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追我就不逃】#魯班的燭台(9)

　　吐槽完葉思桐的懶惰，柳絳悅繼續觀察屋內的擺設。

　　再看看室內裝潢，除了牆面的純色油漆，套裝的系統傢俱之外，裝飾品用得並不多，一切看來都是那麼的簡約，但客廳裡卻有一面精心設計的覆以玻璃飾板的牆面。

　　一般而言，客廳裡會設計一面主牆，做為室內的焦點，標榜出屋主的個性。

　　水藍色的玻璃飾板，柳絳悅怎麼想都不覺得和葉思桐搭得上關係。葉思桐才不是這樣清澈透明的人，要是水藍色的玻璃材質換成黑色的不透明材質，那才算符合她的氣質，完全就是個黑心鬼。

　　斜倚著牆，她從側面瞇起眼睛藉著不同角度的光線照射，仔細地觀察玻璃飾板，上頭有著不明顯的掌印。她的雙手輕輕地放在左右兩邊的掌印上，不斷地調整視線角度沿著牆面來回巡弋游移，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將手挪到牆面中央的底部，輕鬆往上一推，露出後面的隱藏牆板。

　　柳絳悅看著顯露出來的警局平面圖，喃喃自語道，「臭小偷，妳想偷什麼呢？太歲頭上動完土，接著又要深入虎穴了嗎？」

　　到警局探勘完地形的葉思桐沒有回家，反而去了一家當舖。平民的好朋友不只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還有同樣全天營業不打烊的當舖，不僅可以當老婆的珠寶，賣偷來的贓物也行，還能來這裡撿便宜買好東西。

　　對葉思桐而言，這裡算是他們家族事業裡的一環，現在更是他們的服務櫃台。胡易不在酒吧裡頭，就會在這裡，沒有回家睡覺，也會在這裡。店面的後頭有間辦公室，辦公室裡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生活機能都有。因為胡易老愛窩在這裡離家出走，後來葉思桐直接幫她隔了一間密室，讓她不用再擠在辦公桌中間睡沙發。

　　「妳還沒睡？」葉思桐看到胡易坐在辦公桌後頭，似乎在努力工作。

　　「剛來了個客人。」

　　「哪種客人？」

　　「要妳親自出馬的那種客人。」

　　葉思桐坐到辦公桌前面，雙腳蹺到桌面上。

　　「妳看一下。」胡易將手上的紙當飛盤般甩出去。

　　葉思桐像接披薩皮似地用食指頂著還在旋轉中的紙，等轉速稍弱手便往下一縮，再伸手接住，一目十行地看完。「不接。」

　　「為什麼不？」胡易挑眉道，「難道妳怕了？」

　　「不是怕。」

　　「那是什麼？妳真的喜歡上她了？」

　　葉思桐把腳放下，雙手抱胸地看著胡易。「我沒有喜歡上她。我只是不想白費力氣，在柳絳悅家私人博物館裡的那東西是假的，沒必要偷。」

　　「妳怎麼知道是假的？柳絳悅怎麼可能拿假貨公開展示，有錢人不都很愛面子的嗎？就算擔心被偷，也會死撐著。」

　　葉思桐站起身，走到窗前，「前不久我跟人約會的時候，順便視察過了。有錢人的那套規則，對柳絳悅並不完全適用。如果適用，她現在就不會是大名鼎鼎的名偵探了。妳跟我都很清楚，在羅浮宮展場裡頭有多少複製品，其中甚至有已失竊卻仍用複製品展出的畫作。大博物館都這麼作了，一間私人博物館又怎麼不能這麼做？」

　　「就算它是假的，委託人又不知道。」胡易不肯輕易罷休。

　　「如果委託人拿回去之後，發現東西是假的，反過來咬我們一口，說我們用假貨掉包，妳怎麼辦？」

　　胡易像消了氣的氣球似地往後靠著椅背。

　　「我們又不缺錢，何必這麼急著接案子？」

　　「好吧。我去回掉這張單子。」胡易頹喪地放棄了。

　　「嗯。那妳早點休息吧。天都亮了。」

　　葉思桐走到門口的時候，胡易喊住了她。

　　「下次我想跟妳一起行動。」

　　「為什麼？」

　　「我不想被葉家看輕。」

　　「葉家？現在的葉家，只有葉落塘看妳不順眼，沒有誰看輕妳。」

　　「葉落塘代表的就是整個葉家。」胡易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給我個機會證明我的能力。光讓我當窗口接案子，太大材小用了。」

　　「妳以為窗口只是窗口嗎？要是出了事，第一次被抓的人就是妳。妳是我們的防火牆，我們全家的安危就靠妳一個人。這樣還不夠重要嗎？」

　　「這只是好聽話罷了。」

　　「聽不聽隨便妳。」葉思桐不想再和彆扭的胡易僵持下去，只能儘速離開。

　　葉思桐沒有回去那間舊公寓，而是回了葉家老宅。大房子裡頭靜悄悄的，不知道是沒人在家還是所有人都休息了。葉思桐進到屬於她的房間，拉開兩扇看起來像衣櫃的門，再推開裡頭兩片偽裝用的牆板，進去之後竟是一間有臥室二分之一大小的衣物間。其中最醒目的是那一排各式各樣的制服，甚至連消防員用的防火衣和消防頭盔都有。

