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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风记 39 解纷

伊舟、叶瓷、燕真三人葬下红蕾姑娘,到了杭州城,燕真就留在城外,伊舟和叶瓷直接去见丁景,就觉杭州城不像之前那般热闹了,众人纷纷传说着燕府的战事: 丁景已经占了仙景楼,居高临下,能看见好多燕府里的虚实。 伊舟心思:“这燕府可不像端木府或五德堡,如同军事要塞,这燕府只是个普通的江南园林,恐怕不用霍牧援兵到来,就能攻下了。” 走到仙景楼下,想起霍牧夜探燕府的事情,也在这仙景楼上“窥探”过,却掉进了陷阱,心道:“不知道霍牧这会儿在哪儿呢?”

伊舟见到丁景,稍微寒暄,就开始劝说丁景与燕门和解,丁景静静听着,一直面无表情,突然道:“云姐说伊舟哥与燕门关系匪浅,原来是真的。” 伊舟一怔,叶瓷道:“我们只是不想看着你们打打杀杀,固然你们能占了燕府,恐怕死伤也会不少呢。气也出了,何不就此罢手呢? 我们倒愿意在这仙景楼上摆上一桌,请你们和燕棣握手言和呢。” 丁景却不回应,道:“你们是不是和燕真一起来的?”

伊舟心中明白,想是丁景手下的暗探已经盯上了自己,红蕾之死,他可能也已经知道了,道:“我在天目山下遇见红蕾,可是她......” 丁景打断道:“她已经死了,还是伊舟哥,叶瓷姐姐和燕真一起葬的。是不是?” 伊舟一时无言,心思:“看来他一切都已经知道了,看他这般敌意,还以为我和燕真窜通一起呢。我将燕真留在城外还显得我心虚,更增嫌疑了。”

丁景道:“伊舟哥既然来了,就看着我怎么攻破燕府吧,我知道里面有个恩公祠,供奉的是哥哥的师父,我绝不敢有丝毫侵犯,毕竟哥哥也是我丁景的恩人, 我绝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伊舟默然不语,心思:“我倒是知道燕府有座恩公祠,自从和燕云天一谈后,也猜想应该就是师父,但不确信,看来确实是师父被燕门记着恩义。 这丁景手下的暗探细作也真够厉害的,看来已经将燕府探查了一个遍,难怪敢夸口不日要破了燕府。看他这般志得意满的样子,说和是不可能了。” 见丁景如此神态,心中愁绪郁结,大声道:“这仙景楼也算杭州一处名楼了,既然来了,我还是先大吃一顿吧。”

说完就走出丁景的屋子,坐在了大堂中间,如今已成了丁景的点兵之处,百余号人端坐不语,绿萼低声道:“伊公子爱吃些什么?” 又向堂中的人摆了摆手,意为让他们先出去,不要显得对伊舟太过无礼。但那些人宛如未见,依然不动。 绿萼又低声道:“伊公子,要不我们找个雅间?” 伊舟笑道:“谢谢绿姑娘好意,此处甚好。”

丁景、绿萼都来相陪,伊舟喝得酩酊大醉,突然想起燕真还在城外,道:“还请绿萼姑娘再准备些点心,我带着。” 绿萼让人送进来了一大包, 显然早就准备好的,伊舟接了,携着叶瓷就下楼而去。

绿萼看着伊舟、叶瓷两人走远,对丁景道:“公子这般对伊舟公子,是不是有些......” 丁景道:“有些过分?难道你们忘了红蕾姐姐怎么死的吗?” 绿萼道:“那也是被燕门所杀,加上父母之仇,自然是要血仇血偿,也不关伊舟公子的事啊?虽然他来说和,也只是因他一直是这个性子, 喜欢到处做和事佬。” 丁景道:“要是伊舟哥能和红蕾一起,红蕾姐姐怎么会死呢?” 绿萼道:“哎,不知为何红蕾妹子居然没请动伊舟公子,哎,可怜的红妹子。”

丁景又道:“其实我这般,也是对伊舟隐含好意呢,我大可表面敷衍与他,待燕门放松警惕,或者邀了燕棣会面,趁机下手,我们更容易得手了, 但这样,就会坏了伊舟哥的名声,我也不想那样。直接给他个闭门羹,他虽然说和未成,至少名声无损吧。” 绿萼点了点头,问道:“燕门也坚守不出,他们在外的鹰卫也要赶回了,相持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啊。” 丁景道:“今日养精蓄锐,明日总攻,也等不得霍姐姐她们了。”

绿萼正要下去安排,一信使到来,向丁景报到:“青枝、蓝蕊在修山堵住了商鸣湖的修山派,霍牧攻下五德堡后,正向杭州赶来。” 丁景听完大喜:“没想到霍姐姐比我还要快,明日攻下燕府,就来个双喜临门。此前紫芽被燕门阻隔,好多消息打探不到,原来事情已这般顺利。” 信使道:“听说五德堡派往紫蓬山的援兵是被罗亦拦截住的,更多断了的消息,待霍牧到了杭州,公子自然就知晓了。” 丁景道:“原来如此,我死里逃生,原来是罗亦、霍牧救了我们。” 绿萼也心中欢喜,领着信使出来,又去安排明日总攻燕府之事不提。

