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大陸人談及六四事件的困擾

一般大陸人現在給人的印象都是不愛聊六四，雖然它的發生地在北京。一來，不知道會不會觸怒執政當局，給自己的生活增添不必要的麻煩；二來，不知道聽者的態度，不知不會不給彼此之間的關係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三來，好像很難在幾種不同的觀點中，尋找到一個相對平衡互不得罪的立場，不知道會不會給自己的人設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既然別人都怕麻煩，我雖然不情願，也來代勞一下啦。

一般而言，發展型國家都有壓制公民社會的需求（1），中國大陸也不例外。官方與學生運動的協商因為社團自治問題上無共識而破局，工人的加入更加劇局勢惡化。絕食運動動員了更廣泛的政治參與，但也意味著運動很難以和平且妥協的方式結束。運動雖然不是非要以流血而結束，但這樣的結果卻也沒有出乎多數人的預料。對作為執政黨的中共來說，此事成為了一個影響很大的負面資產，不僅破壞了國家機器與社會之間的互信，推高了每年維穩和記憶屏蔽的成本，還造成執政合法性和社會道德的危機。90年代經濟高速增長下的腐敗和治安混亂成了常態。

時過境遷，隨著中國大陸社會經濟的發展，可以發現人們在回顧那場運動時，也日漸意識到運動組織的混亂、目標的不切實際以及對後果的不負責任，從事後結果和功利的角度認同應當維護當時的國家方針政策。然而國家機器以不對等的暴力手段，以剝奪民眾生命的形式鎮壓社會運動，其對社會的威脅性實在太大，任何一個有著正常社會道德意識並對當前社會負責的人類，都很難認同這樣的行為。於是在功利上對結果的認同，與道德上對結果的否定，在這裡發生了矛盾。這種矛盾在當下還是無解的，也使得個人之間談論這一問題變得愈發矛盾且無意義。當局對此一禁了之，反而減少了很多人的認知負擔，可以把資源投入到其它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好消息是，六四事件基本上不涉及共同體內部族群和身份認同的問題，這也意味著該問題對社會的分裂效果相對而言較為可控。相信有一天，共和國的後人們會更有自信和智慧去處理這一歷史遺留問題吧。

（1）Leftwich, A. (1995). Bringing politics back in: Towards a model of the developmental state. The 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 31(3), 40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