　　聽到隔壁有動靜，聞風而來的葉落塘進來時，看到的是正在縫補衣服的葉思桐。「這副賢妻良母的形象真不適合妳。」

　　「我還見過某人更不適合的模樣呢。」葉思桐剪掉線頭，檢查縫線是否平整，一邊碎唸著，「沒事制服改什麼版，明明就是給人找麻煩。」

　　葉思桐慶幸著去了趟警局，否則要是她還穿著舊版的制服進去，雖然不一定會被發現，但終究是不夠完美。

　　葉落塘不以為意地說，「明明就有更簡單的方法。」

　　「你懂什麼？這是藝術。」葉思桐正色道，「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警局，你以為說進就進嗎？」

　　「以我們的技術，又不是不可能，反正警察那麼笨。」

　　「不准你這樣詆毀人民保姆。」葉思桐維持著嚴肅的表情，「我們應該要感謝他們。」

　　「感謝什麼？」

　　「感謝他們無能，我們才有飯吃。」葉思桐眨了眨眼睛。「好了。該上工了。」

　　根據腦海裡的平面圖，葉思桐繞到後面小巷裡的一道圍牆旁，往上一跳，雙手攀住牆頂，俐落地一翻身便在圍牆的另一面落了地。這裡是警局保全最薄弱的地方，連監視器都沒有，唯一的關卡是那道安全門。

　　她拉了拉身上燙得平整的制服，走到安全門旁，拿出菸點著了叼在嘴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

　　不一會兒，兩個警察走出來，一邊抽著菸一邊高談闊論著。沒幾分鐘，菸上的火星就燃到了濾嘴前面，但那警察卻像聊得意猶未盡似地，從口袋裡掏出菸盒還想再點一根菸。

　　另一個警察扔掉手裡的菸，按住那警察想按下打火機的手，「別再抽了。那個美女偵探的講座再十分鐘就要開始了，快點進去佔位子吧。」

　　警察從口袋裡拿出感應卡，放到門旁的感應器上，嗶地一聲，門便開了。

　　葉思桐抿著嘴笑了下，丟掉菸蒂，尾隨著兩個警察從安全門進去。走到樓梯口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按照原計畫，她應該要上三樓的證物室，但又有點在意那個講座的主題，最後終於屈服在好奇心底下。她拉低了帽檐，跟在那兩個警察後頭。

　　遠遠地，她便看到會議室外的立牌。「竊賊入室的十條主要途徑」。葉思桐在心底竊笑了下，真想進去聽聽大偵探怎麼分析，可是機不可失，趁著整間警局的警察都被美色迷惑的時候，趕快進行下一步計畫比較重要。

　　才剛轉身，便聽到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迎面而來，她收起下巴，利用帽子遮住自己的目光不與來人接觸，抬頭挺胸地邁步向前。那女人朝她走來時，她不閃也不避，警察制服上的臂章下緣輕輕地刮過女人裸露在無袖洋裝外的手臂。

　　柳絳悅一邊應付著局長的談話，一邊皺起眉頭。她討厭這種無禮的接觸。這裡又不是日本，哪來的大男人啊？

　　她轉頭想看看那個大男人到底長什麼模樣，但那男人上了樓梯，連側面都來不及看，只看到那擦得光亮的皮鞋的後鞋跟。

　　上到二樓時，葉思桐拐到刑事組辦公室，順手拿了個裡頭裝著少量文件的紙箱，上頭印有證物箱三個大字，然後又上三樓，直接走到走廊的底端，按下大片透明玻璃窗和封得密不通風的鐵門之間的門鈴。門打開之後，葉思桐抱著紙箱逕直走了進去。

　　「美女偵探來警局辦講座，你怎麼沒去？」葉思桐把紙箱放在長條桌上，拿起一旁文件架上的表格，拿著從桌上筆筒抽出來的筆在上頭隨便寫著。

　　看管證物室的小員警露出扼腕的表情，「值班中，沒辦法啊。」

　　葉思桐笑了笑，沒再說什麼，繼續慢條斯理地填著表格。

　　小員警眼珠子轉了幾圈。「兄弟，我去上個廁所。你慢慢填，順便幫我看著這裡一下，要是有人來，讓他們等一下。」

　　背後關門聲響起，葉思桐將表格揉成一團，放進褲子的口袋裡頭，拿在手裡的筆也插進上衣的口袋裡頭。船過水無痕，是入室行竊十大守則的第一條。至於門外的電鈴，等有人想到要查的時候，早已不知道被多少指紋給覆蓋過去了。而這紙箱嘛……她抱起紙箱，走進一排排放置證物箱的架子中間，隨意找了個略高的空格塞了進去。要藏起一棵樹最好的地方莫過於一座森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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