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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风记 36 追凶

云竹洞老鹰时有受伤,霍牧要去探查,叶瓷自然又是自告奋勇要去采药医治,在伊舟陪伴下,向修山深处而去。 来到一处深谷,叶瓷看着远处一丛花草繁盛,正要奔上前去,突然觉得脚下一软,踩在一处软软的物事之上,拨开草丛一看,竟然是一具尸体, 想是死去没多久,身体还未完全僵硬。

伊舟见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嘴角流血,身上的衣服就如一个套筒,紧紧地绑在身上,没有一个口袋,连鞋子也是和裤子连在一起的, 叶瓷拨开草丛,又向前几步,发现了更多死尸,都是一般打扮,奇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呢?好像是监狱里一起处决的囚犯,都是一般的号衣。” 伊舟道:“你见过号衣是什么样吗?” 叶瓷道:“没见过,只是她们穿着都一样,还这么奇怪,我能想到的就是囚犯了,只是怎么都这么年纪轻轻呢。”

两人正琢磨着,伊舟听闻崖上传来话语:“我再问最后一次,到底是谁泄漏了消息?” 语气严厉。 接着一阵沉默,然后又传来鞭笞的声音和女子哀嚎声,伊舟眼中怒气翻腾,就要飞身攀越而上,又听人道:“扔下去!” 五、六名女子直挺挺地从崖上落了下来,伊舟只得放弃上崖,飞身跃起,依次接下,共有五名。

五位女孩惊魂未定,以为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只蜷曲着身子,欲要呕吐却呕不出来,半晌才稍微敢抬头看看周围, 见是一男一女两个貌美青年,小心翼翼问道:“这是哪里?莫非你们救了我们?” 叶瓷见她们终于缓过神来,高兴道:“你们终于好些了。”

七人都靠岩壁坐下,伊舟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有人要杀你们?” 其中一位女孩道:“在下方红儿,多谢恩人搭救。我们是风云台上查字、录字的小工。因为他们怀疑消息有泄漏,是以拷打我们, 以为我们中有人泄密,我们这些人哪里知道什么秘密啊,说不出来,就被扔下这山崖了。” 叶瓷道:“这山谷里还有好多尸体,那岂不还有人要被扔下来?我们得想办法去救她们啊,或者就在这儿接着,但他们不一定就在这里扔人。” 伊舟道:“那就去闯风云台。” 心中又想:“我捣了风云台,云竹洞也就没用了。”

方红儿道:“不用了,我们五个是最后五个人了,原来在风云台干过的人,已经全被杀了,都扔在这谷里,当下全部用新人了。” 伊舟道:“那以后全部用新人,如果还是有泄密,会不会继续杀人呢?” 心思:“建起云竹洞,却害得这么多小姑娘惨死,哎。”

方红儿叹道:“不知道。” 她头脑慢慢清明,想起惨死的姐妹兄弟们,大都才十来岁,平时工作都不准嬉笑玩闹,但毕竟少年心性,平时互相照面, 努下嘴、挤下眼睛就算玩闹,已是一天中最快乐的片刻时光了。如今那些记忆中的鬼脸都变做了惨白,嘴角还流着血迹,不紧悲从中来, 五人抱在一起嚎哭了起来。

伊舟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们的死,虽说是风云台狠戾残暴,但源头还是云竹洞的兀鹰抢了信鸽,这世间之事,真是......哎。” 又想:“如果我们继续乱改风云台的消息,只怕他们依然疑心,还会杀人呢。” 对五位少女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寻些农具,将姐妹们葬了吧。” 五位少女本无主意,先跟着伊舟上了云竹洞。

霍牧听闻,心中伤痛悔恨,又想到喜儿,道:“我们先去把她们葬了吧。” 买了铲、镐,花了三天时间,才将几十名少女葬下,其中并无喜儿。

劳作中,伊舟道:”暂时不能再去打扰风云台,只怕他们迁怒更多小姑娘。“ 霍牧道:”我也是这般想,也得让兀鹰们远点儿下爪,再慢慢想办法怎么为这些屈死的女孩们报仇。“ 伊舟道:“以我之见,建起客栈加风云台这般规模的组织,可不容易,只要我们能善加利用,也不妨留着这风云台。” 罗珂也道:“就是,没有他们,好多消息,可是收集不到的。”

罗亦道:“风云台里面是怎么做事的?有了这几个幸存下来的女孩,倒还可以了解一二呢。” 霍牧道:“我曾经上去过风云台,出了这些事情,恐怕风云台上也要大为改变了,只怕她们知道的也不比我多。但我们知道的,也都过时没用了。” 罗亦道:“那也不一定,只要知道他们的做事风格,大致也能推测出他们会怎么改变,了解新的做法也不是难事。” 霍牧道:“罗亦哥说得有理。”

办完事,霍牧等人大哭一场,祭奠了众无名女孩,回到云竹洞,霍牧老觉得自己害死了那些女孩,心中就有些疙瘩, 暗暗发下誓言:“要为那些无辜的小女孩们寻个公道。”

五位女孩看着洞外鹰群起起落落,觉得新鲜,少年人心性跳脱,慢慢就将伤心事抛诸脑后,见众人都很和善,慢慢也恢复了少女活泼的性子, 在云竹洞里嬉戏玩闹,有时见几位汉子为了拼凑字句,冥思苦想,就忍不住指指点点。 她们做这些事可是最有经验,有些字句组合,几乎可以看见上字就知可能的下字了,大多是一些风云台上约定俗成的地名、人名、门派的暗码, 只是她们不知道暗码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而已。

霍喻等人已经总结出很多经验,但这几名少女不仅有全部的经验,还熟习这些字词、暗码变化的规律,只是组成更长的句子,她们就没经历过了。 刚好霍喻等人有些江湖经验,两下联系,拼凑消息就更快了。 过了几天,指指点点已不能满足她们了,干脆自己上手干了起来,霍喻也是默许,还与霍牧、罗亦等人一起参详风云台可能的新变化, 不久也就摸清了风云台的路子。

