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弗花
非花弗花

当我痛苦的时候,我会在这里出现。

梦和记忆都没差,真实又不可靠。

这天的广州异常躁热,我吹干头发后立马趴倒在床上,房间的空调好像敌不过外面的高温,我手动摇着扇子,试图驱赶掉头里的热气。闷雷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扭过头来换个姿势,突然抓到一道弱弱的模糊的银光,不像平时窗户玻璃反射那么刺眼,但那一下的凌厉足以让我感受到闪电。洒豆子般的声音开始了,从颠簸箕的淅淅沥沥到听不清雨点之间的间隔,看来雨要下一晚。只要没打太猛的雷,今晚应该能睡得安稳。下雨天可不是最适合睡觉了么。

又来了一个闷哼哼的大雷,我好像嗅到了木兰花的香味。木兰花以前好像哪哪都有,大街上总有阿婆担着扁担,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几排木兰花;家里总有一个蓝边小白碗,里面的木兰花就靠刚过底的水吊着;还有,还有工厂里也有木兰花的味道。

我跟着爸爸来广播厂上班,他每次都穿那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摸上去跟他的胡茬一样又粗又硬,原本深色的外套总有几处蒙着灰,不管拍了多少次还是有灰色的印子。

我习惯了被木兰花围绕的感觉,所以就算是被迫到工厂,我也能接受,除了“大口英”。那天也像这晚这么热,下午的太阳烈得跟工厂门口那条狗一样吓人。巨人似的风扇左右甩头摆着,我躺在木板架起的“床”上,假装在午睡。在我们家的家规里,午睡是其中一条,即使身处工厂也不例外。我痛苦地眯着眼睛。“大口英”急匆匆地进来了,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工具。他是我爸爸的工友,嘴巴好像能吃人,说话声音特别大,他是我最怕的其中一个大人。他往左右两边的柜子扫了扫,最后定在我睡觉的位置,没有放轻脚步地靠近。最后咧开黑黄的牙齿,猛雷降临“再不好好睡觉我就抓走你”,我还坚持眯着眼。以后我每次见到他都心里发毛。但是大人仿佛觉得这很有趣,经常和“大口英”一起合起伙来吓唬我。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个可以暂时消除工作无聊又苦闷的笑柄,而我就是笑话的主角。只不过我是真的恐惧他,害怕就这样被他带回家吃掉。

但现在,他好像越来越模糊了,我已经记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能肯定他的嘴巴很大,而他的声音,我也记不得是怎么样的了。又来了一响烈雷雷,气势之凶好像想把土地给击开。“大口英”又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呢?我翻起身子,准备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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