伊舟到城外,接了燕真,道:“丁公子如今正翻然翱翔,难动其心了。” 燕真叹道:“只是苦了两家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 叶瓷道:“那接下来去哪儿呢?” 伊舟道:“丁景过江,势如破竹,也就一日的功夫,霍姐姐没到江南,要么已在五德堡,要么还在来援的路上,终是要去五德堡的,我们先去五德堡等着, 终究不会错。那五德堡可不好攻破呢。”

燕真道:“那我们就赶快去吧,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伊舟心中奇怪:“听燕真口气,要帮霍牧,与自家做对呢。” 三人一路,却不如霍牧、丁景等人,会有老鹰或信使来回传递消息, 客栈里,吵吵嚷嚷都是丁、燕大战的消息。到了湖州却碰到了霍牧一行人,正浩浩荡荡要去杭州。

伊舟问道:“五德堡那边战事不利吗?” 霍骁笑道:“伊舟哥,我已经毁了五德堡,这堡已经烟消云散了,从此武林中就没这一号了。” 叶瓷惊道:“啊?你们用了火药吗?那岂不要死伤好多人啊?” 霍牧道:“没有,我们还没怎么用力呢,那城墙就自己坐了下去。” 说着对着罗亦,道:“你们问问他。”

众人听闻五德堡被毁,都很欢喜,伊舟心知罗亦修堡时就埋下了很多毁堡的机关,此时正发挥了作用。 叶瓷问道:“这一路上怎么没听到五德堡的消息呢?” 罗亦道:“可能消息还没传过来吧,我们一路疾行,居然跑在江湖传闻的前面了。” 伊舟道;“这下你们要去江南相助丁景了?哎,燕门这下可就危险了。” 霍牧奇道:“怎么了?你们从那边过来,事情又有什么变化吗?不是说燕门和丁景两下罢兵了吗?难道事情又变了?”

伊舟奇道:“你们都有什么消息?” 霍牧道:“说是江南大侠唐赫出面说和,暂时罢兵,然后双方要到武当山会面,调解双方仇恨的。” 伊舟心知自己离开仙景楼后,江湖上已变了许多,自己却浑然不知,但马上就理顺原委了, 道:“江湖之大,要是有个能承办这种解纷大会的地方也就只有武当山了,北边及江左、江右是燕门地盘,丁景不会同意,川蜀、西南是百花谷地界, 关中、西域也在慢慢变成丁景的势力范围,燕棣就不愿意。也只有武当、少林还算超脱于外,可少林寺曾与两家都有很深纠葛,也只有武当山能选了。 没想到,就这一日,江湖上发生这么多事,我们还蒙在鼓里。” 霍牧笑道:“是不是叶姑娘又要去采药,是以没听到江湖传闻。” 叶瓷笑而不语。

燕真听闻,喜上眉梢,道:“真的?那你们怎么又折道湖州了呢?” 霍牧道:“哎,听说红蕾姑娘殒命江南,心中难过,还想去拜祭她,时间还充裕,然后再去武当山。” 说到红蕾,众人都是一阵叹息。

沉默良久,伊舟又道:“奇怪了,就这一两天时间,又被人说和了,这唐赫的面子可真大呢?” 叶瓷道:“也许丁公子对你有了成见,就你去说,故意不听的呢。” 伊舟道:“哎,管他的,能不再打打杀杀就行了。” 霍牧道:“我知道的消息,主要还是情势有变,你去的时候,丁公子士气正旺,你去早了。” 伊舟奇道:“一夜间,能有什么变化?”

霍牧道:“一夜间,燕门的外援就到了呗。唐赫的面子大,也是一方面了。丁景本要总攻,却发现自己后方也受到攻击,一时僵持不下,恰好唐赫来了,说要为两家调解。” 伊舟笑道:“听过这人有大名声,却没见他在江湖上做下什么大事,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高深武功,凭什么这么大面子?” 他在丁景那里闹了个没趣,多少还有些心气不顺。

霍牧道:“江南一带,都传说此人乃当时江湖中尧舜一般的人物。” 伊舟笑道:“对,听说过,当时只是惹人一笑,也太能吹了。” 霍牧道:“此人本来武功深湛,据说一次东海上来了强敌,为祸江南武林,最后是他独自打跑强敌,免了江南武林的灭顶之灾,自己却也重伤。 痊愈后也武功全失,再也练不出之前的功夫了,但一直也乐善好施,仗义疏财,赞誉加身,并不为过。” 伊舟道:“这些事,此前从不知道呢。”

