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学生打破沉默对抗老师作恶，成本到底有多高（一）

这些天在大陆持续延烧有两件事：武汉理工大学研究生陶崇园疑因不堪其导师压迫，于3月26日自杀，此时距离他毕业只剩下不到区区数月时间；另一件，清明节当天，北大校友李悠悠在豆瓣上发文《南京大学文学院语言学系主任、长江学者沈阳教授，女生高岩的死真的与你无关吗？》，实名揭发20年前任教于北大中文系的沈阳教授，性侵女学生高岩，并导致高岩自杀。一石惊起千层浪，数名高岩当时的北大同学和朋友，也以各种渠道发出“纪念高岩之死二十周年”的声援，舆论迅速发酵。

这两件事都与“师德”有关，但是在可怕的权力面前，在权力严重不对等的体系下，光谈“师德”是没用的。在这两件高校浮世绘中，我们看到受害人同学的沉重质问，年轻学生对权力运作的警惕，社会不断地追问和难以计数的删帖，权力方以一纸声明想结束拷问的推诿（实不鲜见），校方不加解释强行“约谈”希望学校公开资料的学生，施暴者滥用职权和懦弱辩驳，以及仍然在持续发酵的实名指控。

这两起事件让人痛心，但着实让更多人开始关注，呼吁建立行之有效的学校制度，申诉机制，呼吁改革高校导师制度。因为，假如没有严肃的制度来制衡教师权力的独大，没有支持学生的工会和联盟形成，那校园里结构不平等的欺压现象引发的愤怒只会短暂存在于网络。

我想用两到三篇文章来分别梳理这两起事件的时间线。先说北大这一起，这是一起典型的暗箱操控中被高校人为，校际相护而沉默整整20年，受害人遭教授性侵不堪屈辱自杀的事件。当事人沈阳，20年前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女学生高岩自杀之后，北大当年有提请处分，但当年的决定书最终只给予沈阳行政警告处分。2012年，沈阳转调任南京大学文学院，并以南大为推荐单位提交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候选人相关申报资料。2017年，沈阳向南大提出调往上海师范大学。所以在这起事件中，涉及了三所高校的声明。

20年前离世的高岩又让许多人忆起挣扎在性侵阴影，疾病忧郁，人言之危中的林奕含，她曾经用过于残忍和血肉模糊的代价换取了社会对此类事件的关注和微小改进。现如今逐渐有那么多相似经历的人和记忆被唤出，而实质上，这类事件的公共性对当事群体，事件边缘群体的影响并不是线性的，而是像核爆般辐射开，这样的代价，整个社会再也付不起。

4月5日，北大校友李悠悠在豆瓣上发文《南京大学文学院语言学系主任、长江学者沈阳教授，女生高岩的死真的与你无关吗？》，实名揭发1998年，任教于北大中文系的沈阳教授，性侵女生高岩，并导致高岩自杀。同时间，数名高岩当时的北大同学和朋友（包括此前实名揭露UIUC教授徐钢的Wesleyan University亚洲语言文学教授王敖王敖），以各种渠道发出“纪念高岩之死二十周年”的声援：王敖《我觉得他在继续撒谎》 ；《徐芃、王敖：怀念去世二十年的高岩同学，请长江学者沈阳不要再说谎》 。

5日下午，沈阳在《新京报》采访中称，自己与高岩的死，“说完全没有关系也不行，毕竟她是我的学生，我是她的直接老师。”但是他否认“有性关系”，称“没上过床、没发生过性关系，没谈恋爱”，该指责“均为恶意诽谤”“保留控告的权利”。

4月6日，在一片质疑声中，北大和南京大学都宣布将对此事进行“复核”调查和“研判”。北大校方做出回应，表示已查阅相关材料，1998年曾予沈阳行政处分，颇有陈年往事早已盖棺定论、事不关己之态。

4月7日，记者采访到当年知悉和参与此事件研判过程的北大三位教师：沈阳导师陆俭明，北大中文系前系主任费振刚，以及中文系知情教师回忆沈阳1998年被处分的情况。陆表示“没有庇护沈阳”，费表示“沈阳被记大过”，这也说明，如果当年沈阳没有承认与高岩有过性关系，是没有理由处分他的。不具名教师回忆，沈阳当年做过一个检讨，内容以高岩有关。记者问到“沈阳回应媒体，自己与高岩的死没有关系，这对死者来说很不尊重？”这位教师对记者回答：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同一日，南大文学院做出较为得体的回应，公开了沈阳调入南大文学院的详细经过，并明确表示立场和决定：停止沈阳在南大的工作，建议其辞去教职。

随后，上海师范大学发表声明，终止与沈阳签订的聘任协议。南大与上师大虽已将态度摆上桌面，但由于事发当年，沈阳仍在北大任职。在北大官方不作进一步深入的情况下，还原当年真相仍然困难。

7日随后，北大数院（数学科学学院）本科生邓宇昊，在微信公众号“顶个球公社”发表文章，表示将于4月9日（周一）向北京大学信息公开办公室申请信息公开，并呼吁师生加入：“今年恰逢百廿校庆，如果大树里有虫，把虫揪出来是对大树最好的庆典献礼。”文章给广泛传播。

4月7日晚，邓宇昊被学院辅导员“约谈”。双方于晚22:30见面，在场包括两名数院辅导员和一名“熟悉网络信息相关工作”的学校辅导员张勇。约谈一直持续到凌晨3点半，并且辅导员中途更换地点。邓宇昊通过手机与外界取得联系后，十余名同学赶往谈话地点，要求有关人员做出解释。凌晨3:30，谈话人员同意邓宇昊离开。

4月8日上午，北大召开了“教师职业道德和纪律委员会专题会议”，关于沈阳事件的调查情况进行了通报，公开了1998年的两份文件，并表示将持续推进反性骚扰和师德师风建设。

4月8日晚，声援邓宇昊的同学还原现场“我所亲历的邓同学被约谈事件”。同学们的行为受到很多赞许，他们对约谈邓宇昊的校方提出质疑，要求约谈有公文形式的记录，并提出校方各个学院制定明确约定学生的规则，明确规定怎么约，约到哪里。再度要求学校公开信息。同学们对约谈老师说的有一段话让人感佩：“您一直把我们当他（邓宇昊）的朋友，而非北大学生，就是把这件事当私人事件，但这是公共事件。

4月9日 公号“深约一丈”的运营者与邓宇昊联系，与他就为何要求信息公开的原因和目的进行专访《我为什么要求北大信息公开》。他提到：北大的信息公开制度是一个合法合规的途径，具有程序正义。

当天上午，十名北大师生正式向校方递交信息公开申请。“邓同学未能现场提交材料，委托同学递交。”，按受理单上写，根据教育部《高等学校信息公开办法》，办公室将在15个工作日内对申请事宜给予回复。

同时，一名现居海外，曾经有意申请读沈阳博士的女生指控沈阳曾对其性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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