我根本是被這些外國朋友帶著認識台灣的美,抹茶山我到現在都還沒去過。

因為疫情,已經兩年沒辦法和家人以及遠在澳洲女友重聚的 M,偶爾也會露出寂寞的神情。特別是在職場上,因為外國人身份而加倍被刁難時。這個時候,M 會詢問我台灣職場的文化。

『我不知道是不是文化差異,還是我太嫩了。』

M 略嫌稚嫩的神情,笑容掩不住對未來的徬徨。

而我自己,又是如何呢。

我在台北出生,雖然一度離開台北求學,但畢業後立即回到台北就職。每當我休假的時候,我就會出國。


我曾這樣告訴友人K。

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很多標籤:好女兒,好朋友,好學生,好下屬,好上司...e.g.這些標籤有些是我們自己貼的,有些是他人貼的,有的是生來就被賦予的。

但當啟程的飛機上升離開地面,我可以感覺到這些標籤一張一張掉下來。我不用再扮演任何角色,我只是做我自己。直到回國的飛機進入桃園機場上空,看見跑道上指示燈的光點,我再一張一張把標籤撿起來貼回去。那時,我會覺得肩膀上又重了些,肌肉又緊張了些。可是心裡又有一點點覺得,我到家了。

童年的時候,我們總覺得這個世界充滿刺激和新奇,然後懷著滿腔熱血與期待踏入社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人。接著隨著一件又一件挫折與離合的消磨,我們對於生命的期待變得很短。對C來說,是拿到居留證為止的這三年。對M來說,是法律規定要找到正職的這半年。我們有時候甚至記不起,當初為什麼能這麼開心的踏上旅途?


「天變地變,我們的愛也變」
- 告五人《在這座城市遺失了你》

「遇到壞人和壞事,不是你的錯。」我對M說。

C 在地理上的故鄉受傷,那外表光鮮亮麗的過往,是他不願回首的灰暗。然而二十年後,他竟在離故鄉 9000 公里的小島上,找到了心靈的歸處。

M 懷著雄心壯志到兄姊長輩們推崇的遠方,卻弄丟了當初的熱情。

而我,地道台北人,也沒能在這座城市中,為自己導航到一個更幸福愉悅的生活,只能希冀每年用幾天特休,去卸下身上的標籤,去使幾天任性。

哪個是故鄉,哪個是他鄉,有時倒真弄不明白。


遇到挫折不是我們的錯。

有時迷路也不是我們的錯。

沒有辦法領悟也沒關係。

別放棄,尋找家的旅程。

也許,他鄉即故鄉,故鄉也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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