霍牧道:“有些事,江湖人士几乎人人皆知,是为舆论;有些事只有你知、我知,便是谍报;还有些事,就在一个圈子里是人人知晓,比如唐赫的面子。 这个圈子也就看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来判断你是不是这个圈子里的,看来丁景是一看唐赫的名字,就知道他的来头,也就知道了圈子的存在,调解也就自然能成了。” 伊舟就有些不服气,道:“那霍姐姐也是那个圈子的了?” 霍牧笑道:“我当然不是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唐赫为啥这么大面子。” 又低声道:“幸好我们有个云竹洞呢。总能收集到一些这样的小圈子消息。”

燕真道:“说回来,这也是因为丁景和燕门还可以调解,哪怕是有所谓的父母之仇,也还有个调解的可能。” 伊舟笑道:“就是,也不是唐赫真有多大面子,要是云竹崖和五德堡,十个唐赫去也调解不来了。” 罗珂故意要戳一下伊舟,道;“那也不一定,这次是霍姐姐动作实在太快,那唐赫还来不及调解呢,五德堡就烟消云散了。”

众人正嬉笑谈论,金陵又来了消息,五德堡众人又卷土重来了,霍骁道:“符绍、罗初,还有兄弟们在金陵,恐怕会不利,我这就回返。” 伊舟道:“我也和你们一道。看来他们也是趁着你们要上武当上的机会,想收复失地呢。” 霍骁道:“我们也不想占着什么金陵五德堡的废墟,只是要在堡里找些东西,这下看热闹也看不成了。”

霍牧正要说好,就闻一小童向前问道:“请问伊舟公子是哪一位?” 伊舟道:“我就是,小公子有何事?” 小童道:“只是送信。”说着递上书信,伊舟拆了看了,原来抱微道长还要与伊舟一战,刚好这次武林人士相聚武当山,又下了战书。

伊舟道:“看来,我还去不成金陵了。既然要去武当山,我们就不那么着急了,可以代你去拜祭红蕾。” 说着将书信给了霍牧,霍骁也凑过来看了,道:“这次在天下英雄前,让他败得心服口服,免得纠缠不休。” 伊舟笑笑,又寒暄几句,就分别上路,霍家姐弟回转金陵而去,伊舟、罗亦、燕真等人择路回杭州,拜祭红蕾后向武当山而去。

路上遇上丁景,只得一路去到红蕾墓前。

丁景看到红蕾墓上的新土,已冒出了几株嫩芽和小蘑菇,还隔着好远,就已扑倒,还跪行了几步,才到了墓前,放声大哭,绿萼等人苦劝,良久止泪, 含泪道:“本来和你约定相会江南,没想到却停在了这里。” 待丁景起身,余人也去拜祭,伊舟上前,丁景就跨出一步,作势阻拦,被绿萼紧紧按住。 燕真也待要上前,丁景终于跳出,叫道:“你害死了她,又要来做好人,要是我连你也拦不住,怎么让红蕾姐姐在地下心安?” 燕真只得作罢,伊舟也听出他说话也捎带了自己,默然无语,心思:“如果霍牧在,也许能说明误会,可霍牧又被五德堡引了过去。” 想着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就不想多费口舌了。

一行人向武当山行进,虽然一路,有些此前还是生死相交的朋友,有的此前却是不识,此时各怀心事,也自动地分成了几拨,以马匹相隔远近来分。 丁景、绿萼等人自然是一拨,伊舟和叶瓷并辔走在最后,中间罗亦和燕真有说有笑。到了九江,一行人又换走水路。到了汉口镇,继续溯汉水而上, 到了丹江才弃舟登岸,向武当山而去。

到了山上,一行人还是第一批到的,武当掌门又换做了抱朴道长,忙出观迎接,一阵客套,各自进了客房休息。 伊舟心道:“看来抱微道长又在闭关清修,定是长进不少了,这道长不错,想做掌门就做掌门人,想闭关了就不做掌门。”

第二日,燕棣也上了武当,抱扑道长和先到的宾客均出去迎接,伊舟见他更似燕云天了,一副虬髯,更添威武,只带了姜鸣山、商鸣湖两个随从及几名童仆, 神情也有些疲乏,提不起精神,寒暄几句,也就回客房休息。两方都已到了,只等中间人唐赫到来。

几日下来,就着等待唐赫到来的空闲,伊舟也将武当山上下全部观赏了一遍,这日就在房内看书,罗亦却来串门,道:“这唐大善人真是让人好等哦。” 伊舟起身相迎,见燕、罗两人感情日隆,笑道:“唐大侠再不来,两人就要在这武当山定下终身了。” 燕真本就是个飒爽的人,也不扭捏,笑道:“我们再快,也不能跑在你们前面啊?”

