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追我就不逃】#魯班的燭台(2)

　　上樓之後，沿著走道走到底便是主臥室，而更衣室就在房間的一側，中間沒有門板阻隔，只用不同顏色的地毯區隔出來。柳絳悅緩緩地在房內走動，心想，能夠經過主人的床邊，走進更衣室，又在不觸動警報的狀態下全身而退，就算不是身懷絕世輕功，腳步也得比一般人還輕才行。

　　根據剛才經過的路徑，柳絳悅知道，要到主臥室必須先經過佣人房，佣人之一是個年長的管家，據說很淺眠，因為主人老愛在深夜喚人服侍，管家也不敢睡得太沉，多年下來便養成了這樣的習慣。而房門安裝了電子鎖，打開時會發有嗶的聲響，在夜裡這樣突兀的聲音是很刺耳的。要從房門潛入，即使破解了電子鎖，又能不吵醒管家，似乎不太可能。

　　柳絳悅走到窗邊，戴上手套，推了推窗戶，上頭的扣鎖是完整的，從外面是碰不到扣鎖的，僅能靠人力從裡面旋開。

　　門窗都沒有破壞的痕跡。真是個完美的密室啊。但柳絳悅知道，這樣的地方對那個人而言，仍不能算是固若金湯。

　　看到衣櫃上留下警方採證用的銀色粉末痕跡。柳絳悅抿了下嘴。不用問也知道，除了主人自己的指紋，一定是一無所獲。

　　柳絳悅細細地檢查著衣櫃，包括門上那一段貼著的膠帶。

　　如果膠帶那種明顯會留下指紋的東西上頭都看不到指紋了，警方又何必浪費那個力氣灑銀粉呢？柳絳悅在心中暗嘆道。

　　突然，更衣室上方傳來陣陣鈴噹聲。柳絳悅轉身一看，原來是祈加雷不小心把膠帶弄掉了。

　　「祈加雷，你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在聽我的話啊？看好你家大小姐，別讓她亂碰東西。」樓下傳來如雷般的暴吼聲。

　　祈加雷滿懷歉意地看了下柳絳悅，「不好意思，害妳被誤會了。」

　　柳絳悅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聲音的來源。

　　見柳絳悅沒有表示，祈加雷更加緊張了。他額頭狂冒汗，想把膠帶貼上去，可是膠帶卻像失去了黏性，怎麼壓都貼不回去。而且，就算他的手壓著絲線，鈴鐺聲仍然不停地響著。

　　「算了吧。等發條鬆了，自然就停了。」柳絳悅指著頭頂上的鈴噹說，「要不，你爬上去把它拆下來吧。拆下來就不會再響了。」

　　鈴噹的頂端繫著條米白色的細繩，細繩連接到一個發條裝置，那個裝置是靠絲線觸發的，一旦觸發，發條裝置會牽引著齒輪，讓鈴鐺不停地左右搖晃，進而發出響聲。

　　「這……這不太好吧？」祈加雷面紅耳赤窘迫地說。

　　「拿梯子來，我有辦法。」柳絳悅說。

　　等梯子拿來後，柳絳悅一腳踩著梯子，一邊斜睨著祈加雷。祈加雷起初還不明所以，在美女的注視之下，他害羞地低下了頭，看見柳絳悅身上那一襲長裙，這才意會過來，急忙轉過身去。

　　柳絳悅這才滿意地爬上梯子，在發條裝置裡的主齒輪中間夾進一張紙片，讓齒輪停止轉動，鈴鐺也靜止了。她走下梯子，彎著腰觀察那段失去黏性的膠帶，「早上楊先生大概也是因為膠帶鬆動了，引發了警報才醒來的。這膠帶讓人帶回去分析，應該不是普通的膠帶。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膠帶的黏性會在一定時間之內漸漸消失。」

　　「妳是說，膠帶也是一種定時裝置。」祈加雷不停地抹去額頭上的汗，不知是因為剛才扛著梯子上樓，還是因為剛才觸發警鈴的緊張。

　　「嗯。讓受害者在指定的時間內發現東西失竊，是怪盜Ｔ一貫的作風。別人是行善不欲人知，而她是行竊唯恐人不知。」柳絳悅帶著不屑的語氣說。

　　她轉身踱出更衣室，走到窗台前，瞇起眼睛看著窗框上的每個角落。

　　「這棟別墅只有兩層樓？」柳絳悅問。

　　「是的。」祈加雷跟在柳絳悅身後說。

　　「頂樓能上去嗎？」柳絳悅將頭探出窗外，往上看著。

　　「有一條維修通道能上去，但梯子不太好爬。」祈加雷從口袋裡拿出筆記，唸出其中一條資訊。

　　柳絳悅用食指敲了敲窗戶的扣鎖，又敲敲窗框，聲音似乎不太一樣。她淺淺地微笑了下，原來如此，扣鎖被換成了鐵製的材質，和鋁製的窗框不一樣。只是這麼一來又多了個問題，這扣鎖是什麼時候被換掉的呢？

