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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风记 37 立派

少林寺传位大典完毕,绿萼等人从少室山下来,回到百花谷后,就向青枝抱怨谷主如何宽待点苍山门人并放弃了父母之仇,更别说百花谷被世代欺凌之仇了。 只好几位女子擅自作主,偷偷动手,至少逼死了子山和尚,也算先为谷主报了一丝父母大仇。

青枝道:“公子是有远虑,当初我们被点苍山欺负,只因我们弱小,那是一种自然而然、不可避免的以上凌下,就如兔子总被狼吃, 而狼有时又成了虎豹的口中美味。江湖人士虽没有这般残酷,但上下相凌,处于下位的总会多付出些代价。 就算大善人施舍穷人,给了食物,也拿走了尊严,只是这点苍山对我们态度也太差了,我们早晚还是要出口气的。 但在那少室山上,公子邀请点苍山众人,你能否感觉到公子待之以礼,但也拿走了他们的尊严?”

绿萼道:“青枝妹子真是了不起,就凭我一点儿转述,你居然能感觉到这么多,经你一说,我还真有你说的那种感觉。 他们变得拘谨,客随主便,失去了舒舒服服、无拘无束,不就是被拿走了尊严嘛。” 青枝道:“此前我们被点苍山百般欺负,所产之物被他们轻易掠去,我们可有现在这般屈辱之意?” 红蕾倒也细细思量一番,道:“这会儿想来确实屈辱,但那会儿谁去想那么多啊?只是咒骂几句而已,后来,都习以为常,连咒骂也懒得动嘴了。”

青枝道:“这就是了,那会儿都麻木了。其实公子独闯点苍山后,也算为我们出了一些气,虽然后来点苍山落井下石, 让我们又一次狼狈不堪,但现在公子在江湖上声誉日隆,早就不该把点苍山放在心上了,如公子那般气度待他们,才是更好的复仇呢。” 众女哈哈大笑,此前被点苍山欺凌的屈辱,就被这种感觉出来的扬眉吐气击得烟消云散了。

青枝又道:“公子的父母之仇必定会报的,只是在少室山上时,公子还没感觉到时机,虽然你们暗中逼死了子山和尚,但真正的大仇,其实是燕门, 公子能如此,也是不简单,时机未到,就能忍住仇恨。我们倒是可以再加几把火,一是把毒蜂阵练好,这个算是已经完成, 现在只需训练出更多人能熟练指挥它们,二嘛,我们向江湖传扬公子如何宽宏大量,配合此前灵蟒献剑,就有更多人要呼公子为天人了, 只是这次要来个什么名头呢?”

绿萼道:“好主意,果真妙计,青枝妹妹,你看百叶归心,明远俯首,如何?” 青枝道:“挺好,只要公子回谷,就知时机已到,我们这边也算没有耽误。” 又派人去和紫芽联络,众人就在谷中忙碌起来。

绿萼又提起老百花谷,说起他们也在炼制百花谷独门毒药,青枝道:“我们自然有人盯着他们,那百花谷已没什么人摆弄花草了, 毒蜂、毒蝎、毒蛇,反正各种毒物占了整个谷,不如以后叫他们百毒谷了。不过大家尽可放心,他们搬弄的那些东西,还在我们克制范围之内, 各种制法、秘籍,云姐有,我们也有,而且一百多人总比她一人要力量大。” 红蕾道:“就是,就算他们得了那些秘籍,可也没有我们这些熟读多遍的人了解得多。”

过了一段时日,丁景回到百花谷,见毒蜂阵已练成,心中大喜,蓝蕊将百叶谷也整饬得好生兴旺,部下男弟子也每日勤奋练功,个个功夫更加精进, 于是丁景住进百叶谷,身边就留红蕾为使,百花谷就交给绿萼、青枝打理。百叶谷、百叶谷诸人俱有厚赏, 众人都知一场江湖大战又要开始,这次的主角却是百花谷了,人人摩拳擦掌,都看到立功受赏、扬名立万的机会。

随后几日,紫芽那边不断传来消息:江湖上燕门请出长罗魔王残杀各派弟子的传言已经越传越广了; 丁景公子宽恕明远和尚的故事被添油加醋,变得越发天花乱坠了;罗亦等人将风敝帚逼进百花谷,风云双侠不敢出头; 霍牧与公西家大战好几场,捣了公西家好几家钱庄,接管了很多家客栈......

