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日常》30：果汁機

　　婦人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電視上的購物頻道，看得入神。

　　下午兩點，向西邊傾斜的太陽將光線射進略顯空蕩的大房子裡，照亮了婦人內心深處的孤單。

　　這個時間，丈夫還在公司裡上班，還沒回家；而目前讀大二正在放暑假的兒子也不知道跟他那些朋友到哪去鬼混了，也還沒回家。

　　說到這個丈夫，其實也不算太壞，至少他在工作這方面相當的努力，整天都抱著一種「我一定要把全天下的新台幣都裝進自己口袋裡」的氣勢在勤奮的工作著，而業績不錯的他也很快的升上了公司高層的位置，一家三口也是多虧了他的努力才有辦法過上富裕的生活。然而要過上這樣的生活卻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在一整天的時間裡，婦人唯一能看見丈夫的時間就只剩下睡前的兩個小時，等到天亮一覺醒來之後，雙人床上又只剩下形單影隻的自己。

　　一般來說，只有對於久未見面的人才會萌生出想念的感情，但婦人還是滿想念丈夫，即使他天天都跟自己在一起睡覺。

　　而兒子呢，讀高中時還是個乖乖牌的好學生，每天放學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回家，不跟著同學去混網咖或是任何的不良場所，聯絡簿也每天都有拿給媽媽簽名，即使考差了也從來不隱藏自己的成績單。這麼一個乖兒子在上了大學交到女朋友之後就完全變了一個樣，整天不是翹課就是跑出去玩，每個學期被當掉的科目至少都有五科以上，結果搞到現在，雖然才剛讀完大二而已，卻已經註定要讀到大五了。對父母的態度也不如以往聽話，每當媽媽要跟他說些道理時，兒子就會表情不耐煩的說著「知道啦知道啦」打斷媽媽的話，然後「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戴著耳機聽音樂，絲毫不理會在門外大聲嚷嚷的媽媽。

　　算了，這樣的兒子整天在外面鬼混也好，眼不見為淨，省得被他給氣死。

　　但是除了丈夫跟兒子之外，婦人平常又跟其他人有什麼交集嗎？

　　沒有。

　　原本也不是沒朋友，但自從嫁了人之後，一切的生活重心就是以家庭為主，年輕時的朋友也因為無暇顧及而漸漸失去了聯絡。雖然說孩子長大之後空出了不少時間，但是失去聯絡的朋友卻已經找不回來了，即使想要找人敘敘舊也不知道從何找起了。

　　身為家庭主婦，平時雖然忙碌，總也會有閒暇之餘的時間，但閒暇之餘到底要拿來幹什麼呢？說真的婦人完全沒主意。跟著社區的太太們一起到公園跳土風舞吧……婦人天生不喜運動，所以提不起興趣來；待在家裡織毛衣吧……婦人自認也沒那麼多的耐心，反正老公這麼有錢，要買件毛衣還不容易？幹嘛一定要用手織呢；有心想跟上時代學學用電腦上網吧……婦人又老是找不到螢幕上的滑鼠游標到底跑到哪裡去。想來想去、想來想去，終究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打發空閒的時間。

　　於是婦人只好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電視上的購物頻道，看得入神。

　　上一檔商品是聲稱「副乳剋星」的塑形內衣，穿上之後可以包覆乳房側邊的肉，讓你的乳房深度集中，進而呈現出更漂亮的胸型。

　　婦人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對下垂兼外擴的胸部，又想到自己歲數也不小了，丈夫早就對自己失去了性趣，而當然婦人也不可能會有其他的對象，所以這個塑形內衣就算穿了也沒人看吧。再說，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對於外表的執著也越來越淡，所以像這種能讓胸部更漂亮的內衣，也就沒有必要買了吧。

　　正當興趣缺缺的婦人想要轉台時，下一檔商品出現了。

　　果汁機。

　　搭配著節奏明快的背景音樂，主持人開始以一種燥鬱症發作般過於亢奮的情緒介紹起面前的商品。

　　『接下來這個真的厲害了，各位電視機前面的觀眾朋友，相信你們一定用過可以打果汁的果汁機，但是你們有用過可以把石頭打成粉末的果汁機嗎？我跟你們說這個真的不是我在嘴砲，俗話說得好啊「光說不練是假把式」，現在公司的總經理已經來到現場了，等一下他就會實驗給我們看！有請邱總經理～～總經理你好！』

　　『主持人好，電視機前面的觀眾朋友大家好。』

　　『現在我們的實驗道具已經準備好了，哎唷唷你看看這顆石頭，這顆是今天早上去海水浴場那邊現採的，非常的新鮮喔，拿來敲桌子還會發出扣扣扣的聲音喔！等一下我們的總經理就要用果汁機攪碎這顆石頭來證實我們這台果汁機有多麼的好用多麼的耐用喔！』