　　「這房子最近有重新裝修或是修繕過嗎？」

　　祈加雷翻了翻筆記本，「屋主沒有提到過。等一下我再去問問。」

　　柳絳悅打開窗戶，探出頭去，指著窗台上方一道刻痕說，「你看這裡，這是鋼索劃過的痕跡。怪盜Ｔ一定是從頂樓垂降下來的。但她是怎麼到頂樓的呢？」

　　祈加雷領著柳絳悅走到二樓一個不顯眼的角落，拉開木門，裡頭出現一座鐵梯，垂直地立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間。祈加雷先踩上梯子，推開天花板上厚重的鋼板，一道自然光照射在狹小的空間裡。

　　「這個出口沒有設定保全？」柳絳悅掩著鼻子，避免吸入從天花板上落下的灰塵。其實，從灰塵落下的程度來看，這塊鋼板已經很久沒有人動過了。

　　「有的。只是現在整棟屋子的保全都解除了。」祈加雷解釋著。

　　「嗯。」柳絳悅在鼻尖前象徵性地用手揮了幾下，「好了。我們上去吧。」

　　他們登上頂樓之後，那是一塊完全平坦的地面，四周沒有圍欄。因為，這裡並不會有人上來，除非屋頂需要修繕，才會有工人上來。

　　平坦的地面上，出現了一排足跡，而足跡的起點有個Ｈ型的痕跡。

　　祈加雷連忙拿出對講機，呼叫鑑識科的同事上來採證。

　　柳絳悅則是蹲下去，一手勾著長髮，側著頭仔細地觀察足跡。腳印很清楚，但唯一有用的參考價值只能知道怪盜Ｔ穿的鞋子大小。腳印的中間沒有任何的紋路，代表著無法從中判斷鞋子的種類，也就無法將鞋子當成線索之一。

　　比起足跡，柳絳悅對那個Ｈ型的痕跡更感興趣。

　　「她應該是搭乘某種輕航器降落到頂樓的。」柳絳悅說。

　　「妳怎麼知道？」祈加雷好奇地問。

　　「你看這裡，這個Ｈ型的痕跡，應該是輕航器的底座留下的。再看這裡。」柳絳悅指著Ｈ型痕跡的另一頭說，「這裡有著放射狀的痕跡，雖然很淡，但從某個角度就能看到不同程度的反光。表示這裡的塵土被風扇之類的東西吹拂過。應該是在起飛時，為了加速取得上升力，馬達急速運轉，吹出的風造成的。」

　　祈加雷佩服地看著柳絳悅，旋即馬上低頭拿出筆記本記下重點，「所以，我們可以調查輕航器這條線索？」

　　「嗯。」柳絳悅迎著風站立，長髮隨著風往後飄著，「縱觀所有方面來看，或許只剩下這方面還能找到有利的證據。」

　　話雖這麼說著，她卻心知肚明，就算他們知道了怪盜Ｔ怎麼來的，仍然不會知道怪盜Ｔ去哪了。天空不會留下任何軌跡，除了這棟建築物，便再也看不到怪盜Ｔ活在這世界上的痕跡。

　　但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在質疑怪盜Ｔ不過是警察捏造出來的假想敵，柳絳悅卻沒有資格這麼想。因為世界上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知道怪盜Ｔ存在的事實。

　　當門鈴響起時，葉思桐正準備將煎好的牛排放進烤箱，再過十分鐘，就有外焦內嫩美味多汁的牛排可享用了。她關上烤箱的門，從一旁的餐巾紙捲抽出一張，一面擦著手，一面走向門口。

　　打開門，果然如她所料的，來人正是柳絳悅。

　　柳絳悅神情不悅地推開葉思桐，大步流星地走進餐廳，果然看到象牙燭台就在餐桌上。

　　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那只是一座普通的象牙燭台，頂多從上頭歲月的痕跡看來也就覺得那是個古董罷了，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藝術價值。但內行人才知道，這座燭台的精妙之處在於，蠟燭不是放在燭座上頭，而是裡面。葉思桐將蠟燭放進去之後，從裡頭透出的光線，可以看出那座燭台上頭佈滿了精緻的鏤刻，且並非單純的鏤空，在燭台的表面還保留了薄薄的一層象牙，因此從外面是看不出什麼來的，若隱若現的光讓這座燭台顯得愈加神秘及浪漫。

　　「坐一下，牛排很快就好了。」葉思桐拉出一把椅子，讓柳絳悅坐下。

　　「妳知道我要問什麼。」柳絳悅不客氣地坐下，一手拉住要往廚房去的葉思桐。

　　葉思桐回過身笑嘻嘻地說，「但妳不能問。」

　　柳絳悅不死心地盯著葉思桐看，彷彿這樣就能把葉思桐那顆堅硬的心給融化了。

　　「我們約法三章過的。如果妳又要緊追不捨，那我就只好再次逃開了。反正，妳追我跑的劇情，我們都很熟悉了。」葉思桐如柳絳悅預料中的並不退讓。

　　看著葉思桐的眼神，柳絳悅只能沮喪地鬆開手，任由葉思桐走開。

　　是的，她們曾經約法三章。即使明知道彼此一個是怪盜Ｔ，一個是神探柳絳悅，就算她們總在見不到對方的地方互相較勁著，見面時也不能質問對方的工作內容。

　　而這一切，都要從兩個月前，柳絳悅這一生唯一一次的不理性行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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