接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除了恒山、闾山,各派都有来信痛诉弟子被燕门暗中残杀,离百花谷较近的三峡、荆襄一带的门派已经派人来求救, 丁景安排蓝蕊在百叶谷好生招待,并道:“我丁景本与燕门势不两立,如今新仇旧恨,终要捣了他们燕府。” 心中却有些疑惑:“燕棣真会这般吗?就算杀各大门派的弟子,也是悄悄杀了嫁祸,为何要那般虐杀呢? 更可能是紫芽将客栈里闲谈的风向引到了燕门身上。”

正自思索着,蓝蕊在外边叫着:“公子,有人从中原过来见你。” 丁景连忙赶出去,就见一个瘦瘦的汉子,脸色还有些蜡黄,头发、胡须凌乱,也看不出多大年纪。那汉子见到丁景,躬身道:“见过丁景公子。” 丁景连忙迎入屋里,刚刚坐下,那汉子又道:“在下林一盏,从衡阳城而来。丁公子可知中原江湖之大难吗?” 丁景道:“林少侠勿急,修养好身子要紧。”

他知道林一盏乃衡山派年轻一辈的高手,衡山七十二路剑法,他已练到“祝融烈刀”一路, 本来衡山武学就是一个快字,一般来说,求快就会失于力道不足,但这“祝融烈刀”却是极快极猛的剑法,衡山前辈甚至只能用刀来称呼这路剑法, 加上由至阳内力使动,对敌时,犹如挥舞一柄刚从炼炉里取出的剑一般,还没近身,就觉烈焰炙烤。 衡山建派以来,只有寥寥数人初窥门径,连当下的衡山掌门也不曾修炼,林一盏早就预订了下一任衡山掌门之位,只是一直潜心习武,不曾抛头露面。

如此丁景更是心惊:“回谷前,还只是听闻长罗魔王在北方,这些日子,已经杀向南方了。” 又闻林一盏道:“小可身子不打紧,只是现在中原武林危在旦夕,长罗魔王真的要清洗武林了,衡山派上下,就我一个人逃脱。他们一行四人, 自称洞庭帮的,说是有紧急事情告急,上山后见到掌门,领头的就突然袭击,其他人也开始随意砍杀,师兄弟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其他弟子们发觉不对, 赶来相助,却被两人守住门口劫杀。”

丁景道:“他们真得就四个人?” 林一盏道:“确实是四个人,都戴着面具,也看不出什么样貌,掌门人本来看到他们这般打扮,就加了提防,只是他们剑法和掌法实在太快, 四个人在衡山上倏忽来去,就如恶虎进了......哎,片刻间就杀光了师兄弟们、师叔伯,又制住掌门,除了下山北上的一些门人,衡山上就剩我和掌门两个活口了。 其中一人道:‘老三对付那小子,老四去把这奚家老小给带过来。’ 我见势不对,忙脱身去后院保护家小,却被一掌击晕, 又被点了穴位,等我醒来,那老大正在用掌门的家人要挟,要掌门签下血书,说是长罗魔王门下伊舟、罗亦、罗珂、霍牧四人灭了衡山派, 请江湖同道主持公道,共诛之。我虽然清醒,但穴道被制,直到他们杀完了家小,奚掌门只骂道:‘什么长罗魔王门下?你们几个魔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最后掌门也咬舌自尽了,老大一边举着掌门的手,沾着衡山弟子的鲜血写血书,一边哈哈笑道:‘算你精明,却不变通,我们当然不是长罗魔王, 我们是燕门请来的杀手,专门治治你们这些朝秦暮楚的反复门派。’ 我却刚好冲开了穴道,只怪我学艺不精,没能早点冲开穴道。”

丁景道:“奚掌门也算死的壮烈。那血书就被那四个魔头传扬到江湖上,来栽赃伊舟、罗亦他们了?” 林一盏道:“奚掌门之死也在江湖上传扬开了,可大多数人不信长罗魔王是不存在的,只信那血书,还有人也说他糊涂呢,就是为了一点什么气节,不知变通, 害得满门被杀。” 丁景道:“这些都是苟且懦夫之见,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气节。其实就是奚掌门变通,那四个魔头照样会杀了全部家小,他们张口胡说的人也就不想了。 后来呢?”