伊舟道:“要是罗家妹子在,可就更加热闹了。” 罗亦听了,只拍大腿,嚷道:“哎,在九江之时,应该叫着妹子一起的,这下,她可要怪我了。” 伊舟道:“就算叫了,许也走不开呢?丁景不也没叫青枝、蓝蕊等人嘛。那时候可也不知道商鸣湖、姜鸣山会来武当山呢。” 罗亦道:“这两家就要和和气气谈一谈了,那修山上还不消停呢?”

伊舟道:“那可不?那可是在争一部秘笈呢。这会儿自然是要消停一段时日了。” 燕真道:“那也不一定消停,本来调解和打架都是战场,还要互相配合着呢。” 伊舟一拍大腿,道:“对,有道理。越是这个时候,还越要小心在意呢。”

却说罗珂在修山上,一边看着宰庙地基慢慢固起,一边继续修习着九碑帖,一边还要防着去而复返的修山派弟子们。 修山派至百花谷铩羽而归,青枝等就占了一间房,其他房屋全还给修山派弟子们居住,后商鸣湖、姜鸣山接丁景求援,又下山向江南而去, 两下倒也一直和睦相处,也不再为争修山石洞,阻挠青枝建庙而每日厮打了。

一日趁着工匠休息空闲,罗珂也出洞与众人闲聊,突听山下吵闹,在外放哨的小子叫道:“来者何人?也不报个名姓就向上闯?” 一个浑厚声音道:“在下游山玩水,还要报个名号?” 罗珂、青枝也奔到那个简易栅栏门口,就见一个身披鹤氅的汉子站在门外,约莫四十来岁,身边还有个书童模样的少年,神情愤愤不平。

罗珂见他身材长大,相貌堂堂,头戴纶巾,颏下微须,轻袍缓带,飘飘然有神仙之概,正微笑看着自己,心道:“果真豪杰。” 青枝见他容貌雄伟,而且就只一人,声音虽然洪亮,但中气显示并非身怀武功之人,倒像是练过几天把式的,就以为是那种游山玩水的文士骚客, 也听说这里有书法碑帖,就来观赏的,忙让门子闭口,道:“这位先生,这边就请。” 罗珂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呢?” 那少年抢着道:“这是我师父无择先生。”

青枝道:“原来是无择先生,定是去欣赏九碑帖的吧?” 无择先生点了点头,见罗珂、青枝都没什么更多反应,倒有些若有所失的神情,只抬步上了宰庙所在的平地上, 又进了修山石洞,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罗珂等人却继续在洞外与工匠们闲聊。

无择先生浏览一圈,脖子也有些酸痛僵硬了,自己评鉴,旁边也无人应和,就少了很多趣味,也意味索然了,走出洞来, 赞道:“真是好字,好贴啊,真想赋诗一首,又怕唐突了这般好碑帖,只好作罢了。” 罗珂笑道:“这般好字,也只有你们这些饱学之士,才能品出其中真味啊,我们也只看着龙飞凤舞的,有趣的紧。” 无择先生道:“听说好多武林高手为争这修山碑帖,大打出手呢?”

青枝心思:“商鸣湖那次真是声势浩大,连这些江湖之外的文人都知道了。” 罗珂笑道:“原来先生也知武林之事呢?” 无择先生道:“略知一二,如今天幸有你们这般人物,这庙宇一旦修好,那就天下清平了。” 罗珂道:“但愿如此吧。”

无择先生见下面还有一丛房屋,道:“下面这些房屋,建得也别有风致呢,我下去观赏观赏。” 罗珂道:“先生请便,只是那房屋属修山派的,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让先生出入呢。” 无择先生笑道:“不妨,不妨。” 说着就走了下去,罗珂心思:“一介书生,想来修山派也不会为难他。” 于是也就不加阻拦。

待无择先生走远,又隐入修山派房屋之内后,青枝道:“这些文士可不简单呢,好多武林门派所在的名山都是这些文人发现并让其扬名天下的, 比如东晋时谢允谢罗公隐遁武当山,所以武当山也叫谢罗山,还有谢灵运、李太白之于天姥山,黄山、庐山、峨眉、青城等也各有文人到访,真乃数不胜数, 更有徐霞客纵游举国南北,这些文人墨客可不仅仅是诗文传世,有些山川最初的山路也是这些文人派遣人手开辟出来的。 说不定我们江湖上讲的侠客就是由这位徐霞客前辈的名号化过来的。”

罗珂道:“我想侠客与徐霞客倒不相关。但是好多武学确是由文人创立的呢,就比如这修山九碑帖,不是个文武双全者,既写不出这般好字,也刻不到这石壁之上了。 还有武当山武学就是由谢罗公发端,也说不定呢。” 青枝道:“是啊,据说宰府先人还是孔圣人的弟子呢,只是有一支弃文从武了,刻下这九碑帖的就是这一支的人物。”

两人正谈论着,无择先生又上来平地,道:“听说武当山有武林人士聚会,要调解丁景和燕门的纷争呢,你们不去瞧瞧热闹? 很多武林少年俊杰都要赴会呢,丁景自不必说了, 还有伊舟、罗亦这般俊杰呢。” 罗珂一听,心中就不是滋味:“哥哥真是的,居然不给我通个消息,自己上了武当山。” 又想:“我一走,那修山弟子岂不要把这宰庙的地基给翻了过来。” 无择先生又道:“刚下去一趟,也没见到修山派的掌门之类的,莫非他们也去了?”

