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國輝
譚國輝

藍天白雲黃太陽 http://www.kohwaiyoung.com

文艺式的恋爱 04

以后足足十几年的时间,我总是发同一个梦。梦中,我伸出手向她要电话,一不留神号码不见了,我很慌,努力伸长双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碰不到……。每次到这里就惊醒过来。我多么清楚那是个梦,只是巨大的空洞那么真实,它们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包围我,最后终于把我吞没进漆黑寂静的暗夜中。

当初爱的力量有多大,后来的遗憾就有多深。

三年后,我辗转知道那次分手,是她父亲不允许女儿继续与我交往。

这时,我已不是那个他嫌弃的穷小子了。我开了自己的广告公司;我的衣服是度身定做的;我随时可以“叮”一声亮出精致的打火机,虽然我并不抽烟;两个星期前,我还买了一辆二手车!

不出这一口气,我誓不为人!

那天下班,我去挑了一个有罐头干货还有一瓶酒的大礼篮,一路把车开到她家。

她不在家。她父亲看到我,有点意外。他把车子从头到尾打量一番,问我是不是新车。“是二手车。”我的眼神充满自负,我的目的达到了。“这个礼篮,送你的。”我放下礼篮,心里很凉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直要十多年后,我才能够把这根扎在心上的刺,不痛不痒地拔出来。我尖锐的棱角已被过多的磨砺逐一磨平,我终于体谅,保护女儿原是一个父亲的本能;我终于明白,若非不是自己自卑,别人不可能刺痛自己;我终于看透:人与人之间的缘份不能强求——你喜欢别人,别人未必会喜欢你,毕竟,人是有权力选择的。

她是唯一没有跟我合照过的女孩子,我以为我们最后会一起去拍婚纱照的。但我不后悔,更深深感激有过一段纯粹无求的爱,那种彼此真心要对方好、希望对方开心、不求回报、没有附带任何条件的感情。

我衷心祝福她,就算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就算她当初说不曾喜欢我,是真的。

我是三十一岁那年结婚的。

跟阿莹结束后,我陆续认识过几个女子。交往最久的Jane,是在报章的征友栏认识的。我们交往六年,谈婚论嫁时,她亲戚说:“他是好人,BUT……”这个BUT又出现了,“他只有一只眼,以后坏掉,你要养他。”

这个BUT又出来害我了。

Jane也觉得我事业不稳定,又没房子,母亲催婚催得急了,她就赌气说:“你急就去找别人吧!但你没钱,眼睛又不好,没人会像我对你那么好了。”谈到最后,我们决定暂时分开。

就在这时,我重遇一个彼此认识但没有交集的女生。我跟她见面十二次就结婚了。她是唯一没有嫌弃我眼睛的女朋友,唯一没有说“BUT”的女孩子。

我曾问她:“你为什么会跟我结婚?”

“不知道。”她总是这么回答。

那次,当我们派好喜帖时,Jane已经闹到要割脉自杀。太太知道后说:“你们在一起六年,我们只有六个月,不如取消婚礼吧!”

婚礼没有取消,只是亲友看到新娘变成另一个人,吓了一大跳。婚宴很热闹,有乐团表演,又有魔术师,结婚照也拍了上百张,只是当时没钱买照片,只拿走一张样本照。

就这样,我那些文艺式的恋爱,终于写下了结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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