云竹洞不再捣乱,不去乱改风云台的消息,伊舟又去发现尸体的谷中及周边查探几次,也没见到有新的抛尸,兀鹰受伤也慢慢少了, 想是风云台觉得已经解决了泄密问题。

霍牧又向方红儿等人问起一个长久存在心里的疑问:“我见有些消息上会标上一个圈,里面还有个叉,这消息是代表什么?是重要消息吗?” 方红儿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标识什么意思,也没见过。” 另一个女孩,叫黄燕儿的道:“我倒是见过,而且我接到的都是这种标识的消息,不过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只是我倒是听见过后面格子的人经常嬉笑。” 霍牧道:“风云台上不是不准嬉笑吗?” 黄燕儿道:“我听那些嬉笑也压得很低,好像是从墙边传来的。” 霍牧心思:“据我探查,那墙边的人好像是已经能看到消息的全貌了,她们笑什么呢?笑这些消息?如果是重要消息,应该不会嬉笑吧。” 想了一会儿,对女孩们道:“你们先去吧。”

云竹洞又恢复如初,安坐中间,截获着风云台上进进出出的消息,有了五位女孩相助,解起暗码来就更快了。与风云台上相较,就不需故作玄虚, 直接将信鸽带来的消息拼凑出语句,只是有时候要多尝试几次,从不同的书本中查字,才能凑出有意义的消息来。实在没有头绪时, 伊舟或霍牧就偷偷潜入风云台,看看他们有些什么新变化,只是担心频繁潜入会露出马脚,只有迫不得已时,才会上风云台。

一日方红儿来报:“最近又接到消息,风云台上说长罗魔王与四盟有关系的传言,并没消散,还越来越热闹了。” 伊舟奇道:“这传言能传出去,莫非这客栈、风云台并不属于四盟?” 罗亦道:“嗯,开始我也觉得背后是四盟。夹江畔之战后,五德堡没杀了我,他们是不会罢手的,又恰好遇上武林惨案频发, 就想着将这些案子推在我头上,继续借刀杀人,没想到传着传着,把他们也牵扯进去了。”

霍牧道:“我倒觉得这次只是没控制好,说不定有些遗漏,那传言就已经传开了。 想四盟围困云竹崖时,江湖上没有一点消息,枯草九堆说起终南山霍家还被人找麻烦, 当初我们传扬瞎话时,客栈间也拿去传扬,却恰恰没有传扬关于五德堡的瞎话,这客栈背后要不是四盟,能控制得这般滴水不漏?” 伊舟道:“也许是这次出了差错,所以他们一怒之下,杀了那么多小姑娘,也真够狠毒的。”

正谈论着,霍喻又接到消息:冶子山已知大掌柜杀了温三硝。过来说起,霍牧心道:“这大掌柜是谁?” 罗珂急道:“大掌柜?是他杀了温三叔?冶子山上怎么知道的?” 罗亦道:“温三叔被杀,我们俩被追得无藏身之地,父亲肯定也知道了,于是就下山探查呗,我们姑且和他玩玩捉迷藏。只是这是谁的大掌柜?” 伊舟道:“那就看这话是按谁的口气说的了,显然是风云台的口气。”

罗珂道:“那不就是风敝帚和云姐两人了。” 罗亦道:“看来原来被那风敝帚给骗了,还错怪四盟了,这就去先把风云台给砸了,为温三叔报仇。” 罗珂叫道:“不错,这就去风云台。” 伊舟道:“别急,一旦把风云台砸了,我们可不就得不到消息了,还是得悄无声息地来,不要打草惊蛇了。”

罗珂道:“那我们就继续捣乱,让江湖都知道风敝帚和云姐的本来面目。” 伊舟道:“如果我们捣乱的话,他们就会拿风云台上的姑娘或客栈里的伙计出气。无辜受牵连,霍姑娘肯定不忍心了。” 霍牧道:“我倒有个主意,既然那风敝帚能将那些客栈买下来,我们干嘛不也悄悄地将客栈盘过来?然后再找两人算帐。”

伊舟沉吟一会儿,道:“这会儿想来,我们又被人耍了,那客栈本来就是风敝帚的,被我们拆穿后,假装出来收编客栈,既装了好人,又摇身一变, 洗脱了污点,真是一箭双雕呢。这样的话,想从他手上盘下客栈就没那么容易了。” 罗亦一掌击在石壁上,恨声道:“只怕温三叔之所以被他毒死,也是因为要说到他的难堪处了,所以要杀人灭口。” 罗珂恨声道:“我是饶不了他的。”

叶瓷道:“霍姐姐不是出了主意嘛,被你们岔开了。” 伊舟道:“嗯,倒是可以尝试一下,还是从上头来入手,不过得需要人来装扮一下,不能与我们扯上干系。” 罗珂道:“要盘下客栈,哪来的银子啊?而且最后那风、云二人做了恶事,还得给他们银子,我也恨意难消。” 伊舟道:“可以用他们的银子来盘他们的客栈嘛,我们先去化了他们的银子来。”

霍牧道:“这样不好,只怕有些客栈并不是全归风敝帚所有呢。邬叔叔留下了一些金银,我准备用那些银子将客栈盘下来, 这些客栈本就是德山先生开起来的,虽然在风敝帚手上扩展了不少,看样子,他和四盟有联系,已经背弃了德山先生,我们将它们收回来也是应有之义。” 罗亦道:“温三叔师兄弟们之所以和风敝帚闹僵,看来就是发现了他与四盟勾结的事儿。” 罗珂道:“按我的性子,直接抢过来不就得了。” 霍牧道:“哎,毕竟那些掌柜、东家、伙计也得生活啊,直接抢的话,遭罪的还是这些人,风敝帚倒不会受什么影响,他的事,会和他另算的。” 罗珂道:“我不会让他们遭罪,抢过来继续开着,也不耽误生计啊?” 霍牧道:“抢的时候,总不免打打杀杀,而且就算抢了过来,契书拿不到手也是白抢啊。” 罗珂肚里就有几分没好气,笑道:“明白明白,和为贵嘛。”

