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塵
古塵

讀雨居書房主人|我把自己剖開,掏出記憶與影子,雕刻成雨季,語落成詩。【2022.04.07從Matters畢業,不再更新。留下12個月的寫作記錄之後,離開。】

社區活動:地下街的流浪

我不知道她的故事,只是靜靜聽著,呼吸聲在急促中帶著短暫的停頓,彷若她正在自己編織好的情節裡走著,路過無數的中繼站,仍是不肯休息。飢瘦的身軀清晰可見脆弱的骨頭,以及無數墨綠色細長的血管,從手臂到小腿。一頭黑白交纏的髮絲糾結在記憶裡,似乎與現實保持某種隔閡。也許是和往昔親密太過。越看越覺得時間成為乾扁的線條,從不透光的喧鬧裡,掙扎出一線不甘與哭喊。

  我想要說明台北這個地方的繁華其實是商業行為營造出來的效果,我居住在台北城內,感受到的生活並沒有多少新穎的思想在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中產生,反倒是傳統刻薄的話語與諷刺的態度令人備感壓力。

  我曾經試著,二十四小時隨意地走在台北的大小巷弄之間,在裝潢時尚典雅的餐廳與老舊房屋之間,落差成一股耳鳴的不協調感。在忠孝東路的精品店前,隨時可見抽菸亂彈煙灰菸蒂、隨意吐痰吐口水。讓我忍不住在內心產生一種情緒的發酵,這座城市看起來正值壯年,美麗有韻味,但是內在意識卻正在老去,像個承襲舊時代壞習慣的老頭,將所有新生的生命教育成「繼續老去」的樣板。讓我舉個真實的例子,那是段奇特的際遇,很短暫的十分鐘,在想像話語中卻被拉長成一輩子的反省:

  地下街,曾經停駐數枚長年不再清洗的影子,安靜伏臥在冰冷的白色磚牆邊,緊緊依偎身上僅存的汙垢,累月經年的茫茫路程如此披在肩上,一雙鞋早已遠去,腳丫子光著沾滿沙與世俗的氣味。

  我與她對坐,她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或者說,世界從沒把她放進眼底。她側臥在紙箱堆裡,拒絕往來。

  我不知道她的故事,只是靜靜聽著,呼吸聲在急促中帶著短暫的停頓,彷若她正在自己編織好的情節裡走著,路過無數的中繼站,仍是不肯休息。飢瘦的身軀清晰可見脆弱的骨頭,以及無數墨綠色細長的血管,從手臂到小腿。一頭黑白交纏的髮絲糾結在記憶裡,似乎與現實保持某種隔閡。也許是和往昔親密太過。越看越覺得時間成為乾扁的線條,從不透光的喧鬧裡,掙扎出一線不甘與哭喊。

  所有路過的身影都不屑一顧,認為這裡有一堆灰燼,哪裡知道有你、有我、有他,都在這名為城市的牢籠裡焚著。還有誰是完整的?究竟是誰倒臥在地下街的白色磚牆裡依偎紙箱嗅著自己的姓名?你以為自己懂得自我介紹,卻只不過是一對光腳的足跡,從一座廢墟裡走過,在那名為愛與時尚的牌匾下,忘了家鄉,弄丟了身分,默許都會生活將你活剝吞食,沒有了自己,就連過去也無從面對。這就是她沒說出口的故事。我聽見。遠方傳來嬰兒的哭聲。從熟悉到陌生,她哭了;從陌生到熟悉,我哭了。世界依舊將我們排除在外,成為眼角的魚尾,搧出一截接著一截的小日子,把你我都纏繞起來。缺氧。

  我離開之後,再過幾個月,回去瞧瞧,已不再是當初的模樣。地下街的人們都被趕出自己的故事之外,逼迫在城市更黑暗的一角找個陰影待著,運氣好的或許有機會醒來,運氣不好的,也許就消失在越來越深遂的夜色裡,無人為他們立塚,也不會有人想起他們老去的日子,只可能,你曾在一篇文章裡窺見一抹酸臭味很重的影子,像個幽魂,成為這座繁華城市裡烙下見證的敲擊聲,在某個地下道中,敲打出金屬聲響。每一聲都像是催促老去的鐘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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