罗珂一喜:“如此,我倒也可以上武当山,找哥哥算账去。” 问道:“先生,可是要去?” 无择先生道:“正有此打算,反正是游山玩水,顺便看看江湖群豪聚会,也是不错。” 罗珂道:“那我们倒是可以一路呢,不知道先生是否嫌我浅薄呢?” 无择先生道:“哪里的话,求之不得呢。”

两人携着书童下山,青枝、蓝蕊送出。蓝蕊道:“我们也得去往武当山,为公子壮壮声势啊。” 青枝道:“不可,修山派虎踞在前,我们可要防着点儿,虽说是调解和谈,架也是随时会重新打起来的,公子自九江路过,没有叫上我们,自然是有道理的。” 蓝蕊道:“对,我险些误了大事。”

到了洪州,无择先生道:“此去武当山,沿江一路水光山色,更是妙极,我们这就去备一只大船。” 罗珂赞同,无择先生就让书童先行, 两人边说边向东郊走去。良久来到一个幽静之地,一边倚着小山,和外边江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沿着青石板的林间小路,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 行到近处,见大门外写着“樵舍”两个大字。

书童已在外候着了,前来接着,无择先生道:“可曾通报了?” 书童道:“已经通报了。” 过了半响,大门缓缓打开,出来个家人打扮的少年。 罗珂微微一惊:这人目光炯炯,步履轻灵,武功不低,再练上两年,就可达到由实返虚,自真归朴的境界了,就按当下武功,在武林中也是少见的高手, 居然只是樵舍的迎客童子,这樵舍主人的位望之高,武功之精就可想而知了,但父亲怎么从来不曾提过有樵舍这处地方呢? 那少年躬身道:“先生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无择先生陪笑道:“就说金陵无择多日不见你家主人,很是想念,特登门拜访。” 说着就将一个精美的布袋递在那人手中。

那少年道:“那就先进来奉茶,只是主人出远门去了。” 领着三人进了一剑茶室,待奉上茗茶,顿时满室生香,品了几口,罗珂不住赞叹, 少顷那少年进来道:“先生所需,已然齐备,请先生自便,小可就不再来打扰了。” 无择先生躬身送出。 品茶完毕,罗珂觉得口舌生津,正自回味,无择先生道:“走吧,我们自去江边。”

三人来到江边,就见一艘大船,船身漆得金碧辉煌,华美无比,上面还连起几排七彩丝带和铃铛,江风吹过,清脆悦耳, 上了船去,见船上舵工、水手、粮食、酒肉、蔬菜、饮水一应备齐,连兵刃、火药都是常备着。 罗珂心思:“那樵舍固然来头不下,无择先生面子也挺大的,就报个名字,就送来这么一艘大船,说它是海船亦无不可。只是就我们三人,哪能用得上这么大的船只。”

无择先生一声令下,众水手拔锚起航,一艘船几乎将整个江道都占满了,幸好这赣江水面上没见到其他船只,一直到了鄱阳湖上,航道才不显促狭。 罗珂大为兴奋,看着湖天一色,碧波如镜,荷叶连连,一群群飞鸟掠过,更是让人心情大畅。

无择先生不禁吟唱起来:“彭蠡纪三江,庐坐立从阜。白沙净川路,青松蔚岩首。此水何时流,此山何时有?人运互推移,兹哭独长久。悠悠宇宙中,古今迭先后。” 罗珂所读诗书不多,但听他吟唱也生出一种人生流逝的感慨,心思:“无择先生果然是志趣高洁之士啊。” 又闻无择先生吟道:“百虑片帆下,风波极目看。吴山兼鸟没,楚色入衣寒。过此愁人处,始知行路难。夕阳沙岛上,回首一长叹。”

船继续北行,无择先生又吟:“太虚生月晕,舟子知天风。挂席候明发,渺漫平湖中。中流见匡阜,势压九江雄。香炉初上日,瀑布喷成虹。 久欲追尚子,况兹怀远公。寄言岩栖者,毕趣当来同。” 罗珂虽目不能见香炉瀑布,但心神往之,似乎已经见到瀑布挂在了眼前, 心道:“回山后,也让父亲教我多读些诗书文章,什么诸子百家,兵书医理,武学秘笈也读得厌烦了。”

如此一路吟唱,到了杨子江口,就见二水相交奇景,澈液浑流互斥,浊清界线分明,罗珂惊叹不已,道:“不上船来,可见不到这般景致了。”