伊舟道:“我也赞成霍姐姐的,想拿到契书还是得找主事的,只是该怎么操作呢?我们可不像四盟那样,随便就能找个人帮我们处理这样的事。” 罗珂撇嘴道:“就知道你当然赞成了,那我也就赞成了。” 向叶瓷一眨眼,又道:“说到找个人,要是有燕真在就好了,她就可以去,或者她手下有好多人呢。” 伊舟侧身过去,眨眼道:“我看你就可以。”

罗珂笑道:“我看好,我倒真想去会会那些掌柜们,看他们如何给我造谣的。哥哥,要不和我们一起?凑空还能去杭州一趟。” 罗亦不禁有些羞涩,道:“只怕你的脾气,你还没开口,人家掌柜就把你赶出来了,当然要和你一起了。” 霍牧道:“如此甚好,其实我们也不用学习四盟或者燕门,台前还安排个人帮他们出头,我们就直接去。我这就传信云竹小舍,多备财资,供我们调遣。” 伊舟道:“你们可以走个八字,从九江取道武昌至襄阳,经南阳折向江南。”

霍牧和罗氏兄妹下了云竹洞,带着两只兀鹰做传信之用,也用以跟踪信鸽。三人从九江到武昌府一路观察,寻找着附近信鸽聚集之处,顺藤摸瓜, 大致不差,总能找到与风云台有联系的鸽群和客栈。

三人一直走到武昌府,想要盘店,却是一路白眼,罗氏兄妹更是要一心能找到那日给温三叔下毒的掌柜和伙计,明里暗里也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心中怏怏不乐。 又不愿去客栈酒肆,只寻得一家僻静处的小馆子,要坐下吃茶,霍牧道:“如此这般,确实没法盘下店来,我看那些掌柜更多是害怕呢。” 罗珂道:“如此单刀直入,确实不是个办法,得迂回一下。” 罗亦道:“妹子,有什么妙策来迂回呢?” 罗珂笑道:“哪有什么妙策?我本就不是生意场上的材料,要我说,就直接绑了那些掌柜,不行也得行。”

霍牧笑笑,三人都静下心来继续想辙,罗珂才发现这馆子无人前来招待,就有些不耐,道:“小二呢?有客人也不招呼呢?这地方是要自己动手吗?” 半晌,才颤颤巍巍出来一个老者,放下一个大茶壶和三副碗碟,连忙走开,三人都口渴难耐,忙不迭地喝了几大碗茶水。 罗亦解了渴,才觉察起刚才这小二伸胳膊时,露出一小截手臂光溜溜的,与手臂和脸上的桦树皮般的皮肤大不一样, 悄声道:“这家店有些古怪,仔细听着,不要让伙计和掌柜跑了,我进去吓他们一下。”

说完,罗亦径直进了内堂,一眼就认出了一个曾经在老汉茶铺见过的伙计,大叫一声:“原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你们从庐州躲到了这里。” 罗珂、霍牧听闻也闯进内堂,又认出几个见过的伙计,一共五人。

罗珂叫道:“哥哥,还不擒住他们,给温三叔报仇。” 罗亦已经三下五除二,制住了五人,罗珂叫道:“先割了掌柜的头,去祭奠温三叔。” 已抽出长剑,搭在了一个穿绸衫的中年汉子头颈上, 问道:“你是不是掌柜?” 那人却也硬气,挺着脖子,道:“正是。”

罗珂手中加劲,罗亦道:“妹子,别鲁莽,我还有好多话要问呢。” 罗珂怒道:“有什么好问的,就是这几个人受命于大掌柜,下毒害死温三叔,又暗中逃脱,不杀不足以解恨。” 罗亦道:“我看这几个人气宇不凡,不像是普通的伙计,此前倒真没有注意到。” 罗珂仔细端详着几人,道:“看样子,长相倒是不差,这掌柜的,还有些骨气。”

霍牧突然喝道:“你可别想跑!” 一马鞭已缠住刚才出去送茶水的汉子的脖子,原来那汉子维持着被制住时的姿势,整个身子却要向门口飞出, 罗亦又连忙给五人又点了一遍穴位。 罗珂道:“看来这几人,武功已是不弱,还是哥哥刚才没有下重手?” 罗亦道:“看来,我感觉不错,你们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伙计。” 穿绸衫的掌柜又挺了挺身子,慢慢道:“我们当然不是普通的伙计,只不过是会下毒的伙计而已。”

话音未落,罗亦就觉得腹中绞痛,忙盘腿打坐于地,霍牧和罗珂已经无法打坐,直接翻滚在地,剑也咣当落地,这毒也来得真快。 罗亦心中焦急:“不知道周围是否还有他们的人?”

