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塵
古塵

讀雨居書房主人|我把自己剖開,掏出記憶與影子,雕刻成雨季,語落成詩。【2022.04.07從Matters畢業,不再更新。留下12個月的寫作記錄之後,離開。】

面臨「偽造文書」或「皮肉酷刑」,你會選擇:簽?不簽?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簽名,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十歲左右的我,第一次,「偽造文書」的記憶。……回憶幼小的我,雖然記憶細節已變得模糊,但是大致上還多多少少保留當時畫面裡的內心掙扎與種種恐懼反映。因此,正值調皮的幼年時期,被逼迫時時鍛鍊「說謊」的技能,為了少點皮肉痛。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簽名,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十歲左右的我,第一次,「偽造文書」的記憶。時間大約是一九八○年代中末期,當時台灣還深受傳統思維的影響,對於孩童教育,「體罰」是常見的教育手段,無論是家庭教育或學校教育,隨處皆可聽到孩童受罰而淒厲哭泣的聲音。其中,又以「細藤條」作為教育十大武器之首,輕輕一鞭,傷痕從皮膚滲透到內心深處,直到三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回想起來,意識仍是忍不住恐懼與身心顫抖。回憶幼小的我,雖然記憶細節已變得模糊,但是大致上還多多少少保留當時畫面裡的內心掙扎與種種恐懼反映。因此,正值調皮的幼年時期,被逼迫時時鍛鍊「說謊」的技能,為了少點皮肉痛。

  記得,小學一年級上學期總成績就拿了個全校第一名,老師與家人的關愛充滿甜意。我因此得意忘形,一年級下學期就開始變成一路往下掉的名次。很快地,老師開始板起嚴厲的臉色,而家人直接用藤條教訓。漸漸地,我越來越討厭讀書,老師與家人就愈來越愛找我麻煩。尤其是「家庭聯絡簿」,簡直就是我在兒時最憎恨的凌遲工具。別人的家庭聯絡簿都是乾乾淨淨的打勾勾,偏偏我的就是寫了一堆糾正學習與態度的紅字。我喜歡下課玩「紅綠燈」和「踢鐵罐」的遊戲,身上常常都是髒兮兮的汗漬,這些通通變成我玩瘋的證明。只要聯絡簿寫上一堆紅字,當天晚上要家長簽名時,我就免不了一頓打罵。(成績好,就可以快樂?才可以獲得快樂的權力?為什麼?在我小小的心靈裡,註定反叛)

  然後,我被打罵習慣了,就越來越不在乎。甚至,某一次在月考時,通通空白交卷。等到考試卷發下來,老師只跟我說,每張考卷都要家長簽名交回來,如果沒交回來,就不准校外教學。晴天霹靂一聲雷狠狠打擊在我的腦門,心想:「死定了!」走在放學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逃家」這回事,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哪裡,回家,可能打罵的程度會超過想像。一名十歲所有的孩童,瞬間有了長滿白髮的愁緒與恐懼,我還記得心臟不斷妄動,撕裂的痛讓我一度無法呼吸。最後,還好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脫逃的手法。

  面對家人,我拿其他同學的考卷交差,因為小學都是用鉛筆書寫,所以,更改名字很簡單,然而打成績的紅筆字很難改變,所以,家人輕易就瞞過去了。剩下自己考試卷的簽名,老師這方面就不容易打發,小孩子的筆跡和大人的筆跡很明顯不相同,想要照家庭聯絡簿的字樣描可能也難逃老師的賊眼。正苦惱時,我突然想到,「印章」可以利用,只要印章再加上父親的一個字,再編個故事,應該就能過關。因此,我偷偷蓋下印章,再寫一個莫名其妙的「可」字,即使老師有疑慮,看到「可」字也難有藉題發揮的餘地。雖然我簽的不是父親的名字,但是效果卻比簽名字更有作用,簽一個「可」字更過千言萬語。

  最終,我真的過關了。後來也快快樂樂地去校外教學。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夠壞,年紀幼小心思就非常的敏捷與成熟。難怪,我從小就很受女孩歡迎,常常被女生包圍拉扯來拉扯去。我想,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是很有道理的事。(寫到歪樓)

備註:這一招「偽造文書」的手法,因為太好用,所以常常使用,終於,到了國小六年級,這一切秘密都在一通電話中被揭穿。因為老師不相信家長這麼好,每次考那麼爛都還簽「可」字,所以直接電話訪問。不過,在真相大白之後我並沒有受到多少懲罰與打罵,因為當天爺爺在浴室跌倒而過世了,我們一家正準備南下返鄉之際。爺爺救了我一命,在我小小的心靈中,忍不住痛哭流涕。


2021.10.07 初稿,讀雨居
2021.10.07 首發,馬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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