　　婦人瞪大了眼睛，她開始好奇起來了。

　　『總經理你現在是認真的嗎？不是在開玩笑吧？這顆確實是真的石頭喔，就算拿菜刀去砍都不一定可以把它砍碎，但是你說你要用果汁機把它打成粉末？』

　　『是的！沒錯！我們這款果汁機的刀刃的部份啊，是採用日本進口高硬度的特殊鋼材製造而成！非常非常的耐磨！普通的果汁機可能讓你用個三年五年，但是我在這裡可以跟你掛保證，我們這款果汁機可以讓你當成傳家寶，用到你曾孫的曾孫變成曾祖父的時候，還可以繼續用下去！』

　　婦人當然知道這麼誇張的說法不能全信，但他還是挺好奇那台果汁機是不是真的可以把石頭打成粉末，所以便繼續看了下去。

　　而電視中那名自稱總經理的禿頭男子，就真的將石頭放進了果汁機然後啟動，瞬間果汁機便發出了令人懷疑是不是立刻要爆炸了的噪音。只見總經理一邊死死的壓住果汁機的頂蓋一邊露出害怕的表情，那表情看起來就是對自家公司出產的果汁機沒什麼信心但是礙於業績壓力不得不硬上的感覺。

　　過了幾秒鐘之後，果汁機的噪音已經轉而變成細碎的沙沙聲。總經理迅速按掉開關，然後打開頂蓋將裡面的碎石頭倒了出來。

　　『各位觀眾朋友看到了沒有！那～～麼硬的石頭竟然真的被打成這樣了！』

　　主持人說著，拿起一支筆去撥弄桌上那些被打成細小顆粒的碎石頭，然後完全不提剛剛口中曾經說過的「粉末」二字，繼續用非常激動的口吻叫喊著。

　　『是不是！有沒有！這台果汁機真的是我看過史上最猛的一台果汁機了！連石頭都可以打碎，就更別說你平常想要打的冰沙啊蔬果汁啊，根本都不是問題啊！而且清洗又方便，刀刃的部份有設計特殊的拆卸裝置，讓你清洗的時候不必擔心去割到手喔！現在我們的電話線上已經爆滿了喔！觀眾朋友如果你打不進來的話就多打幾通試試看喔！而且不只這樣喔，剛剛我們總經理已經答應加碼大放送了，要送什麼呢？只要你買了這台果汁機，我們就送你市價三千多塊的高級進口的德國蔡司水晶杯喔！機會難得千萬不要錯過，趕快拿起你的電話拿起你的手機來播打我們這隻0800的訂貨專線……』

　　婦人看著電視裡頭的那台果汁機，就好像看到神明在她面前顯靈一樣的目光熠熠。婦人此時的心情跟主持人的口吻一樣激動，她迅速的拿起手機輸入電話號碼，然後按下撥號鍵。

　　※※※

　　丈夫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家裡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不太會喝酒的丈夫為了公司業績，不得不陪客戶續了兩攤，所幸在部下拼命擋酒之下才沒有喝醉，不過全身上下還是沾染了濃濃刺鼻的酒味，頭暈腦脹之下只好搭了計乘車回來。原本回到家想說洗洗就去睡的丈夫，從玄關進入客廳時，卻猛地被坐在客廳裡的婦人嚇了一大跳。

　　「回來啦。」婦人笑嘻嘻的看著丈夫。

　　「妳……現在都幾點了，妳怎麼還坐在這裡不去睡覺呢？」丈夫疑惑的問道。同時他也發現了客廳的桌上擺著一台盛滿果汁的果汁機。

　　一看就知道是新買的。

　　在一瞬之間丈夫的心裡感到一絲厭惡：老子每天在外面工作得要死不活的，妳倒好，看到什麼想買的就直接給它買下去，也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不過轉念一想之後，那一絲厭惡便煙消雲散：其實果汁機也不是什麼爛東西，說起來也是滿實用的啦！

　　婦人抽動她的鼻子嗅了嗅，問道：「你是不是又去喝酒啦？」

　　聽見婦人這麼問，丈夫以為她又要開始嘮叨說什麼喝酒傷肝啊、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啊、萬一醉得不省人事，人家把你的腎臟割下來拿去賣你都不知道啊……之類的聽了就煩的碎碎念。但是正想要打個馬虎眼就直接衝進浴室洗澡的丈夫聽見婦人接下來說的話，卻有點傻住了。

　　「喝酒是吧？喝得好啊！我跟你說，聽說如果要解酒的話，最有用的就是喝果汁了！這果汁呢，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以及B群，是最好的天然解酒液喔！」婦人用電視購物主持人一般的口吻笑嘻嘻的說著，同時動手從果汁機裡倒出一杯果汁，「多虧你喝了酒，我們才有機會來實驗看看這個傳說是不是真的，來！喝下去！」