掌柜道:“当下就看是你的毒先解呢,还是我的穴道先解,哈哈,我的穴道不过一个时辰就自解了,你的毒嘛,没有我的解药,就等着毒发吧, 呵呵,另外,不妨再告诉你,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 罗亦自我安慰:“不过是故意激怒我的话,好让我气血翻涌,毒性发作更快而已,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哎呀,第一次独自走江湖,就被人赶得四处逃窜,还被人下了毒,回去又要被父亲和安伯取笑了。”

罗珂躺在地上,狠狠地瞪了掌柜一眼,又看向哥哥,霍牧身子斜在地上,感觉手脚都有些僵硬,不停尝试提气驱毒, 罗亦也不再自我悔恨,慢慢调息运气,可始终如竹蓝打水一般,寻不到气息踪迹,心思:“好厉害的毒药,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让父亲取笑都没有机会了。”

熬过了一个时辰,那端茶倒水的汉子率先站了起来,揭掉脸上和手上的人皮面具,笑道:“我们可不是躲到这里来的,而是专门在此等着你们呢。 如今武林各大门派可都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呢,再过半个时辰,就赶到这里了。 就怪你们自己太过自信,不把江湖豪杰放在眼里,下手太过温柔善良了,哈哈。”

罗亦心思:“确实疏忽大意了,本来他们第一次挣脱,就提醒我了:这五人可不是易与之辈,可我却依然下手留情。还害了霍家妹子和自家妹子。”

果然,不大一会儿,四周脚步声、马蹄声紧密地传来,有人已经叫骂开了:“中原五点红可真是了不起,抓住了他们,他妈的,老子过去先砍上几刀, 最后给那少年就来个骨醉,两个女娃子就来个穿肠过。” 紧接着,门咣当一声倒下,中原五点红都站了起来,已涌进来十几个汉子,个个握刀持剑,眼中愤恨, 一人道:“抓不到长罗魔王,逮住他的门人也是不错。” 又一人道:“哈哈,两个小妞已经倒啦,先收拾掉这小子。”

刀剑已斩了过来,罗亦只得向后跳去,虽然内力一时提不起来,但拳脚、身法还没丢下,闪避几下,总觉手脚僵硬,稍动一下就比平时要费力许多, 纯靠着武学修为和眼力,能提前看出攻来招数的破绽,用最省力的招数避过接连而来的杀招,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一个黑胡子骂道:“哎,没用的东西,乱砍乱刺什么,一掌了结得了。” 跟着就是一掌,挟着雷霆之力向罗亦胸前劈去,这人性如烈火,掌力也是不弱。

罗亦全身都被掌风罩住,避无可避,受了一掌,就觉胸口似乎开裂,掌力如滔天海浪般直灌进来,转眼间却被体内的意念真气控制, 就此在体内运行起来,同时挟带着自身真气泛起,顷刻间真气变得充裕,自然而然地挥出一掌,就见黑脸大汉如断线风筝般飞出门去。

原来罗亦与伊舟一场大战,两人内力融合,自己的意念已能控制外来的真气,本来中毒后,罗亦一直调息,真气苗头已被逗起,却将旺未旺, 就被众人围攻,而黑脸大汉的一掌,无意中起到了压水井的引水一样的作用,将罗亦的自身真气提引起来,就如向平静的水池中扔下了一块巨石,就此掀起巨浪。 黑脸大汉帮着罗亦调通了被毒性暂时压制住的真气,反挨了一掌,从此算是废人一个了。

罗亦体内虽然还有残留的毒药,此刻也顾不上,飞身到两位姑娘身边,一手抱住两位,又一抓制住了掌柜,破屋而出。

这次可是用了十成功力制住掌柜,跑出一段距离,算着时间,被人追上只怕还需要半个时辰。 罗亦感觉这毒药作用于血脉,能让血流不畅,不得不端坐下来驱毒,又划破手腕,放出一些血来,终将毒素祛尽,追兵也已赶来。 罗亦单手一掌先为霍牧驱毒,又取出剑来,做好了防御的架势。

来人已将四人围在中间,却都不敢先行发难,有人叫道:“趁他救人之时,还不快上,等他救出一个,他的帮手可就多一个了。” 罗亦冷笑道:“见识不错嘛,看看谁先来送死?要么就你来吧。” 那人见无人上前,自己也说了大话,也只能硬着头皮,举刀劈了过去,罗亦见刀势倒也凶猛,挺剑上撩,就来了个硬碰硬。

“当”的一声,那人的刀刃已全部飞了出去,罗亦凑空又扎破霍牧手指,驱着毒素从指尖流出,疗法得当,加之内力深厚,霍牧也很快站了起来, 抽出马鞭,就攻了出去。罗亦腾出手来为自家妹子疗毒,就见霍牧马鞭抖动,绕成一个个圆圈,马鞭本就三尺来长,在霍牧手中似乎能忽长忽短, 有时长至一丈多,有时短如匕首,细瞧之下,才知只是因为霍牧身法也是极快,眨眼到了一丈开外,又眨眼间回到原处,那鞭梢的影子还留在一丈外, 恍惚间还以为马鞭突地伸长了,罗亦心中暗暗赞叹。顷刻间,几十人的兵刃已被夺下并甩到了身后,脸上、脖子上、头上不停被抽打,火辣辣地疼。 众人见霍牧手下留情,呼喝一声,就逃了个干净。

赶走了追击之人,罗亦开始盘问掌柜,罗珂气急,再也不理会哥哥和霍姐姐阻拦,只要觉得掌柜回话不满意,就抽起马鞭,劈头盖脸地乱抽一顿。 掌柜终于熬不住,只得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亦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死温三硝?” 掌柜看着罗珂手中扬起的马鞭,苦着脸道:“我们不过是客栈的五个散人,自然是有人授意了。”

“啪”的一声,掌柜脸上又多了一条红印,罗亦只能苦笑,罗珂道:“谁授意的?” 掌柜道:“就是大掌柜了。” 罗珂道:“大掌柜是谁?你再这样问一句答一句,我就再加一鞭,你还是识相些,一次多说点儿。” 凌空一抖,又是“啪”的一声。

掌柜本就不是有骨气的人,刚才刀剑加颈也不慌张,是因为知道毒药立马就要发作了,如今被按在砧板上,就不得不服软了, 忙道:“大掌柜就是风敝帚了,我们五人是他安排在中原巡视的亲使。那温三硝是他师兄,担心将他背弃师父的事给抖落出来, 就安排我们悄悄将温三爷毒死,那毒药是在百花谷秘制的。”

