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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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雨居書房主人|我把自己剖開,掏出記憶與影子,雕刻成雨季,語落成詩。【2022.04.07從Matters畢業,不再更新。留下12個月的寫作記錄之後,離開。】

話說村上龍《接近無限透明的藍》的「真」與「惡」

日本作家村上龍擅長描寫社會現實暗處潛藏的意識,例如《接近無限透明的藍》以「毒品」和「性交」的大量描寫,凸顯青少年對於自我認知意義的麻痺,以及反抗傳統禮教約束的行為自由做出超脫世俗觀念的箝制,讓小說的想像接近真實世界的「真」與「惡」,反思自我存在的虛無論述。
圖片來源:博客來網路書店(書籍介紹)

  日本作家村上龍擅長描寫社會現實暗處潛藏的意識,例如《接近無限透明的藍》以「毒品」和「性交」的大量描寫,凸顯青少年對於自我認知意義的麻痺,以及反抗傳統禮教約束的行為自由做出超脫世俗觀念的箝制,讓小說的想像接近真實世界的「真」與「惡」,反思自我存在的虛無論述。

存在與虛無:毒品提供的迷幻世界,讓想像與真實融合成安身立命的空間

  在《接近無限透明的藍》中描寫毒品吸食與吸食毒品後短暫呈現的虛無現象,顯示出一種對於「存在」感到迷惑的寓意,這種透過毒品的手段讓自己尋找自我意義的方式,背後暗示著現實生活的邊緣型態,「格格不入」的社會文化與傳統教條規訓,讓青少年對於自由感到掙扎與疑惑。因此,透過「自欺」的方式進入迷幻的世界,隔絕現實所有的定義與反應,成了村上龍意欲在小說敘事中深入探討的議題。

  法國作家,也是存在主義論述的關鍵人物沙特(Jean-Paul Sartre)在《存在與虛無》中提到:「人的存在不僅僅是否定由之在世界上表現出來的存在,也是能針對自我採取否定態度的存在。……。在諷刺時,人在同一行為的統一中消除他提出的東西,他提供要人相信的東西為的是不被人相信,他的肯定是為了否定而他的否定則是為了肯定,他確立了一個肯定的對象但是這對象只不過是它的虛無。」(頁74-75,左岸文化,2012年7月)這種態度的本質可以將否定轉向自身,而成為自欺的可能。所以小說不斷在自欺的過程中反覆詢問「自我否定」的自己,也透過這種方式去觀察他人身上的否定態度與自欺意識現象產生的歸屬感。因此,村上龍賦予施打毒品的行為產生巨大的提問,向社會反應未來主人翁的心態正在趨向於負面思考的成因與影響。

  再者,村上龍選用美軍基地的用意帶有「歷史性創傷」的意味,卻是小說人物聚集的場所,這裡傳遞一股被迫的壓力,反倒產生於依賴與依戀的象徵。試看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精神分析引論》中說到創傷的無意識現象:「我們的每一個患者都藉由他們疾病的症狀和結果固著於他們過去的某一特殊時期。事實上,在絕大多數的案例中,這一過去的時期往往是他們生命的早期階段——如童年期,甚至是哺乳期。與這種精神官能症最類似的,是近來由戰爭所引發的一種流行病——我們稱之為『創傷性精神官能症』。……創傷性精神官能症清楚地表明固著於創傷發生時的情境就是病源所在。這些患者時常在夢中重複這種創傷的情境;就那些可以分析的歇斯底里症而言,我們發現,其發作就是讓病人完全回到這個創傷的情境。」(頁314-315,左岸文化,2018年11月)由此可以觀察村上龍使用「美軍基地」在小說中暗示的用意。

  小結以上,《接近無限透明的藍》在「毒品」與「美軍基地」的描繪實際上可以說是為了呈現出對於存在意識的虛無感,以及對於歷史創傷引發的社會官能症現象透過年輕人的行為與視角傳遞出陣陣叩問與反省。這部小說帶來的震撼不在於小說情節與描繪多麼令人感到道德上的敗壞與黑暗,而在其關注的社會現象與反應,是寓言也是深邃的真實。

性:日本七零年代的解放,女性意識的成長

  根據小說設定的背景,反映小說時空中的特點將「性」的話題導向女性主義的說明。對於女性意識的說明,世界每一處地區都擁有相同的發展與根源問題。曾任靜宜大學中文系教師的黃絢親在《李昂小說中女性意識之研究》裡說過:「傳統的女性是『集體無意識』的在做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他們不明白這是『文化』形成的角色形象,女人原可以有不同的面貌出現,而這個新的面貌便要緣自內心『自我意識』的覺醒,這種意識便是『女性意識』,並且大部分是走在『反抗父權』的道路上。」(頁23,萬卷樓,2005年)所以村上龍應是透過性的符號傳遞女性主義的成長與自由,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女性主義在《接近無限透明的藍》的小說敘事中描繪性交的活動中呈現的卻是遠遠超過預期的象徵,形成「病態式」的慾望。在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性學三論》中提到精神病與性變態:「隨著精神分析研究的深入,我們發現精神病病症不會由正常的性衝動引發(至少這不是主要因素),它們更多是由那些(廣義上)反常的性衝動轉化而來。如果這類性衝動完全無阻礙由意識進入人們的思考與實踐中,就會誘發精神病症。換句話說,精神病症其實源自反常的性衝動,它其實是性變態的負面表現。」(頁62,信實文化,2017年08月)由此可見,村上龍書寫性交的畫面,甚至是群交場合的描寫,都在延續社會精神官能病症的意識反應,這種透過性衝動而產生的變態表現,其實是意識中呈現焦慮的反常作為。好比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精神分析引論》中說到:「……現實性焦慮是某種非常合理而又明白易懂的狀態,我們可以說它是一個對某種外部危險的知覺的反應;也就是說,是對某種可預期或可預見的傷害的知覺反應。它與逃避反射有關,可以被看作自我保存本能的一種表現。」(頁445,左岸文化,2018年11月)因此,女權的主張與成長在村上龍看來是一種緣於現實性焦慮的超驗反應,在性衝動的詮釋下,讓女權的自主性與訴求偏向於本質變態的蛻變過程,非常細膩地剖析女性主義的架構與解放的可能發展。

結語

  《接近無限透明的藍》看似荒誕的敘事,其實描繪的正是社會現實的底蘊意識的「真」,小說裡的「惡」則是超脫傳統世俗道德禮教約束的反叛之罪。村上龍以獨具特色的視野與筆觸,將內心感受到的生活現象勾勒在想像的情節之中,賦予小說挖掘真實的更多可能,也在提醒社會必須時時刻刻關注各個角落暗藏的危機與反思。歷史文化的傷痕記憶是永恆的痛,記錄這份情緒是文學家之責任,即使離經叛道,也要在時光的軌跡裡狠狠踏出一腳,烙上一道思考的足印。

2021.06.23/初稿,讀雨居(節錄古塵未發表之論文內容片段)
2021.06.23/首發,方格子
2021.11.25/分享,馬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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