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國輝
譚國輝

藍天白雲黃太陽 http://www.kohwaiyoung.com

拾荒记 02

进入青春期,又自认是搞艺术的,我不愿戴上那副厚厚的二千六百度眼镜,只好将就戴回小学三年级配的那副一千四百度的眼镜。每次画静物,桌上到底是茄子还是葡萄,常傻傻分不清楚,当然又是东张西望看同学。

素描课最吃亏。有次终于等到画裸体模特儿,学院特别邀请了马新最红的脱衣舞后Rose Chan陈惠珍当模特儿。其实5、60年代马来西亚社会风气是相当开放的,不只可演出脱衣舞,戏院也是获准播放色情片的。其时Rose Chan的脱衣舞技可谓风靡全国,报章上经常有她巡回大城小镇的广告和报道,每次都令全城陷入疯狂。男同学一听这个消息,自是摩拳擦掌很期待。好不容易等到那一天,她却临时不能来,派了徒弟来。男同学当然还是抢坐“头等舱”,而我既自卑又害羞,只敢挑个侧面位子,全程只依稀看到朦胧的剪影。

入学后,除了一学期一百三十块的学费,车资一天两块,绘画材料、纸张不便宜,摄影课还要买相机,动不动就要钱。偏偏老师偏心又势利,我用旧材料或便宜材料交功课,总得不到高分。

我说过,我是个生存主义者。我想出了一个拾荒计划。

放学后,学生匆匆回家,地上总会遗留下各种用具:油画毛刷、钢笔、铁尺,我自己定下规矩:掉到地上的东西,当天不捡就归我。每天放学,我便一间一间教室逛过去,一捡到马上刻上自己名字。

说来奇怪,拾了这么久,也没人来跟我要回什么,想必大半同学并不在乎吧!我却很会算计,同学不要的碎纸,用剩的彩色原料,我通通要过来,原料用到最后,还拿铁锤敲,一滴都不放过。上油画课,同学拿出白色帆布,我则拿出我的面粉袋。面粉袋三五毛有一个,撕开来,漆上白色水漆,便是一张如假包换的画布——除了画布上印着“杨记面粉”的标志。

这一段拾荒生涯,我不仅收集到全套绘画用品,还有多余的呢!收齐工具,我又在学校赚外快,帮补学杂费。第一个收入是替同学冲洗照片。期末的摄影课考试,每个同学要交上一张A3和六张3R的照片。学校的黑房经常传出闹鬼,女生不敢去,有些同学又怕洗不好,我通通接下来做。再说,黑房里不会有人关注我的眼镜。那阵子,我不分昼夜躲在黑房洗照片,我想,我才是黑房的那只鬼吧——穷鬼。结果,委托我的同学得了A-,我自己的照片却因为来不及好好冲洗,只得了C。

第二个收入是当同学的跑腿。有钱同学懒得出去买绘画材料,我就去买,赚车马费。卖画画材料的老板娘后来跟我熟络了,还常把不要的材料给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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