罗珂道:“百花谷?是丁景公子的百花谷吗?莫非你又要攀扯他人?” 掌柜道:“哪敢啦,此百花谷非彼百花谷,是风敝帚占了丁景的百花谷,当下应该叫风云谷。这些客栈好多也是风敝帚强占的,然后就变作了收集江湖传闻的地方了。” 罗亦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收集传闻的?” 掌柜道:“自从客栈被你们拆了后,如今都是派一些高手扮作伙计在堂内偷听呢。除了收集传闻,客栈内还有一些假扮的食客按掌柜指使散布传闻。 关于你们的谣言就是这般传扬开去的。”

罗亦道:“那些关于长罗魔王与五德堡有关的谣言,怎么也在客栈里、江湖上传着呢?” 掌柜道:“这些客栈也不全是大掌柜的,有的还有其他东家占了几成,有的就是被裹挟进去的,不一定就全部听大掌柜的话,所以才需要我们从中巡视。 那些长罗魔王与五德堡的谣言嘛,比较耸人听闻,客栈里的人都喜闻乐见,起了个头,就刹不住越传越广了。”

霍牧又问道:“那你们这些客栈与风云台什么关系?” 掌柜道:“没什么关系,风云台是什么?” 罗珂鞭子一抖,道:“还想耍滑头?” 掌柜忙道:“客栈收集情报,风云台就是总枢,收集到的信息都传到风云台上,那边处理好了,又传到各个客栈。” 霍牧点点头,心道:“确实和我们猜的一样。”

罗珂道:“好,算你识相。说什么我们是长罗魔王的门人,还有残杀了很多门派高手,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谣言呢?” 掌柜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大掌柜安排下来了,我们不得不说啊。” 罗珂道:“那各门派被残杀,是不是真的?” 掌柜道:“那确实是真的,不过据说是燕棣暗中派人做下的。”

霍牧道:“这是为何?” 罗亦道:“看来这风敝帚与燕门关系匪浅啊,只怕是燕门已经知道丁景要对他们下手了,于是提前动手,先剪除丁景的羽翼,并嫁祸给我们, 引他们与我们乱战。” 掌柜道:“客栈与燕门的关系嘛,其实也没什么匪浅的,谁给大掌柜银子,大掌柜就给谁办事。只要出钱,谁都可以买到消息,也能帮任何人散布消息。” 罗珂道:“这生意不错嘛。那大掌柜眼下在哪里?” 掌柜道:“眼下?我也是不知。” 罗珂见他还算言无不尽,也知晓了温三叔的仇人是风敝帚,也就不难为掌柜了。

三人放走掌柜,又寻了间客栈,就见大堂已如同一个赌场了,有人叫道:“百花谷与燕门即将一战,你们看好谁?” 一中年黄袍客道:“当然是燕门了,虽然最近燕门有些低调,但还记得前几年燕门风卷残云,横扫江湖的威猛吗?那百花谷大多都是女人,丁公子也才多大? 不会是燕棣的对手的。” 另一个黑脸汉子道:“燕门势力可能大于百花谷,但眼下各大门派可都是听百花谷的,燕门失了这些外援,已经今非昔比了。” 又一个矮胖子道:“据我听闻,燕门确实担心这些门派联起手来对付燕门,所以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黑脸汉子道:“怎么个先下手为强?” 矮胖子道:“最近一段时间,各门派好多高手遭了横祸,江湖上传言说是什么长罗魔王及其门人干的,有的又传说这长罗魔王与五德堡也有关系,其实啊, 都是燕门背后下的手。” 黑脸汉子道:“你可别瞎说啊,小心舌头被人割了。这种话,你有什么实据,就来瞎胡说?”

矮胖子道:“玉香楼的小红姑娘说的,怎会有假?” 众人一听,不禁哈哈大笑,本来围着他要听什么消息的,也骂着散去,霍牧三人听了,也心思:“这人真是来打趣的。” 果然黑脸汉子怒道:“他妈的岳老三,我还真以为你有什么小道消息,原来是来消遣老子,滚到其他桌上去,自己吃去吧。” 说着就要赶岳老三离席。

岳老三道:“段小黑,别急,我问你,你的江湖消息都是怎么来的?” 段小黑道:“不就是这般天南海北瞎聊,听来的呗。” 岳老三道:“这就是了,大家都是瞎聊,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 段小黑:“我又不是傻子,我自己会琢磨,而且要是大家都是一般那么说,那就大体是真了。”

岳老三道:“那毕竟还是真真假假,一不小心就被人骗了,枉你段大侠在风月场上混迹多年,还不知道小红这些姐妹们的厉害。” 段小黑奇道:“有什么厉害?” 岳老三道:“要我说,说到江湖消息,这些小妞们可比那些客栈里瞎吹牛的人,要真得多了。人家小红姑娘把人侍候舒服了,吐的可都是真言。 再说那些瞎吹牛的,说得天花乱坠,也就是上下嘴唇一张,那小红姑娘不仅知道人随身带着什么家伙什,口袋里装着什么书文、多少银两, 就是人身上哪里刺了什么字,哪里有块疤,受的是什么伤,怎么留下的伤,有什么刺花纹身,也都清清楚楚的。”

罗亦心思:“倒是听父亲说过,有江湖人士在身上刻下武功秘籍的。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起,江湖上有人要是复了仇,出了气,扬了名, 还会在对手身上刺上一些字,给对手留下永久羞辱,就爱在后背、前胸、大腿、胁部刻字,最爱的是沿着脊椎骨刺得深深的,就是不让你轻易能削掉。 甚至有在脸上或脖子上刻字的,恐怕受了这般侮辱的人早就羞愤自杀了,是以从来没见过。” 但却不知为何小红姑娘能看到人家身上的字和伤疤,正要好奇地上前询问。

又听那段小黑道:“倒是有这个理,但那些姑娘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还能从伤疤上看出被谁留下的伤不成?” 岳老三道:“她们不懂,自然有人会懂,有丐帮、马帮,自然有勾帮、瓦帮。” 段小黑道:“原来如此,真是白白流连风月多年,但这与你说的燕门下黑手,有什么关系?” 听客们也附和嚷道:“有什么关系?”