林一盏道:“我正要拼命,但想更重要是将真相传出去,他们似乎也以为我死了,就没加在意,我突然跳起袭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幸好闯出一条生路,逃下山去,一路逃向武昌府,被一个姑娘救下,把我安置在一处青楼疗伤,伤好后,才知救我的乃小红姑娘,她还提议让我来百花谷, 丁公子的声名,我自然是早有耳闻,一路赶来,居然还很顺利。”

丁景又问:“他们四人的武功路数,林少侠还记得一些吗?” 林一盏道:“看不出什么路数,只是极快,简直不像是人能使出的武功。”

丁景听完,又安慰一番,就安排林一盏下去歇息,红蕾进来道:“又有消息传来,说黄山派也被长罗魔王灭了,还有紫芽安排林一盏过来了。 不知道这消息怎么比人还后到了呢。”

丁景点头道:“哪里有什么长罗魔王,就是燕门在捣鬼,回想起来,离他们燕门比较近的门派,比如修山附近的衡山、黄山,中原的泰山等,都被他全除了, 只怕下步就要轮到天字联盟的三派了。不知道这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从来没听说过,武功却这般神秘莫测,也难怪江湖传言伊舟等四人是长罗魔王门下,有人会信, 此前他们的名号正响呢,而且一路打砸客栈,也不怪江湖人士给他们安上这些恶事。如此看来这四人从北边开始残杀一些门派弟子,引发众怒, 诱导南边的门派出动,既可半路劫杀,也可趁虚直捣黄龙,其实这些南方门派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啊。”

红蕾道:“不过拆店时,公子不也在一起,但江湖上对公子倒是留着口德呢。” 丁景笑道:“这就是你们青枝姐姐的功劳了。” 说着,坐下来品茶,心思:“燕棣这小子居然用了这般下下策,你父亲也不敢这般残暴狠绝呢,我们可以动手了,也必须动手了。” 接着就安排红蕾去百花谷请青枝等人过来商议,还未交代完毕,就闻绿萼叫道:“这百叶谷收拾得比我那边还干净、整洁呢,蓝蕊妹子真是好手段。” 话音未落,绿萼、青枝、蓝蕊三人已进了屋来。

青枝道:“我们看了消息,心思公子也该动手了,于是过来和公子商议。” 丁景道:“知我者,四位姐姐也。” 红蕾准备茶水,果品,五人直谈了一整天才分开,各自准备去了。

第二日清晨,丁景早早起床,本来红蕾要去江南联络天字联盟,这会儿本该来辞行了,却没见到人影,只得压着一丝火气,来到了红蕾房里, 侍女迎他进去,只见红蕾躺在榻上,用扇子遮着面容,丁景大惊,上前问道:“红蕾姐姐,怎么了?莫非生病了?” 忙上前搭脉,却觉脉象平稳有力,并无丝毫身弱体虚迹象。

红蕾道:“我之病非在体,而在心啊。” 丁景问道:“姐姐心中何恙?” 连问数次,红蕾只推心忧,闭目不答,丁景再三请问, 红蕾喟然叹道:“昨日公子安排我去江南,联络天字联盟,只怕会有辱使命,更会惹人笑话,由此忧虑。心思其掌门若问:你是百花谷人还是百叶谷人? 我该如何作答?我思索一夜,也无对答之语,后恍惚睡着,又梦见其掌门喝骂:‘一帮聚谷的遗少,养花弄草的女流之辈,如何敢大言不惭要和我们结交?’ 我听后不禁羞愧难当,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此心中忧急,又外招风寒,由此染病。”

红蕾正说着,绿萼、青枝、蓝蕊等人也进了屋里,都来探病,嘘寒问暖,红蕾只说:“本无大碍,只需公子一言,即可痊愈。若拖延时日,恐不久矣。” 众女假意问道:“红蕾妹子要听什么言语?为救她命,公子何不说了出来?” 丁景心中明白:“这是要劝我开山立派啊,也演了一出劝进的好戏。” 言道:“我年轻识浅,如何能做那般事?” 绿萼笑道:“这武林之中,谁还以年纪论资排辈不成?想公子独挑少林寺,为多少名门正派存亡绝续,自己反不能开宗立派了?”

青枝又递上一封手书,丁景看了,却是紫芽传来的书函,也是劝公子立派之语,紫芽乃丁景最为疼爱之人,见她信中言辞拳拳,尤为感怀, 心思:“大家都想留下开山耆宿的功名,岂能不顺从?否则只怕人心就散了。” 言道:“待红蕾姐姐病愈,行之未迟。”

红蕾一跃而起,众女跪伏道:“既然公子应允,我们就择日以行立派典礼,也无须邀客观礼,只需传信武林告知即可。” 蓝蕊送丁景还屋,其余人等喜气洋洋,拟祭文,定门规,筑高台,诸事齐备,择日礼成,又写信告知紫芽, 并传讯至各门各派:丁景立花叶门于巴东百花谷。