　　婦人將用市價三千多塊的高級進口的德國蔡司水晶杯所盛裝的綜合果汁，遞到丈夫面前逼他喝下去。

　　對於妻子的反應丈夫有點傻眼，不過正好自己其實也口渴想喝點飲料，於是他便順從的接過果汁一飲而下。

　　「怎麼樣？有解酒的效果嗎？」婦人好像小孩子一樣，眼瞳閃耀著好奇的光芒看著丈夫。

　　「……」丈夫搔了搔頭，有點為難似的，「就算可以解酒，效果也沒那麼快吧。而且其實我也沒有怎麼喝醉啦，所以不知道。不過果汁倒是滿好喝的。」

　　「哎呀真是的，明天喝得醉一點再回來啦！知道了嗎？」

　　「啥？！」

　　※※※

　　翌晨。

　　丈夫睡眼惺忪的盥洗完畢之後，準備來到飯廳的餐桌前看個報紙、吃個早餐。

　　平日裡的早餐當然都是妻子準備的，丈夫也吃習慣了妻子的手藝，所以幾乎從來沒有去吃過外面的早餐店。也多虧妻子的手藝相當不錯，菜式也常常有些變化，所以丈夫才吃了這麼多年也不覺得膩味。

　　早餐可以說是丈夫每天睜開眼睛起床之後第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可今天呢，丈夫卻站在餐桌面前，遲遲不肯坐下……不，應該說是餐桌上的早餐讓丈夫看傻了眼，居然忘了坐下。

　　餐桌上擺著三杯用透明玻璃杯盛裝的、顏色各異的液體，分別為粉紅色、淡黃色和深紅色。就這樣，別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唷，你醒啦，快坐下來『喝』早餐吧。」婦人從廚房探出頭來，朝著飯廳裡的丈夫說道。

　　婦人的語氣和表情不禁讓人聯想到電視上牙膏廣告裡演員刷完牙之後那副清新自然的模樣，幾乎可以看得見她臉上就清楚寫著「這個世界真美好」幾個大字。

　　但是每天睜開眼睛起床之後第一件值得期待的事遭到破壞的丈夫，可一點都不覺得這個世界真美好。他傻愣愣的指著餐桌上的三杯液體，「這是什麼東西？早餐呢？」

　　「早餐不就擺在你眼前嗎，」婦人卻理所當然的說著，「粉紅色那杯是草莓吐司汁、黃色那杯是蛋蜜汁，顏色比較深的那杯是煙燻培根汁，快喝吧。」

　　丈夫看見婦人正在廚房水槽裡清洗的，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台果汁機，所以很顯然的，餐桌上那三杯怪異的液體，都是用果汁機製作而成的。

　　「……妳幹嘛把所有的東西都打成汁啊！這樣要怎麼吃啊！」

　　丈夫真的是傻眼到必須花點時間整理一下思緒之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這你就不懂了吧，」婦人洗好果汁機後，邊用圍裙擦著手邊從廚房走出來，「我跟你說，吃的東西打成汁之後特別好消化，以後每天吃的東西全部改成喝的，這樣你的腸胃才不會出毛病，知道嗎？」

　　「我聽妳在放屁啦！整顆地球上有哪個人會像妳一樣把所有吃的東西都打成汁的！這樣是要怎麼吃啦！上帝造人的時候特地設計了兩排牙齒是要幹嘛用的？不就是要咀嚼嗎？」丈夫氣急敗壞的指著餐桌上那三杯，「蛋蜜汁這個也就算了，哪有人會把草莓吐司跟培根打成汁的啦！」

　　儘管如此，丈夫還是努力的冷靜自己。他看看牆上的時鐘，時間還早，再重新做一份早餐應該還來得及，於是口氣轉為平穩的問道：「食材還有剩下的嗎？有剩下的就趕快再做一份吧，我要用吃的，記住是吃的。」

　　婦人偏頭想了想，才說：「吐司還剩一片，培根和蛋都沒有了。」

　　「那肉排呢？我記得之前有買一些肉排放在冰箱裡面。」

　　「沒了，最後一片剛才被我打成汁喝掉了。」

　　丈夫聽了差點暈倒，他真的很想賞婦人一巴掌，但是身為一個好男人的首要條件就是不能打女人，於是丈夫只好手扶著額頭，再度試著冷靜自己。

　　「……算了算了算了，我自己出去外面吃。不過我今天還是會回家吃晚餐，到時候我跟妳說，我一定要看到餐桌上有可以吃的東西，」丈夫想了想，乾脆直接點菜算了，「今天晚餐我要吃牛排，知道嗎？我一定要吃到牛排！」