岳老三道:“你们知道林一盏吧,他是唯一一位从长罗魔王手下逃脱的人,恰恰就逃到了小红那里,藏着养伤, 把一切都告诉了小红姑娘,然后小红姑娘又告诉了我。” 黄袍客看着岳老三洋洋得意的样儿,叫道:“都告诉你什么了?” 心中却骂道:“他妈的岳老三居然能讨得玉香楼小红姑娘的欢心,这可是显摆来了,显摆自己听得这般重大的小道消息。”

岳老三道:“长罗魔王确实重出江湖了,但不是他要完成什么二十大酷刑,而是被燕门请出来的。那林一盏同伙临死前问长罗魔王为什么杀人, 那魔头说:‘死到临头,问这些干吗?’那人道:‘也好做个明白鬼。’那魔头就道:‘燕门请我出山,要将这武林门派全部抹去,也恰好对了我的意。’ 说完就一刀将那人劈了,没想到林一盏却没死,听到此话,待大魔头发觉,他已跑得远了,林一盏本就以轻功成名,逃脱后,就躲进了小红那里了。”

黄袍客道:“那燕门为什么要将各大门派抹去?不是痴人说梦吗?” 岳老三道:“自然是恨那些门派反复无常了,不用这些痴人之语,怎能请动长罗魔王这般大魔头呢。其实不过是要削弱各门派势力, 要是再能引得各门派与伊舟、罗亦等人乱战一气,燕门岂不得意了?”

罗珂忍不住叫道:“那长罗魔王早就武功尽失,在雾谷里躲命呢,你说他重出江湖,岂不是胡说?” 岳老三见是个小姑娘,正一脸愤怒,心中奇怪:“小小年纪,怎么知道雾谷和长罗魔王?” 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雾谷中确实有个长罗魔,但不过是替身而已,其实真正的长罗魔王就从来没有被逼入雾谷, 一直藏在一个地方修炼长罗魔功呢。”

罗珂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岳老三道:“你猜?” 罗珂道:“你说的这些事,只有长罗魔王本人才能知道吧。”

罗亦不耐烦道:“这些人胡说八道,你就听个乐,得了,我们走吧。” 就叫来伙计,准备结账。 有人继续叫道:“到底你们觉得谁会赢?” 岳老三也扭头过去,道:“当然是百花谷会赢啦,知道灵蟒献剑不?知道百叶归心不?这......”

三人会钞出店,也不去听岳老三继续说些什么,罗亦道:“这些人一天到晚瞎胡说,就算没一句实话,只要有一个人信以为真,他就赚了。 要我说,这长罗魔王就是编造的,压根儿没这个人,就算有,也是早就不现江湖了,他们这帮闲人就依托他胡编乱造谣言,着实可恨。” 霍牧道:“呵呵,丁景和燕门还没正式开战呢,这些人先在客栈、茶馆里打起嘴仗来了。”

三人向北而去,准备去襄阳,大路慢慢变得崎岖狭窄,突然四下都钻出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三人继续前行,瞧着围攻众人中,毒杀温三硝的五人中,除了掌柜,其他四人都在其中,大多身穿灰布衣服,看着像是客栈伙计的打扮, 还有一些各大门派的人手,只是少了很多,想是依然有人相信霍牧、罗亦等人是长罗魔王的手下,继续寻来报仇。

罗亦笑道:“正要去找你们,却送上门来,好。”人形一闪,如鬼魅般已捉住了四人。 罗珂却不再客气,挥起剑来,霍牧正要说:“这四人在客栈掌柜中地位超脱,想必能问出风敝帚的所在。”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罗珂手起剑落,已杀了四人。

罗亦想到已经擒住四人,作为人质也好,拷问消息也好,先扣住就好,却没想到妹妹恨他们入骨,直接了账了, 叹道:“妹妹长剑倒是锋利得很,又何其快耶?这下没处去问大掌柜的下落了。我想他们又安排伏击我们,定是见过大掌柜了,说不定还可以拷问拷问。”

罗珂不服气道:“我们就这般一路杀过去,看他风敝帚一直做缩头乌龟不成?” 又对围攻众人叫道:“给你们风敝帚传个话,不用他白费心思,你们这些人是拦不住我们的,还是让他早点躲去天涯海角, 试试姑奶奶能不能找到他。”

说着三人飞身掠起,已从众人头顶飞过,视这些谋划已久、在此埋伏多时的众人如无物。 所过之处,倒有几人天灵盖上被人踏了一脚,觉得眼前一晃,三人已在众人身后。众人大声呼喝,汇成一条长蛇阵,随后追来, 三人却转眼隐入路的尽头。

霍牧边走边问道;“接着该如何寻找风敝帚?” 罗亦道:“就如妹妹说的,一家家找过去了。” 霍牧道:“我觉得没必要白天去打草惊蛇,夜里直接找到每家客栈的掌柜逼问就可以了,而且只需找城里最大的那家客栈就行了。” 她还记着上次拆店,一顿胡闹,害得伙计、伙夫们没了生计,于是就不愿再次殃及池鱼了。 罗亦道:“如此更好,我们白天养足精神,晚上就不能让那些掌柜安歇了,如此也可事半功倍呢。”

罗珂也终于觉得杀了四人有些着急了,便道:“都怪我太过莽撞,又要多费些手脚,这次就听霍姐姐和哥哥的。” 此后,三人就变身夜行动物,白天先勘查一遍,找到城里最大的客栈,然后就在郊外山野某个地方休息,晚上悄然进去客栈盘问, 首先就找到了襄阳晴川客栈。

