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國輝
譚國輝

藍天白雲黃太陽 http://www.kohwaiyoung.com

有拜有保佑

不管任何信仰,一个人只要心存善念,不做亏心事,就能活得心安理得。

那年代人人很信神,母亲也不例外,看到庙一定进去拜,家里更加不得了。

我们21路的家,门口安了天官、拿督公和土地公,神龕是父亲做的;大神台在厨房,上面一列排开:齐天大圣旗、三教主旗(兴化人的神)、大伯公、关帝、观音,还有神主牌,以及从各家各庙捐香油钱拿回来的旗子,神台下是地主公,煮饭的地方有灶君,父母房内还安放了床头阿婆。她是哪吒三太子的妈妈,专门保佑婴儿睡得好没病痛,安在梳化台下面,早晚上香。

简直是满天神佛。

每次上香,全家香火缭绕,犹如一座香火鼎盛的小庙,大日子还要烧大香。一年下来,光是买香的钱就很可观,神台上面的天花板全熏得黑黑的。

过年时更不得了,拜完这个拜那个,煮一桌子菜,谢灶君的要另外准备素食,放在锅子里祭拜,还要供麦芽糖,用来粘他的牙,让他不能去向天帝打小报告。

平日里这么辛勤祭祀还不够,神诞庙会,父母和群姐定要过火坑,手上或是旗子、或是观音娘神像,或是我们的衣服。看他们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上走得歪歪斜斜的,我总要捏一把冷汗。叫我过,打死不依。

终归是希望保佑家里人平安,无灾无难。

病了,先求神,喝符水。我们很少看医生,生病要么自己好,要么用土方。

生眼针,拿一条黑色的绳子在中指缠七个圈,绑到眼针消失就拆掉。小孩爱哭,大人会说是受到惊吓,要“喊惊”。我看过群姐替亲戚的孩子做。盛一碗米,用孩子的衣服包好,等孩子睡着,点三支香在孩子身边念念有词,然后打开衣服查看米的纹路:若孩子受惊吓,米会陷一角下去,得包回去再念,念到米没有缺角为止,才算把他的三魂七魄收归。

我有一次不知何故眼睛肿了起来,邻居说是“犯到”,母亲就拿了手巾,包点热米饭和白盐,在我眼睛四周烫,果然就好了。

任何奇难杂症都有相应的土方。再好不了,就自己吃药。但不管伤风感冒喉咙痛,母亲一律用万能的川莲和金枣,以热水焖了让我们喝,味道苦得不得了。

后来搬到2路,屋子小,人口多,就抓重点拜,剩下观音和包公旗子,反正隔壁就是庙。

非法屋区庙不少,算算也有十来间,一年到头都有庙会,我赞助过一场戏,还在神诞庙会上唱过歌。包公庙最大,庙会最热闹。

如今回想,庙会活动其实蛮血腥的,包公起乩时会割舌头,用盖章沾了血给信徒盖印。邻近受邀来的神明也起乩,他们穿铁条、过火坑、爬刀山、浸油锅,全在我家门口上演。做大戏的戏棚和我们家仅隔着一条小沟渠,真是随便丢一颗石头过去都会丢到人。

戏棚里上演过广东大戏、福建戏和潮州木偶戏。我通常只需好整以暇坐在家中,拿着望远镜就一览无遗,心血来潮也到后台去看戏班里漂亮的少女。戏班生涯很漂泊,戏演到哪里整个戏班子就住在那里,吃饭冲凉晒衣睡觉都在戏棚后台。他们几乎不太与镇上的人打交道,与我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鬼节也搭戏棚、唱歌台。不同的是家家户户门口会撒米撒龙眼、烧冥纸。纸扎的大鬼王也摆在我们家门前,足足两层楼高。我们天天对着他吃饭睡觉,直到他被拿去烧掉为止。

70年代,21路巴刹发生过一件凶杀案。两个卖猪肉的兄弟,和另一个卖猪肉的小贩不知何故起争执,结果两兄弟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把对方刺死。几乎全镇的人都跑去围观。我去得晚了,只看到墙上一滩滩全是血迹。

自此以后,巴刹每年都要演很多神功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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