　　丈夫說完，便拿起公事包頭也不回的走出家門上班去了。

　　※※※

　　晚上，丈夫抱著一絲期待的心情回到家裡。

　　平日裡省吃儉用的丈夫，可以說是幾乎不曾吃過大餐。今天早上出門之前跟妻子說晚餐想吃牛排，其實也只是順口說出的氣話。但是說出了想要吃牛排這樣的話之後，丈夫竟然一整天都想著晚上可以吃到牛排這件事，越想就越有食慾。

　　「大概也有好幾年沒有吃牛排了吧。」抑制住幾乎要流下來的口水，丈夫今天特地提早結束工作匆匆趕回家。

　　結果呢？

　　丈夫再度傻愣愣地站在餐桌前，久久無法開口說出一句話。

　　餐桌上放著一杯深褐色的液體，可想而知那是什麼東西。

　　「你知道嗎我今天試著把牛排打成汁來喝喝看，結果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喝啊！我跟你說我們以前吃的那些牛排全部都白吃了，我活到這把歲數了，到現在才發現牛排根本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吃的啊！」妻子在丈夫面前極力推薦自己今天驚人的發現，說得口沫橫飛的就好像再來三杯牛排汁她都喝得下似的。

　　而丈夫卻只是頹喪的站著，看著眼前的妻子。

　　期待已久的晚餐又泡湯了。

　　看來她真的是用果汁機用上癮了，竟然跟個瘋婆子似的把任何可以吃的東西都打成汁，怎麼會有人無聊成這副德性啊真是的！

　　雖然對妻子的行為感到很生氣，可是辛苦工作了一整天，丈夫此刻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希望向來喜新厭舊的妻子能快點玩膩了那台果汁機。

　　「唉！算了，妳這麼喜歡喝的話那杯給妳喝好了，我自己出去吃。」丈夫說完就拿著錢包徑自出門去了。

　　難得的好心情就這樣被破壞了，所以丈夫並沒有發現到身後的妻子在暢飲牛排汁的同時，眼瞳裡也正閃爍著某種異樣的光芒。

　　※※※

　　此後幾天，可想而知妻子做的飯菜會是什麼樣子，所以丈夫對家裡的三餐已經不抱任何期待了，每天都是直接吃外食。而下班回家之後總是能看到餐桌上妻子準備的顏色各異的奇怪液體，丈夫也完全不想理會，不管妻子再怎麼說這杯多好喝那杯多好喝，丈夫也是一口都不想嚐試。

　　反而兒子倒是對媽媽製作的這些奇怪液體非常感興趣。年輕人嘛，總是喜歡一些新鮮的玩意兒，看著媽媽無論什麼吃的東西都能拿來打成汁就覺得非常有趣，每次從外面鬼混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衝到廚房去看媽媽又在打什麼汁，然後吵著要嚐一口試試。

　　而婦人也因為得到了兒子的鼓舞，竟然更加醉心於此，每天苦思冥想的就是想著接下來要把什麼食物打成汁。

　　「今天三姨的大兒子彌月送來了油飯，我看不如就把油飯打成汁吧！」婦人興奮的說。

　　「好啊好啊！」兒子也迫不及待想看到所謂的油飯汁會是什麼噁心的東西。

　　「因為糯米比較有黏性所以水要放多一點，另外再加點甜辣醬應該會更好喝……」

　　丈夫每天都可以感覺到廚房籠罩著一股開心又詭異的氣氛，他對於這母子倆真是越來越無言了。

　　※※※

　　這天。

　　「糟了糟了！」婦人在廚房裡急得團團轉。

　　兒子說好要帶朋友回家，來嚐嚐婦人製作的奇怪液體。但由於婦人今天睡過頭的關係，來不及到超市去買食材。急急忙忙的在廚房和冰箱裡東翻西找的卻也找不到什麼可用的食材，因為家裡的屯糧在這幾天都被婦人和兒子打成汁喝掉了。

　　「大概再過十幾分鐘兒子就會帶朋友們回來了，怎麼辦呢？」看著牆上的時鐘，婦人越發地著急了，她真是巴不得那秒針可以走慢一點。

　　「雖然冰箱裡是有雞心辣椒啦，可是這種東西打成汁喝下去應該會出人命吧，不行不行……」

　　婦人急得用雙手不斷撓著自己的頭髮，原本就沒有梳理的頭髮此時更加的篷亂了，活像個神經病一樣。

　　突然，婦人腦中靈光一閃！

　　她停下撓頭髮的動作，將雙手十指平舉到了眼前，看著。

　　「有了！」然後鬆了一口氣似的笑了。

　　2015-09-22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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