罗亦又检查了一遍大堂,确实没有中空的柱子了,心思:“看来那掌柜巡视所说不假。” 客栈四下都有提着灯笼来回巡视的伙计, 看灯笼的稠密,就能马上寻到客栈掌柜的住处了。

掌柜耿况倒也耳音机敏,熟睡中,听见门有响动,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抓起床头的剑,站了起来,见房门一晃一晃地开了,一个人影飘飘悠悠地走了进来, 耿况刚要挺剑刺上,突觉两臂好像被箍住,一丝不能动弹,想要叫嚷,也喊不出声来,自己被点了穴也是浑然不知。

罗亦道:“不要叫嚷,否则一剑宰了你。” 耿况才发觉左右还有两个女子,一柄冷冰冰的剑正抵着后背。 罗亦问道:“知道你们大掌柜风敝帚在哪儿吗?” 罗珂解了哑穴。 耿况忙道:“不知道。” 罗亦笑道:“回答得这般快,你不再好好想想,回忆回忆?” 背后的剑锋已入肉几分。

耿况道:“我真不知道。” 背后剑锋又进了一寸,罗珂怒道:“一会儿,再说不知道,我就将这颗算盘子给撬出来。” 耿况急道:“大掌柜夫妻二人行踪飘忽不定,小人确实是不知啊,不过最近在江陵现过身。” 罗亦道:“好,暂时饶了你。我再问你,你们这客栈卖不卖?” 耿况道:“其实我早就想卖了,本想大隐隐于市,做个甩手掌柜,没想到最近老有人夜里找到我,而且武功一个高似一个, 看来藏在这市井酒肆里也不太平了,连睡个安稳觉也不行。不过,我也只能将我占的那部分转给你们了,大部分你们还得去找大掌柜了。”

霍牧道:“你的那部分,得多少银子?” 耿况道:“说什么银子?我这就去给你拿文书。” 扔下剑,双手举着,意为相询允不允去拿字据。 霍牧道:“你真以为我们是强盗啊。” 耿况道:“哪敢,哪敢。” 可脸上神色分明在说:“你们这般行径,不是强盗,这江湖上就没强盗了。” 罗珂骂道:“什么敢不敢的?姑奶奶问你多少银子,快说。” 耿况道:“我占四成,一万两银子。” 霍牧道:“好,先立个字据,就说我们有意向要买下这客栈,在我们来交易之前,你就不能卖给旁人了,除非我们说不买了。” 说着,放开他的手臂。

耿况颤抖着立了字据,霍牧收下,又问:“那些夜里来找你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耿况道:“都是要强占客栈的,可都被我打发了,只有你们是要买客栈,功夫比那些人可就高多了。” 霍牧笑笑,心思:“看来这客栈已是个香饽饽了,这掌柜功夫不差嘛。”

三人朝江陵而去。到了江陵,又是一个掌柜如耿况一般,也立了转让客栈的意向字据,却说大掌柜要去蜀地办事。 如此一路问下去,三人已能接管十几家客栈的部分产业了,只等拿了银子去交易。 霍牧心中不时暗笑:“邬叔叔传给我一个劳苦人的帮会,我却要当起掌柜老板了,邬叔叔要是知道,定会打我老大耳刮子。”

如此这般,三人一路马不停蹄地追寻,风声传出,各客栈更是加紧了防备,但对罗、霍三人来讲,依然好似入庙礼佛一般轻松, 到了成都府,也如往常一般去最大的客栈踩点,终于碰上了风敝帚和云姐二人,正在大堂中端坐。

见到三人,风敝帚向前施礼道:“在下风敝帚,这位拙荆云姐,不知你们为何对我们紧追不舍?” 罗珂怒不可遏,也不搭话,听他自报家门,心道:“这会儿装着不认识了?”直接一剑就刺了上去,在面门前停住不进,道:“拔剑吧,别说我欺负你准备不足。” 风敝帚无奈,只得缓缓拔出剑来,嗡的一剑撩起,罗亦见之,不由得一惊,罗珂更是叫了出来:“你怎么也会我家的维音剑法?” 风敝帚道:“这是师父教我的入门功夫响尾剑法,与什么狗屁维音剑法有什么关系?”

两人说了两句话的同时,已过了七八招,罗珂笑道:“如果你的入门剑法就是维音剑法的话,怎么会拆了十来招,你招招落了下风呢? 这剑法虽不是我家最厉害的剑法,但也集合了我家武学的根本,可谓总纲一般的武学,也是承下启上的一套武功, 当修炼内力、身法、拳脚、器械有了小成后,才会修习的剑法,待此剑法习成后,才会修习更高深的武学,你却说是你的入门功夫, 就让我就用这套剑法来破你的入门功夫。”

罗珂说完,剑法陡转,却任由风敝帚先发招,但一招一式都和风敝帚相同,却终是后发先至,力道也是更加凌厉,细瞧之下,招式的精微之处, 确实要来的高妙了,就如同一种美酒的窖藏十年和二十年之别,但两人之间,风敝住明显要大了十多岁,但同招式的剑法却不如罗珂醇厚。

这剑法本是由华丽转向朴拙的一套过渡性的武学,招式已是朴实无华,却还残留了一点华丽的尾巴,就如有些毒蛇留着能叫的尾巴, 或者有些剑客的剑上附着的音哨,舞动时,发出哨音以扰乱对手的心神。 只是维音剑法的哨音是由使剑者内力催动而发出的,罗珂更是练到了能发出人耳听不见的声音,但依然能扰动心神,更能影响对手的内息运行。

风敝帚心中惊骇:“看她转使维音剑法,其实是换了一套威力稍弱的武功,而我虽嘴硬是入门功夫,其实已是用了我上乘的功夫, 只是想几招就能制服她,想我曾经以这套剑法横行江湖,多少客栈就是以此剑法打下来的,没想到还不如这小女娃娃的一套中阶剑法, 更别说还有她兄长还站在边上,哎,武学已有大变,我却还在坐井观天。”