这无择先生胸中有文墨,一路聊天,说话也有趣味,让罗珂听了很多别于江湖武林之事,多是书生意气,才子佳人,或鸿儒豪绅的轶闻趣事,罗珂闻所未闻,听得津津有味, 而且无择先生不停赞叹自己悟性高,聪慧灵气,入京应考,定能得个女状元,更是让罗珂心花怒放,无意中就告知了自己的名姓。

想起此前接触的男子,父亲虽然平时慈祥,一到练武场上就殊为严厉,而自己在山上时,多半就在练武场上, 就算自己武功练得再好,学得多快,甚至自悟出了武学道理,父亲也从来不假以辞色;哥哥却自是一味宠溺,夸赞之语倒是不绝于口,可自己早就听腻了, 也知哥哥并非真心夸赞,只是讨自己欢喜,就没有这无择先生别出心裁,用语讲究的真心夸赞让人舒畅了;伊舟公子嘛,倒也有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看到他那双调皮的眼睛,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是他武功居然和哥哥一样深不可测,虽然性子平和,但终觉得有些薄薄的隔阂;温三叔倒也和蔼, 只是他时而言语不多,时而滔滔不绝却颠三倒四的,也是因为在山上憋闷,才找他闲聊,多数也是话不投机,只是讲到火药、做菜,才觉得温三叔实在有趣, 想到这里,又记起温三叔被风敝帚所害,心中就有些怅然。

无择先生见罗珂一直看着江面,脸色最后还有些愁绪,忙温言道:“珂姑娘,想到什么心事了?” 罗珂一笑,道:“没什么心事,只是想快点能到武当山。” 说话间,船已到了扬子江上,就见百舸竞流,帆影点点,自家的船又显得过于大了,船过处波浪翻涌,几乎要将附近的小渔船掀翻了。 罗珂忙道:“何不慢一些?” 无择先生听闻,也道:“罪过、罪过。” 即令船工放慢船速。

如此一路行船,上岸后,无择先生又为罗珂置了轿椅,罗珂觉得有趣,也就不推辞了,一路摇晃着上了武当山。 到了山门,就有两个小道童上来,躬身致礼,道:“请来宾下轿、下马。” 罗珂就要跳下,无择先生拦住,对小道童道:“别忙,这武当山又不是什么皇宫官邸,为什么要下轿?” 小道童道:“我们也是不知,只是武当山要承办一件武林盛事,掌门就这么交代下来了,所有来客都要下轿、下马,步行上观。” 罗珂道:“想是武当山也担心人多事杂,马匹入了道观不好照看吧,也就依了小道童就是了。” 无择先生却道:“我只是来赏赏武当山的景致,与你们那江湖盛事并不相关,马匹、轿夫,我自会照看。” 小道童不知如何辩驳,只是来来回回几句:“师父交代如此,我也不能自作主张。”

罗珂也觉为难这么个小道童不太好,已跳下轿来,道:“先生,我们这就上山去吧。” 无择先生还要不依,山道上已下来一行人,个个衣衫飘飘,罗珂一见,哥哥也在其中,便飞奔了过去。

一行人正是丁景、燕棣,还有武当山掌门和几位高辈份道长。 抱朴道长下来,见到无择先生,忙不迭抱歉:“唐大侠终于到了,小道童有眼不识泰山,礼数不周,幸勿怪罪。” 丁景、燕棣等人也连忙致礼, 抱朴道长挽着手臂就向山上走去,笑道:“本来我们都在这山门处等着,却不巧山上遇到有点儿小事,处理完毕就急忙下山,让唐大侠久等了。” 无择先生摆摆手道:“哪里哪里。也是刚到,只是和小道童开开玩笑。” 想要介绍罗珂,却见不到人了,只得作罢。 说笑着,一行人就迎上山去。

罗珂见到哥哥,说笑一会儿,见身边还有个姑娘,叫道:“没想到,哥哥也是个不专一的人,哼。” 罗亦笑道:“你再看看,这是谁?” 罗珂细瞧之下,笑道:“原来是燕真姑娘,怎么这般装扮?” 燕真道:“你哥哥也传书修山让你到武当山来,这几日就在这山门处等着呢,我不想与我哥哥打照面,也就稍微装扮了一番。” 罗珂做个鬼脸,道:“呵呵,我知道了,没想到燕真姐姐也有这般小孩子心性,要与哥哥玩个做迷藏,看我一会儿就给你揭破。” 看着燕真紧张神情,又道:“放心吧,我就吓唬你一下,呵呵。”

“妹子可接到我的传书?又怎么和唐赫一起呢?是不是恰好在山脚下碰上,一起上山的?” 罗珂抱怨道;“我可没接到传书,哥哥也太不够义气了,从修山下过,也不叫上我一起来武当山。你说这先生就是唐赫?他自称无择先生呢。” 罗亦道:“是啊,他姓唐名赫,号无择,我们都眼巴巴等着他来,调解丁景和燕门的就是这位唐大侠了。” 罗珂道:“奇怪。” 接着将在修山遇到无择先生,又一路乘大船,坐轿椅,上武当的事情说了, 又道:“我看他功夫稀松,怎么当得上大侠二字,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文人墨客呢。”

