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白汉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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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遥祝天南海北曾经帮助过我的朋友:永远幸福! 一退休的学画老人 : 西白汉乔20200722

未命名

奉山市是省北方的山城,周围平地少,农村面积相对很小。文革两年后知青下乡时,奉山市的大多数学生都分到省南平原地区的海河市所属的农村。余枫在农村干活实在,老乡印象特别好,同学的人缘也好,再加上成分出身问题小,三年后就被抽调到海河市工厂当工人。

余枫到工厂第一天的新工人集训时,他就发现这二百多人的队伍中,有个人像金志勇。两年文革、三年下乡有五六个年头没见面。多少有些变化,难保百分之百就是他。余枫想:就是的话,也不能先与他打招呼。除了当初文革时跟他打过仗有些积怨外,毕竟自己是高年级的,不能主动搭理这初中的小尕子。

集训结束,余枫就瞧着不远处的金志勇,直勾勾的眼睛一下没眨地就扑到他面前。双手紧紧握着余枫的手不停的摇晃着,大笑。余枫也笑了。两人光是笑,不说话。谁都知道这笑声中的含义:往日云烟,不打不交;咱们又都是千里外背井离乡的人,本是一家。一笑泯恩仇,何乐而不为!

余枫和志勇相互寒暄后,慢慢地向食堂走去。余枫终于憋不住了,问:“文革开始时,你为什么偷摸盯着我?”“没有啊,我那时还不认识你那。我是以后看你办的《红星》报以后才想结识你的。”志勇不解地答道。于是,余枫把文革初的一天晚上去班长李卫兵家被跟踪的事说了一遍。志勇挠了一下头,沉默一会儿。“噢,我想起来了。这么说,那天与你班长聚会的另一个人是你啊?!”“那能是谁。”“怪不得,那天我们抢房子打仗时,你骂我是特务呢。哈哈!”志勇笑着补充说:“我还以为我们偷占了你的房子,被骂成特务的呢!”他大笑没完。

笑声停,志勇认真地对余枫说:“那次是校工作组组长给我的任务,让我监视一下你的班长,没说监视你。要我晚上看看你班长家有几个人聚会,如果只有两个人就不必汇报,如果人多就查一下。我让我《军旗》队里住在你班长家附近的同学侦查,省得我跑一趟。没想到这小子回来时,没告诉我他被你班长逮着的事儿。”他接着说:“既然只有两人,人数正常,我就没汇报,工作队组长也没问我。这事儿我也就没在意。”他接着好奇地问余枫:“工作组长知道两个人,不必汇报。那他是事先知道另一个人就是你啊,这咋回事儿?”余枫说“我和我们班长写的大字报当时轰动全校,大字报上面署名的只有我和班长二人的名字,你不能没看见吧?”“大字报那么多,我上哪看你的名字。什么轰动?那是你们高中生的事儿,我们初中从来没被轰动过。大字报都挂在你们高中年级的楼上,我们也懒得上去看。”“你不关心学校的事儿,那工作组长找你,你怎么那么积极?”“我爸和他曾经是战友,我以前就认识他。我的《军旗》战斗队中,好多队员的家长都是部队的。”他接着说:“我们《军旗》队那可是军事化的组织,不像你们高中生整天辩论,写大字报,好像咋回事儿似的。侦查,就是当兵的事。有任务我当然高兴了。”看到金志勇现在那沾沾自喜的得意样子,余枫心里多少还是不自在:“侦查?你们这些小尕子懂什么,不过是比我们岁数大的兔性罢了。”志勇笑着反击说:“‘兔性’?余哥,这可不是咱奉山人该说的话啊!”因为海河与奉山两地南北相距千里,口音差别很大。“兔性”以及明显贬义的“兔子粪”词是海河地区的土语,奉山的知青是不屑的。

从食堂回来,余枫躺在宿舍的床上,沉默了许久。过了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当时进驻学校的工作组的立场与他和班长是完全对立的。他和班长李卫兵在写大字报前与工作组的人曾咨询过一些问题。有一次,余枫问:“鲁迅如果在文化大革命的今天,能遭到批判吗?”工作组的这位同志说:“鲁迅有许多错误观点是需要批判的。”余枫追问:“比如说?”他说:“这是我个人的观点,比如鲁迅反对暴力流血的革命斗争,是违背无产阶级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革命思想。”他和卫兵想:连鲁迅这么有名的人都可以批判,那写张批判小小中学党支部的大字报,根本就不算事儿了。而今天想起来他们其实什么也不懂。余枫再一次的坚信自己的想法:“政治,这也是一门行当。太复杂,一般人玩不了。”同时也促使他对搞仕途的人更不感冒了。

工厂新学员集训班结束,余枫被分到厂俱乐部搞宣传,主要是协助厂报的编辑工作,写稿和画插图。他干的虽然是办公室的活儿,却属于工人编制;但有转干的机会。金志勇初中生只能当工人,他被分到建修工程处当了名建筑工。

虽然二人文革期间的冲突不大,加上时光的冲刷,怨情的色彩早已褪色;但毕竟高中与初中年龄差,受教育的程度及性情的不同,他俩还是不怎么来往。

几个月后,一次余枫与几个初中老乡闲聊时,志勇也在场。他当时刚刚当上修建处的团支书。已经引起原奉山九中同学的关注,更多的是初中同学对他的羡慕。金志勇也自我感觉良好,多少有些飘飘然。

金志勇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咱们离家这么远,在外不易,得好好地混,别整天光干点死性活儿。”金志勇平时跟初中聊天时多是这种严肃的一本正经的说话,可能早年文革他当头儿时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如今高升了,大家又多了对他的钦佩之情,对他的这种说话的腔调就更习以为常了。但余枫听后很不舒服。本来就对当官的没兴趣,对金志勇的话就更反感了。不屑地对金志勇说:“你一个小尕子初出茅庐才当上个小芝麻官就开始指点江山了。”余枫想起文革时就领教过他的嘴皮子,接着说:“你不过是嘴儿好,会来事儿罢了。”志勇笑了笑没吱声。余枫一看金志勇没接茬儿,没动气。显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初中生有涵养。在众人面前他有点脸儿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又补了一刀,挖苦说:“当然伺候好上面人,那也是个技术活儿。我祝你步步高升。”“哈哈哈!”志勇大笑:“余哥还是那么直性!”余枫傲慢地说:“是的!我没变,可你变了。”志勇反驳道:“不,我们都没变。你是原来的你,我是原来的我。所以我们还是哥们儿。”这次斗嘴的小冲突,余枫理亏大败。

以后,金志勇碰见余枫时,照常热情打招呼。但他们基本上不来往。

202003 西白汉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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