再过十招,风敝帚惊骇更甚,不由得生了退缩之念,大叫一声:“快逃。” 说完也不顾拆招,扭头就跑,云姐一怔,也只得追上前去。

罗珂一人将风、云二人打得落荒而逃,既然逼着他们现了身,自然是咬住不放了。 如此一路追杀,风敝帚和云姐只得躲进了百花谷中,罗珂见谷中毒物甚多,也不愿进去,撂下话道:“你们就在你们躲一辈子吧,出来我就宰了你们。 拿你们的人头去祭奠温三叔。” 风、云二人虽是困与谷中,倒也自在,只是各地客栈没了大老板,掌柜又经一通惊吓,就没人用心经营了,连鸽子也少喂了。 霍牧想让风敝帚开价,买下客栈,风敝帚却不理会。

不久云竹洞就传来消息:“回风云台的信鸽越来越少了。” 霍牧道:“看来,我们不得不去交易了。” 传出讯息,不久就接到了银票, 待接管了五家客栈,正要向中原而去,中途在一河边休息,却接到飞鹰传来消息:“小舍银库被盗。” 霍牧一时惶急:“那银库所在甚是隐秘,除了邬叔叔告知符绍和我两人,无人知晓,符绍叔叔是邬叔叔心腹,一直忠心耿耿,自然不会监守自盗。”

手上的银票已不足再买客栈了,就想着去换上银子花销,取出银票,数了数,一百两银子一张,也只有七张了。 霍牧一边思索着银库被劫,一边无意识地来回数着银票,想了许久,一低头,发现银票上一串符号。

自从霍牧查探过风云台后,就对这些旁人看来无意义的符号有了兴趣,仔细端详七张银票,总发现有三个符号都是相同的,还有几张有七个符号相同, 连顺序也是一样,这下更是勾起了霍牧好奇心:“这符号必定有什么规律,或者有什么鬼呢?想探出什么鬼,就得自己去兑换几次银票。” 霍牧想着,就对罗氏兄妹道:“两位在这里稍候,我去钱庄一趟,顷刻便回。”

霍牧飞奔进城里,将银票兑成银子,又将银子兑成银票,来来回回好几次,又仔细对照银票上的符号,突然发现总有七八个符号是相同的, 又拿银子去其他家的钱庄去兑,银票上却没有那么一长串符号。 她回到河边,对罗家兄妹道:“奇怪了,我觉得这些银票有什么蹊跷呢?” 向他们说出疑问。 罗珂道:“给我几张银票,我也兑着玩儿,哥哥也拿去几张。” 三人又回到城里,去不同钱庄里,兑着银票玩了几次,又汇合一起。

说起那些银票上的符号,霍牧仔细比照,罗珂道:“霍姐姐,有什么规律吗?” 霍牧道:“好像每个人的银票就有七八个字相同,但不同人的,只有三个字相同,你们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相同,不同的?” 罗珂道:“男女不同,长相不同,兑换银票时的钱庄不同,时间不同,除了城镇相同,不同的那就多了。” 霍牧道:“这三个相同的符号,可能就是这城镇的代号。”

罗珂道:“其实也不用比来比去,直接去钱庄里抓个伙计,一顿拷问,不就知道了?” 霍牧慢慢道:“也行吧。” 心中苦笑:“哎,有时候还是直截了当,快刀斩乱麻,来得爽快,自己见了那些符号,反倒囿于那些符号了,曲曲折折,折腾了大半天。”

到了夜里,果然又潜入城里,找了一家钱庄,不问青红皂白,抓了个值夜班的伙计,一通恫吓,就问了出来, 原来银票上的符号可以代表地点、日期,还有兑换人的长相。 霍牧奇怪,问道:“你们银票上要记上别人长相干什么?” 那伙计道:“小的,哪儿能知道?” 霍牧又问:“你知道这些符号都是什么意思?”

那伙计就说起:“这个圈儿就表示圆脸,这个星星就表示女子。” 于是霍牧问,他答,就将城镇的代码、怎么标识日期,怎么表示是那间钱庄, 怎么表示各种长相都告诉了霍牧。 霍牧很是欢喜,就给了他好几两银子,那伙计见到银子,又道:“不仅银子换银票时,会记下长相,兑银子时,也会记下长相呢。” 霍牧又问:“为啥?” 那伙计道:“我们都不知道,庄里的挡手们可能知道吧,姑娘大爷再抓他们问问就行了。” 霍牧笑道:“那你去吧,我再去抓他们。” 那伙计忙不迭地跑远。

霍牧心思:“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别人家钱庄都是存银子,换银票,只有公西家的钱庄会记下客人的长相,再顺藤摸瓜,就知道哪些人存了银子, 想那小舍银库也是被公西家的人暗暗记着长相,查到了符绍叔叔,露出了行迹。”

本来符绍取了金银珠宝,也是分出很多小份,由留守云竹小舍的部下,分散去天南各处大大小小的钱庄换成银票,然后汇集后送往中原霍牧处。 只是公西钱庄却跟踪着经手的每一张银票,符绍换出的银票最终到了蜀地几家客栈掌柜的手上,却也被公西家知晓,而这些掌柜们的金钱来往, 更是被公西家一直跟踪着,发现有来自天南的银子接管了那些客栈,自然要追踪下去,公西家按图索骥, 就找到了换银票的人,又派出高手跟踪符绍,终于发现了邬云竹留下的银库,就被公西家一夜之间据为己有。

霍牧思索良久,也猜出定是公西家抢劫了银库,推测公西家如何劫得银库也与实际大不差一,肯定要从公西家找回。 思索清晰后,就要去和罗家兄妹汇合,心思:“向公西家要回银库,也就不需要什么证据、口实了,直接去要就是。” 有了目标,心中也就坚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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