罗亦道:“这一路,他就没告诉你他叫什么?再说了大侠也不一定要武功高超啊,行侠仗义也有各种方法嘛,像这种排解纷争,让大伙儿少些争斗,也是大侠的行径啊。” 罗珂道:“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一路,我真一点端倪都没瞧出来,他就是赫赫有名的金陵唐赫唐大侠唐大善人。” 三人说着话,也跟着进了龙泉观。

伊舟、叶瓷也在人群中等着唐赫到来。 突然一阵爽朗大笑传来,就见一位高大的汉子站在了门口,太阳从他身后照来,阴影刚好铺在龙泉观内众人的脸上。 唐赫终于到了,一股热情从人群中翻腾而出,每个人都伸了伸脖子,挺了挺腰肢,有人甚至已经站了起来。 唐赫就在门口稍作停留,向众人致意,每个人都觉得唐赫的目光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叶瓷看着唐赫的脸孔,惊觉和善的面容下有一股杀气,竟不由自主地向伊舟身后躲去,悄声道:“你没发现这唐赫有些不对劲儿吗?” 伊舟觉得奇怪,道:“很正常啊,我看他很和善慈祥的啊。” 叶瓷似乎自言自语道:“莫非就看着我时,眼神不对?” 又抓紧了伊舟的衣袖,低声道:“舟哥哥,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出去,好不好?”

伊舟道:“好,我们悄悄出去,这里吵吵嚷嚷的,我也是不喜。” 两人悄然回到客房,伊舟发现叶瓷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温言道:“瓷妹,怎么了?” 叶瓷扑在伊舟怀里,紧紧抱着,一言不发,直到站在那里睡着了,伊舟轻轻移挪到床前,坐了下来,让叶瓷伏着更舒服一些。 心中思索万千,最后心道:“这唐赫确实有些不对劲儿。”

丁景、燕棣双方直谈了三天,还没有结束的迹象,燕真虽然离家,但也关心哥哥们,一直混在人群中,罗亦、罗珂自然也跟在身边。 伊舟一直在房中陪着叶瓷,见叶瓷突然如受了巨大惊吓,更是寸步不离了,连小解出恭,也都在隔间外陪着。

第四天就是抱微道长出关的日子了,八名弟子见丁、燕两家还在吐沫横飞,这场武当和谈反要越谈越僵了,就有些不耐了,他们本来计划唐赫解纷,也就两天时间, 于是定在第四天,趁还能留住江湖群豪,为师父安排再和伊舟论剑,也算为师父出关送上了一份大礼。

师父出关,八名弟子在门外拜倒静候,心思:“要不是丁景、燕棣两个小子搅局,当下江湖上的豪杰都会在竹林小院四周等着师父出关吧,师父见了,定然特别欣慰。” 心中就暗骂丁、燕两人,就闻一声长啸,接着呀的一声,竹门打开,抱微道长缓步而出, 八名弟子抬头见师父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心中欢喜,伏身贺道:“恭喜师父神功大成。”

抱微道长略振衣袖,朗声道:“都起来吧。” 众弟子爬起身来,又忙着服侍师父梳洗漱沐,换过衣巾,边道:“师父此前与那伊舟还约了一战,刚好他就山上, 弟子们未禀告师父,就给他下了战书,还请师父恕罪。” 抱微道长笑道:“何罪之有?既然他刚好在山上,就切磋一番,试试我新悟的功法,岂不顶好。” 一名弟子道:“可如今有两伙山下之人,占着龙泉观。” 抱微道长惊道:“他们如何占了龙泉观?” 有弟子就将丁、燕两家如何争斗,后来唐赫出面要在武当山为两家说和的事,说了一遍。

抱微道长道:“为江湖排解纷争,这不挺好,我们切磋武艺与之大不相宜,就找个偏僻所在,论道比剑,更是快意了。” 一番安排,第五天,抱微道长就和伊舟在太子坡论剑,龙泉观中依然在争吵着,却没人注意到又一场高人比试就要上演了。

伊舟接到抱微道长的比武约定讯息时,叶瓷也已经恢复正常了,他本想推延几日,叶瓷却道:“我没事,我们去吧,有约不去,又要被那些江湖人士说闲话了。” 伊舟道:“我只是推后几天,待你身子完全好了,再去赴约。” 叶瓷笑道:“我已经全好啦,可能是最近惹了什么过路的神通,魔怔了。” 伊舟道;“好吧,那我就回复他们,按时赴约。”

伊舟携叶瓷来到太子坡,抱微道长正端坐等候,见到伊舟,微微躬身道:“贫道又一次与伊公子切磋武学,莫嫌老道纠缠不清。” 伊舟见他客气,与前次相见时大为不同,也连忙还礼,道:“小可与道长切磋,也受益良多。” 就安排叶瓷坐下,看看道长周围还有八名弟子,绿萼也站在对面, 心中奇怪:“绿萼到这里干什么?莫非她还以为是我害死了红蕾?莫不是一起对我有什么算计?”

