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十點，在線問答】曾金燕：從邊緣走向可見——港中對話中國獨立紀錄片電影

2012年的被北京電影學院教授張獻民稱為獨立電影「強拆年」。在此之前，中國民間舉辦的獨立電影節從2001年起已經歷十多年，中國獨立電影創作也因此能夠在數字化技術快速發展的今天，持續地回應邊緣，尖銳的社會議題，同時發展本土電影傳承。到2012年，外部情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本計畫在當年夏天舉辦的北京獨立影展被迫沒能舉辦；南京獨立影展也被斬斷機構與放映場地之間的合作；隨後「雲之南」在昆明流產。

從2012年開始，社會政治現實的轉向，各地的影展紛紛關停，栗憲庭電影基金存檔的1,552部電影於2014年查抄辦公室時，被警方收走至今未歸還，其主辦的北京獨立影像展和中國獨立紀錄片交流周也因各種干擾喪失了打開更廣泛公共空間的可能性。

多米諾骨牌被推倒，獨立影片被封殺，很多位電影人受到嚴重打壓。而在屬於華語世界的香港，中港兩地一批關註獨立紀錄片的中青年導演，學者機緣巧合，匯聚在一起。譬如，內地獨立紀錄片導演黃文海在創作了反映地下知識分子和前中共高官精神面貌的影片《我們》後遭受壓力，於2013年2月移居； 內地青年楊佳遭遇執法不公持刀襲警後被判死刑，引起廣泛關註，因在作品《我還有話要說》中描述了楊佳母親的個人經歷，獨立劇情片創作者應亮、彭姍夫婦從2012年起被迫「流亡」香港；社會活躍分子、紀錄片創作者曾金燕，因2007年製作《自由城的囚徒》一片，直接導致其被禁止出國五年，2012年才獲得出國證件攜女移居，在香港大學就讀博士，他們與研究中國獨立電影和電影節的李鐵成博士、香港土生土長的張鐵樑博士，一起籌辦成立了實驗性團體「中國獨立紀錄片研究會」。研究會為獨立影像史留下重要資料之外，也提供導演和觀眾見面的機會。

研究會創辦初衷是完成中國獨立電影節無法在中國大陸完整實現的功能：在華語區播放最新的獨立紀錄片電影，尤其是在中國大陸完全沒有任何公共、半公共播放機會的影片；對這些代表中國獨立紀錄片的本土電影創作、邊緣化的聲音，在不受製片資本、影片市場、政治審查的影響下，與華語公眾一起討論，使得公眾看到中國最邊緣人群的身影；意識到這些影片在思考、研究中國議題時的價值，並且也使導演和創作者們有機會以世界的眼光、學術的批判、本土的立場，來理解、改進他們自己的創作。這就是研究會所強調的獨立：不受資本和政治權力控制的作者創作，同時反抗文化偏見和社會成見的力量，呈現被遮蔽的社會真實。

曾金燕 @卡密講起自己在2012年左右剛到香港時，自身有身分危機，還不能完全融入香港社會，心裏又牽掛大陸，要如何和中國大陸保持對話？過去在大陸，她研究獨立紀錄片和社會運動，但只是參與製片和參與影展工作，到香港之後，要整個投入到從production，策展等一系列完整工作中，並且作為研究的過程。

黃文海 @聞海2001年離開央視進入中國獨立紀錄片的世界，曾為艾未未掌鏡，拍攝普通人，也拍下劉曉波被捕前的訪談，亦獨立完成多部國際獲獎之作。2016年，黃文海寫下《放逐的凝視》，刻畫了中國獨立紀錄片的發展輪廓，也回顧了自己的紀錄片拍攝生涯。

2012年之前，應亮在中國大陸已經是非常活躍的電影人。他拍攝過14部短片，4部劇情長片，在重慶主持獨立影展——「青春造影民間獨立映畫節」。2016年，應亮搬到香港快5年，他第一部以香港為拍攝對象的短片《九月二十八日·晴》，在臺北獲得金馬獎最佳劇情短片獎，成為金馬獎歷史上第一部以傘運為主題的獲獎影片。

在2014年3月到2017年3月的兩年裏，他們牽頭的中國獨立紀錄片研究會共放映了26部獨立電影。他們從中選擇了「叛逆中國」、「飛越瘋人院」、「情慾中國」三個展映單元，以及針對夾邊溝右派農場倖存者記憶、維吾爾和新疆議題、半地下教會、地下知識分子、前政府高官、工人抗爭等18部影片的映後交流文本，細緻整理，成書《從邊緣走向可見：港中對話中國獨立紀錄片電影（2014-2017）》。

非常榮幸的是，經本書主編曾金燕以及編輯團隊成員首肯，本書的完整版，共計28萬字，將以每個章節的獨立主題，逐步刊發在Matters。並且，這也是本書內容的首次公開。Matters將圍繞各個主題，邀請與主題相關的創作者，參與者和研究者，生發延展一系列的線上活動。或還將組成觀影小組，一起探討書中出現的影片。

這本書所涉內容深刻豐富，關註公民，關註邊緣，關註底層，以及被主流蒙蔽的敘事，且各個主題獨立成篇章。這本書是立體的，它有研究，有場景，也有延伸的思考和想像。主題涵蓋如：當代中國中下層女子流動畫像和拉拉運動史回顧；性自由和網絡時代的女權運動；藏人、維吾爾人與漢人對話探討中國的烏托邦 ；《夾邊溝祭事》：右派勞教倖存者的見證和控制記憶作為策略（同時邀請艾曉明老師 @AI XIAOMING）；上訪者群像等等。

今晚十點的線上對談，Matters首先邀請本書的主編曾金燕 @卡密，講述書中的故事，同時，我們也邀請了本書的主創之一，「中國獨立紀錄片研究會」成員，黃文海導演 @聞海作為提問嘉賓。今晚的討論，將會談及紀錄片人物與當下中國，獨立紀錄片的製作與倫理。有時候，或許苦難是被看到了，然而因為資本的介入和角力，對分發渠道等種種因素的人為考量，是否會使得很多片子喪失了社會嚴肅性，使苦難流為一種景觀。

大家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