众人无不欣跃,又欢庆一日,红蕾也备好行装,要去江南了,向众人辞行。 丁景嘱咐道:“此次去江南,倒是可以先去找到伊舟哥,他于天字联盟有恩,只要他愿意和你一起去拜会,哪怕伊舟哥一句话不说,你也就成功了九成。”

红蕾谢过,独自上路,顺江而下,到了九江,就闻客栈里都在议论着黄山、修山和云竹洞的事,红蕾仔细倾听。

就闻一人道:“长罗魔王灭了衡山派,果然黄山派也遭了难,不久很多集市、渡口处都出现了血书, 写着长罗魔王门下伊舟、霍牧屠灭黄山派,求江湖同道主持公道,共诛之。” 红蕾看去,是个黄脸胖子,正吃着一只大螃蟹。

另一人是个瘦子,接口道:“衡山派林一盏逃脱后,不是说没有什么长罗魔王吗?灭掉衡山派的是燕门暗中邀请的杀手。” 黄脸胖子道:“看来你是被骗了,四个人就屠灭衡山派,哪个杀手有这般功夫?你也是在江湖上混的,可曾听说过还有比伊舟、罗亦等四人功夫还高的人?” 瘦子道:“确实没听说过。” 有几人也附和道:“也就在夹江畔见识过伊罗大战,两人确实是绝顶高手,之前、之后再也没听说过能比他们还厉害的人。” 黄脸胖子道:“这就对了,你们知道那谣言,什么是燕门邀请的杀手灭了衡山派,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红蕾心思:“这江湖上的风声,变得也真够快的。” 其他人都问道:“是怎么传扬开的?” 说着,又给胖子上了几只螃蟹, 黄脸胖子笑嘻嘻道:“修山派的商鸣湖,知道吧?最近在修山上发现了一些事,有个石洞里住了很多人, 石洞外面盘踞着很多兀鹰。你们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众人都眼巴巴看着,黄脸胖子捏开一只蟹腿, 继续道:“就是霍家来传递消息的,江湖上很多谣言就是他们用那老鹰到处散步丝带、纸片什么的,传出来的。”

众人一听,就炸开了锅:“不错,能用老鹰来干这事的,除了霍家还能有谁?” “就是,牧狼女的故事,我们可都听闻一二的。” “他们之前也这么干过,该有人听说过一个丝带传信,说四盟困霍家于终南山的?” “听说过,不久又说解了围,江湖上可没听说什么被围的消息。” “就是,看来他们是经常这么干呢。”

吵吵闹闹一会儿,又齐声问道:“后来呢?那商大侠就没去管一管?” 黄脸胖子道:“自然去管了,怎么会坐视不理呢?那石洞很难寻见的,商大侠也寻了很久,就去找那霍家人讨个道理, 没想到伊舟那小子又横插一腿,又管上了闲事,双方就在南峰面西边一处峭壁下,僵持着呢。要是有想为黄山派、衡山派讨个公道的,都可以去助助威吧。 这周围的江湖人士已经召集去了好几批了。”

众人一听,就想着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一群人出了店。红蕾心思:“刚想着要去哪里能寻见伊舟,这就有了眉目,刚好可以跟着他们一起了。” 随着人流,不久前面就传过话来,说:“双方一直打到了修山派去了,去那里找去。” 一行人又转向修山派而去。 红蕾心思:“打着打着给打到自家门口了,看来这商鸣湖落了下风啊。”

众人一路寻觅,直到了修山石洞前,才看见伊舟等四人与一群人对峙着,有人就道:“哦,这不是九碑帖的那个石洞嘛。”

就闻伊舟道:“这九碑帖应是宰府先人留下来的,怎么能被你独占?” 罗珂叫道:“你们老污蔑我们灭衡山,屠黄山,这就给你们演示一下,怎么将修山派赶下修山的。我脾气可没伊公子那般好,与你们按规矩单打独斗, 你们却耍赖皮,哥哥,上!”

话音未落,罗亦已和罗珂冲入阵中,两把利剑刺入人群中,就如锋利的剪刀划破一段布匹,从阵前攻入,碰上每个人就只接一招,顺着势头,一直杀向阵尾, 然后又折返回来,第一招没倒地的人,折返回来时,也无法继续站立了,如此折返冲突两次,修山派众人也只剩稀稀落落几个人了。

商鸣湖也觉得胆战心惊,叫道:“退回屋里!” 一场乱斗结束,伊舟四人占了石洞,将修山派众人赶进屋里不敢出来,来助威的众人也跟着退进屋里, 只有几位照顾伤者的修山派门人来回奔走着。红蕾终于有机会和伊舟搭上话。