伊舟准备妥当,沉了沉心神,又和抱微道长微微躬身行礼,缓缓拔出剑来。抱微道长却不是急着直刺过来了,只是长剑圆转,伊舟的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剑圈组成的墙, 几乎看不见抱微道长的身影,那墙一步步逼近,犹如上千人组成的剑阵,伊舟突然想到在长江三峡时看到那漩涡丛生的江面,此刻那江面突然直立起来, 扑头盖脸地席卷而来。看着一个个“漩涡”,似乎每个都是破绽,也每个都是陷阱,杀机处处。 其势如水,伊舟试探着刺出一剑,那剑墙还变幻着形状,剑刃到处,剑墙回缩,其他部分却继续向自己包裹而来,宛如自己身处一个大布袋中, 刺出一剑,就是改变了一下坚韧布袋的形状,却不能真的刺入,担心一击不中,自己可能就被这剑阵给绞成一团肉泥了。

伊舟不得不一步步后退,心思:“你这般打法,想是极耗内力,我可以一直后退,你却终有内力衰竭之时。但这般耍赖,显然是自己输了。” 伊舟并不是执着于输赢的人, 但遇到这般剑法,总得探个究竟,才没即刻认输,一边后退,一边继续观察着剑墙的细微变化,已退出一丈有余,那剑墙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依然如影子般跟随着自己。 伊舟心思:“要么道长内力深厚得无穷无尽,要么压根儿就不怎么耗费内力?”

八名弟子却不答应伊舟如此讨巧,就开始大声嘲笑、叫骂起来,还有人道:“我们去后面挡住他,不能让他一直后退了,只是围护擂台场地,这也不算以多打少。” 又一人道:“就是,这般打法,不就是慢慢地逃跑嘛。要么就去剑认输,要么就让我们划定这比武场地的大小。” 说着,八个人真就站成一排,持剑平指,伊舟再要后退,就要退到剑尖之上了。

伊舟长剑一抖,也幻出无数个“漩涡”,也组成了一道墙,向对方的剑墙上贴了上去,这下变成抱微道长慢慢后退了,伊舟见“师彼长技以制彼”奏效,心中一喜, “漩涡”画得更圆、更密了,两人剑锋始终不见接触,远远看去,就如两匹白布在风中紧贴着飘荡。

又过一会儿,两人终于回到了最初拔剑的位置了,突然抱微道长的剑墙响声大作,每个“漩涡”中突然发出嗡嗡之声,千百个“漩涡”汇在一处,让人心烦意乱, 耳鼓、心脏也被那嗡嗡之声带动着急速跳了起来,只跳得头涨欲裂,一颗心也似乎变大了好几倍,要膨胀出胸腔了, 八名弟子见状,也连忙捂住了双耳,远远躲开,伊舟见绿萼还呆呆地站着,叫道:“绿萼姐姐,快捂住耳朵。” 绿萼倏然一惊,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双耳,也跑出了老远。

伊舟心思:“这剑阵我已经看透了,练出如此剑法,着实不易了,我要是一声长啸,抱微道长的剑阵就必破无疑。我用他的招数破了他的剑招,也算是他赢了。” 突然停剑,后跳一步,持剑道:“这剑法实在高妙,在下输了。” 抱微道长也连忙撤剑。 八名弟子围到抱微道长周围,有人道:“这下就输了?”

抱微道长喝道:“住口!” 又对伊舟道:“伊公子剑法更高妙,请公子再点评点评这套剑法。” 语气甚是诚恳,毫无挑战之意。 伊舟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长剑斜指,摆好架势,抱微道长直直刺来,不知什么招式,伊舟横剑格住,两人就此你来我往,一剑剑拆解下去,俱不成招, 如同两个三岁孩童在嬉闹一般,八名弟子和绿萼都看得呆了。

有人忽地叫道:“伊舟公子不是双指一夹的功夫最为了得吗?怎么不敢使了?要是你还能夹住我师父半招,我们才服了你呢。” 伊舟置若罔闻,却发现抱微道长的剑招突变, 刚才还是平和地见招拆招,突地变得凌厉起来,心思:“看来抱微道长对一夹之耻还是没有放下,我何不就成全了你们,再夹一次。” 想着,就双指探出,夹住了抱微道长的剑锋,那剑锋依然向自己胸前滑动着,自己双指夹住剑锋处却有些火燎一般,那剑似乎刚从火炉里取出来的,接着又是一麻, 手指似乎突然变粗大了许多。就闻抱微道长恨声道:“这次闭关这么久,还是没达到心如止水,被人提起双指一夹,我还是没能沉住气,戾气就进了剑招中。”

又听叶瓷和抱微道长齐声“啊”的一声,伊舟就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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