伊舟问道:“红姑娘这是要准备去哪里呢?” 红蕾道:“那长罗魔王已经屠灭了黄山,只怕下一步就是到天目山,接着天姥山和天台山了,我们得去提前通知他们一声吧。” 罗亦插口道:“不用担心,他们去不了了,我们一路拦截、追击他们,发现他们躲进了修山里面,还没看见他们出来,自然就不能再去天目山杀人了。” 罗珂道:“准确说,是躲进了修山派,那商鸣湖却说我们看错了,后来又说我们栽赃嫁祸,于是我们就在这里打起来了。”

红蕾道:“原来如此,我还听说商鸣湖发现什么霍家人在修山石洞里散布谣言,去评理......” 罗珂道:“确实,他趁我们去黄山时,就来找霍喻的麻烦,刚寻到云竹洞,我们就回来了,然后就把商鸣湖赶回老巢, 又看到四个所谓长罗魔王躲进了修山。” 红蕾心思:“这下还没借口请伊舟去天字联盟了。” 道:“看来那长罗魔王果然和燕门有关联呢。”

罗珂道:“是啊,我和哥哥从大西南一路过来,各种传言都是满天飞,正好到了修山就听说长罗魔王要去黄山,于是跟了上去,也不急着要去五德堡了,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且这长罗魔王肯定不止四个人,我们一路追击,他们是没机会在江湖上散布那什么血书,肯定是有其他人还在配合他们。 这些谣言里说的什么我们要清洗武林,恰恰是造谣者自己正在干的事。”

伊舟道:“想想也是在理的,他们要造谣,就要编故事,最容易就是把自己干过的或想干的,安在别人头上就行了,有时候这谣言啊, 恰恰就暴露了造谣者自己的丑事或心中所想。想起我们当时为了试试客栈里有没人偷听, 不也编了几个瞎话,仔细想来,虽是瞎话,也有自己的愿望在里面呢。” 罗珂沉吟不语,心道:“确实哦,比如霍姐姐想念她邬叔叔,说的瞎话就是邬叔叔重现江湖,我一直对雾谷好奇心不减,还想着让那些恶汉出谷, 能让江湖上都见识见识我的杰作,就说的是雾谷的瞎话,其他人好像也是这般心思呢。”

伊舟转头对红蕾道:“红姑娘也就不用去天目山了,就在这里看我们怎么捉住长罗魔王,让你瞧瞧。” 红蕾道:“我还是得去一趟,我们公子还说让我来找伊公子,让你陪我呢,免得被长罗魔王捉住了。” 伊舟笑道:“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转念又想:“哦,丁景肯定不是要我去陪红蕾姑娘那么简单了。” 又道:“你就先住上两天,等我捉住了长罗魔王,就陪你去天目山逛逛。”

红蕾只得应了,第二天一早,伊舟又准备去修山派讨人,却发现红蕾已经走了, 寻思:“这姑娘真是心急。她去天目山肯定是联络他们和百花谷结盟,一起对付燕门,那天字联盟本就与燕门有仇隙,也费不了红姑娘多少口舌。 这修山派可是燕门的最强外援了,所处位置也是极为重要,剪除了他们,燕门也算少了一只胳膊外加一条大腿了。本来那商鸣湖不去招惹霍喻, 不独占了这修山九碑帖,我倒也不想为难他们,到时候在燕门和丁景之间说说和,也是不错。” 但也无暇再想,洞口已经吵闹起来,修山派众人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罗珂已经跳出洞去,见商鸣湖带着七个人正在叫阵,笑道:“昨天摆个阵势,也被我兄妹打得落花流水,今天就来了这几个人,想必都是高手吧。” 商鸣湖道:“少废话!” 手一挥,两个书生打扮的剑客已挺剑刺上,口中叫道:“我们师兄弟练剑、对敌均是一齐上,姑娘别怪。” 自从与风敝帚一战后,罗珂就爱用维音剑法与人对敌,嗡嗡声一响,就与两位书生战在一处。

两位师兄弟就见剑气挟着剑吟,青光闪闪,同时犹如有一群蜜蜂在两人四周嗡嗡飞舞,惹得人心烦意乱,十几招下来,就觉头昏脑涨,剑路慢慢散乱。 又一人接下师兄弟,也不管是不是车轮战了,叫道:“何晏清接你高招。” 一剑颤颤巍巍刺来,剑身晃晃悠悠,没半分劲力,却笼罩着罗珂各处要害。 罗珂知道厉害,只立剑守住门户,眼睛盯着对手颤动的剑尖,仿佛看着正在起笔的毛笔笔尖,持笔者正踌躇着何处落笔。

罗珂心思:“管你怎么落笔,我直取你的手腕就行。” 自己先手腕一缩,算定何晏清会“落笔”了,就不管不顾,直刺向他手腕, 尽管罗珂勇气可嘉,但何晏清并未上当,待罗珂实招使出后,他的剑也刺向了罗珂小臂。

罗珂觉得小臂一凉,已然中剑,罗亦见状,已挥剑格挡开了何晏清刺向罗珂胸口的一剑,口中道:“让我来接!” 何晏清却觉得无招可接,惊慌间,肩头、小臂、手腕已各中一剑。商鸣湖只得叫道:“撤!” 一场打斗,修山派弟子又躲进屋里。

石洞里,叶瓷已为罗珂包扎了伤口,见哥哥和伊舟进来,罗珂骂道:“那姓何的小子还真能沉住气。” 罗亦笑道:“谁让你托大?而且也不是姓何的能沉住气,而是你自己太沉不住气,还有,别人可以做你叔叔了,你叫别人小子,呵呵。” 罗珂嗔道:“谁要他做叔叔呢。”

正谈笑着,云竹洞又传来消息:丁景向燕门下了战书,要为花叶门祖师爷报父母之仇。 伊舟心中笑道:“丁景都当上祖师爷了。” 对罗亦道:“丁公子行事也够快的,刚接到他将百叶谷和百花谷合并为花叶门的消息,还怪他不邀我们观礼呢,这就要对燕门下手了。” 罗珂道:“报仇嘛,干吗还要专门立个派呢?” 罗亦道:“也许就是为了正个名号吧,名正言顺嘛。”

商鸣湖回到屋里,叹道:“这三个人可真够扎手的,那小女娃娃只是托大,才赢了一招,而她兄长的剑法,我压根就没看到招式,这架还怎么打?” 何晏清道:“不错,没想到他们也看上这修山石洞了。” 书生师兄弟接口道:“他们功夫已经那般高了,还要抢这修山九碑帖干嘛呢?” 何晏清道:“这九碑帖博大精深,我们所练的,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要是练就了百成中的一成,我想超过他们应是绰绰有余。”

商鸣湖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他们想占九碑帖,我们就激他们用九碑帖功夫对战,我们毕竟练得时日已长,就算他们临时抱佛脚, 恐怕在九碑帖功夫上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何晏清道:“这一下,不就逼他们修习那九碑帖了?” 商鸣湖道:“就在他们还没学到皮毛的时候,就把他们赶走就行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想他们都是习武大才,我们得尽快制住他们,否则,日子一久,他们确实就会超过我们了,还得取些巧。”

商鸣湖商议妥当,又来挑战,罗珂只是受了点而皮肉伤,敷了叶瓷的伤药,已经大好了,心中怒极, 率先奔了出去,骂道:“不把你们一个个赶下山去,姑奶奶就不姓罗了。” 咣当拔出剑来。 商鸣湖心思:“要是能激得这小妮子一个人出战,也能省不少事。” 言道:“就凭你?手臂的伤好了?”

罗珂果然上当,笑道:“就凭你姑奶奶一人,不一个个把你们赶到鄱阳湖去喂乌龟,我们就让出这石洞。” 何晏清笑道:“姑娘,此话当真?” 罗亦心思:“这人想激得我们不能出手。” 正要劝住妹妹,罗珂叫道:“你姑奶奶说话,真就不当真了?”

何晏清笑道:“好,一言为定,不过你们占着这修山石洞九碑帖,那九碑帖功夫定然了得了,我们就只讨教九碑帖功夫。” 罗亦心中骂道:“还真不要脸,本来以为妹子只要不托大,不执着于只用维音剑法,对付他们也不在话下,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手。” 笑道:“那就由我来单挑你们。”

罗珂却道:“不劳哥哥,我刚才已经定下了,就我一个个将他们赶下山去,岂能不算数?” 心中计较着:“我已经练了两天九碑帖,倒也可以拿他们试试剑。” 罗亦无奈,只得摇摇头,心思:“就让小妹去耍耍,由我和伊舟站在边上,谅他们也动不了妹子一根毫毛,还真指望我们迂腐地守着狗屁约定?”

如此罗珂于修山派众弟子一个个单挑,边战边学,更有两位明师指导,功夫一日高过一日,不到一个月,商鸣湖也败下阵来。

伊舟、罗亦、罗珂三人看着商鸣湖带着弟子狼狈向西而去,对怎么处置修山石洞中的九碑帖却作了难,直接离开吧,担心有人如商鸣湖一样,据为己有, 在洞里守护着,三人都不是能熬住那般清苦的人,三人讨论良久,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罗珂道:“早知如此,就不赶走修山派那些人了。” 罗亦道:“我们也不想赶他们走啊,他们老想独占这九碑帖,就只能赶他们走了。”

三人正自争吵,山下一群人却浩浩荡荡上来,伊舟率先看见,其中一人正是青枝,走得近来,见到上山的人人都是满脸困惑。 青枝见到伊舟,互相见礼问候,青枝欣喜道:“伊舟公子,这修山派哪去了?伊公子可见过红蕾?” 伊舟道:“修山派被我们赶走了,见过红蕾,本来要让她等一下我,然后一起去江南的,幸好她没等我,否则,这一等就是一个月了。” 青枝让出旁边一位中年书生,介绍道:“这位是宰文,乃宰府中人。” 伊舟道:“幸会、幸会,据说这九碑帖就是宰府先人所刻呢。”

青枝说起缘由:“这次来,就是为这九碑帖而来呢,本想还会费一番周折,让修山派让出修山石洞,没想到已经被你们打跑了。” 宰文谢道:“宰府感激不尽,让九碑帖重现天日了。” 伊舟道:“别客气,我也是对宰府先人仰慕的紧呢。这修山派已经不在了,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青枝道:“准备在这里为宰府先人立庙。”

罗珂听闻,喜道:“那可真好,我们就不需在这里守着了。” 伊舟还有些疑惑,问道:“这事从何说起?”

原来丁景立派不久,正等着红蕾的好消息,绿萼又来报:门外有宰文者前来拜见,自称宰府中人。 丁景见那人峨冠博带,道貌非常,一看就是儒生打扮,却说是丁公子欲成大事,虽然武功绝顶,百美环立,众派襄助, 但也不能据他于门外,还需要收纳贤人。丁景于是拨出一室,又令两名侍女每日服侍,每月金银供应不辍。

青枝见丁景安顿了宰文,来见丁景,问道:“公子准备如何对待宰文?” 丁景道:“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的清谈之人,但口舌也可杀人,只得费点儿钱粮养着呗。” 青枝摇头道:“此人可是大有用处,不可慢待了他。” 丁景奇道:“此话怎讲?”

青枝道:“自汉武帝接受董仲舒建议,独尊儒术后,朝野归心,从此华夏思想一通,文脉传延至今,公子想不想学他们,也重振武林的武脉?” 丁景心思:“就算有所谓文脉,也不是你那般说的,我也是多少读了些帝王家谱的,帝王和儒家不过是互相利用,两者相济相成,地位都是越来越高, 孔夫子也渐渐成了圣人,但终究不过是个虚名,拿来做个招牌而已,也没什么皇帝老儿真正施行了孔夫子那一套。” 口中却道:“如何学?”

青枝道:“庙堂、民间,文有孔圣人,武有关公,但我们武林要是想立个圣人,宰府宰予就是个人选, 他本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其后人有一支弃文学武,整理上古以来的导引术、技击术,更从儒家典籍中领悟出高深武学,作朽木经。 传说这朽木经能化腐朽为神奇,任何武学都可以从中汲取营养,乃是天下武学的本源之所在。”

丁景道:“我倒也听伊舟哥说起过,既然宰文在我们手上,倒是可以做些文章,只是该如何办呢?” 青枝道:“不过是给宰文一个虚名,让他宣扬,武林先圣宰予,传下朽木经,刻于修山九碑帖上,本是依着天下为公,与武林同道共享的, 不想却被燕门的商鸣湖设奸计独占,实在是武林大道不存,人人数典忘祖,连武林先圣也无人知道了,思之,令人断肠。” 丁景心中明白:“这可是不仅仅用口舌来杀人了,可是来驭人,来借刀杀人了。”接口道:“然后,我们就号召武林同道夺回修山,也算是给燕门一记重拳。” 青枝道:“非也,这可是武林大道,我们就是要在修山整修宰庙,祭祀武林先圣,这就叫以文止戈,让燕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得不让出修山石洞来, 否则就等着被全武林唾骂吧。只要不断了香火,武脉就能永续下去,武林中人只要知道宰庙,也就会知道公子你。”

丁景道:“可就靠宰文能宣扬出多大点儿声势?孔子成圣也历了好几个朝代呢。他如今落魄潦倒,说他人微言轻也不为过。” 青枝道:“武林中人自然没多少人知道宰文,但九碑帖可是人人知道的,我们不过是借宰文这个人,或者说就是借用他这个姓氏,来立个大道而已。”

被青枝一点就通,丁景欣然同意,喜道:“这就是树上开花之计嘛,借局布势,力小势大,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也。” 修庙之事,就安排了青枝主持,放下话来所需花费无须设限。

宰文得知丁景纳青枝所谏,要立宰庙,心中想着一座雄伟的庙宇将在修山石洞前矗立起来,宰府先人成了武学先圣,欣喜无限,自然尽心尽力辅助。 心中叹道:“青枝此教可谓是帝王之术,江湖草莽之中,怎会有如此人才?莫非真是上天眷顾丁景?我也算是托她的福, 管它虚名实利,丧家之犬,也算有了个落脚之处。”

青枝和宰文计划一番,本想着修山派占着石洞,至少还得费一番唇舌,很有可能还要刀兵相见,没想到来到修山,修山派已经不复存在, 而罗珂等人正眼巴巴地盼着能有人来接管。如此笑谈一会儿,青枝只说宰府请丁公子帮忙讨回宰氏先人的九碑帖,就派了她来, 伊舟将修山石洞交给了青枝、宰文,自己就和罗亦等人向江南而去,要追上红蕾,而青枝就忙着安排立庙之事。

却说霍牧在云竹崖上也收到丁景立派和向燕门宣战的消息。

那日霍牧查出是公西家抢劫了小舍银库后,直接从就近的公西家钱庄开始索要,如果拿不出来,就以钱庄的存银抵押,只是要多一顿拳脚了。 然后讨回银子,就去接管客栈,从南至北,沿路的公西家钱庄都遭了殃,到了剑阁,才与罗氏兄妹分别,又在长安接管了一些客栈, 才回到云竹崖。

霍骁见面却问道:“姐姐,你可知道这世间有处地方叫做蝶庄的?” 霍牧道:“倒是和伊舟闲聊时,他提起过,说是一个传说中的道家圣地,但谁也没真正去过。你是听谁说起的?” 霍骁道:“是我梦见的。” 霍牧道:“这就奇了。” 霍骁道:“那日清晨,天还未亮,我便在崖上练功,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梦中却到了一处地方,前面是条大河,背后一片莽莽山脉,花草繁盛,蝴蝶飞舞, 却无房屋,我正自惊奇,来了一位瘦道士,自称长罗道人,喜道:‘蝶庄终于来了客人。’ 我忙与他见礼......” 霍牧惊道:“长罗道人?”

“是,他邀我去他家里,却是个岩屋,对我笑道:‘少年人,一起听听音乐可好?’我不忍拂他的意,自然说好,他却端坐不语了,脸色时而欢喜, 时而忧郁,时而悲痛,真似在听什么天籁之音一般,我却只能听到几声鸟鸣和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来,连我也觉得他变得神清气爽,见我满脸迷惑,道:‘这乐曲如何?’ 我却更加迷惑了,他笑道:‘真是五音令人耳聋。’ 和他呆了一天一夜,只是带我一会儿赏月,一会儿观云的,我肚中实在饥渴,他却道:‘待朋友到了一起共食。’ 不久,真有三人来到,说是从姑射山、北冥、大壑乘云御风而来, 也不见他们饮食,只是吸风饮露,却豪饮美酒,说是猿猴、熊狐、山间小溪为他们酿的,不久醉醺醺地飘然而去。 他见我依然饥饿,便道:‘还未得道,待过几年,再去邀你,暂且送你回去。’ 接着我身子似乎飘飘然上了云端,然后从云端落下,就此醒了,太阳也到了我头顶之上了。” 霍牧心中奇道:“莫非大弟练功遇到什么重大关节,日思夜想,入了梦境?可不能让他一直如此。”

其实武林三宗,佛家最讲不要着了相,但要达到无相之境,也需从世间万相中参悟,所谓勘破红尘;而儒家是寄理、寄情、寄意、寄武学于文字书画之中; 道家就在神游太虚之时来得道了。霍牧不想弟弟一直如此入了梦境,可不知这梦中境界也是可遇不可求了。

不久,关于丁景的消息不断传来,又接到丁景邀请霍牧结盟的信函。 霍牧对霍骁道:“我们准备下崖去,丁公子邀我们去江南会猎,这次专去找五德堡的麻烦。” 又将下崖后的见闻讲了,霍骁也大为振作,道:“这次可要试试我的天地橐龠神功,看看练到什么地步了。” 安排好莫秋成领着六杀手留守云竹崖,霍牧、霍骁带着两位小妹下崖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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