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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风记: 20 归书

霍牧与燕门一行人分别,虽然心中挂念着叶瓷、伊舟,也不得不急忙赶到一家小客栈,邬云竹的四大金刚和弟妹们都在那里等候。 霍牧与四大金刚一一见礼,五姐弟抱在一起,良久分开,各述别后情状。

原来,邬叔叔在云竹小舍内一直注意着中原江湖局势,半年多前接连获知,燕门与端木世家双方争端愈烈, 寻思正好趁中取事,安排好人手,一路赶到中原,到了青州,燕云天已死,燕门和端木之争却没变得更加激烈。 心知大势已变却没抓住机会,本想就地蛰伏下来,以待良机,但这次行动,邬云竹安排良久,也早就被端木家盯上了,到了青州就遭遇了端木家, 毕竟实力有差,又被伏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战败被擒。 不想,四大金刚正寻策解救,端木家和燕门又真的要打起来了,就寻思也趁此机会,救出邬云竹。

燕棣一行陆续赶到济南府,寻一客栈住下。燕棣寻思:“如今我堂堂正正来报血仇,何不仿古人故事,传檄与端木家,以乱其心?” 与燕真商议,亦获赞同,燕棣本通文墨,怀着悲愤,尽述端木家之恶,须臾写就。

燕真看了,赞道:“此文之势可抵一二名江湖一流高手了。” 燕棣笑道:“妹子谬赞。” 忙命人将檄文抄写多份,交与丐帮,让其遍行各门各派,并于各处关津集市张挂,自引来江湖人士对端木世家切齿痛骂。 卫吟谷也回报了端木府守卫及府中情况,而杨吟轩在泰山脚下,盯着泰山派动静,以防其与端木家勾结。

檄文传至端木府中,老爷端木良正清晨练功,他一直笃信:清晨练功,就不必运气于周身,要如无丝毫武功之人一般,才能活动开筋骨, 通畅精气。一个时辰下来,他也微微冒汗,只感觉神清气爽。 左右将此檄传进,端木良见之,毛骨悚然,些许热汗瞬间变作冷汗,更涔涔冒出来更多。 强颜笑道:“先有小规模骚扰,后有邬云竹来攻,被我们拿下。早知他们必会亲自来战,这燕门附庸风雅,不知其武功如何?”

端木良膝下有四子,伯鹊,仲佗,叔谧和季川,此时也闻得此檄文,正好入父亲后堂商议,就听父亲见问。 端木季川恨声道:“不过是一帮无耻狡诈之徒,何足道哉?” 端木良道:“我知道你还在为被人所骗而忿忿不平,只怪你少不更事,能骗得了你,也是人家本事。” 三位哥哥也调笑道:“弟弟勿忧,这机会不就来了?哥哥们为你出气。”

端木良道:“江湖传闻,那燕门大公子行事狠绝,原来文采也这般好呢。那檄文你们都见过了吧,好好学学。” 伯鹊问道:“父亲如何知道这檄文乃那燕棣所写?” 端木良道:“除了他,还会有谁?这种文章不会让他妹妹写,也不至于要找个教书先生写,大文人嘛,江湖人难碰得到,只能自己操刀了。” 就听到前院有人过来,训诫道:“传话给府监、守卫,此后对小厮、门子、马夫等严加约束,眼睛都放大点儿,放亮点儿。” 伯鹊道:“听说燕门要来,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端木良道:“好,越来越有长进了。有人来,就放进我书房里。” 就待要转身入后堂。

突然,空中一声暴喝:“哪里逃?” 就见两人一前一后,如老鹰追赶一只大鸟般,飞掠而来。 前面那人越过墙头,即隐身不见,想必对端木府中路径很是熟悉,另一人伫立墙头,环顾四周,找寻不到, 只得飞身落入庭院,端木家四位公子,都拔剑站立到父亲身前,伯鹊厉声道:“来者何人?如此胆大,竟敢擅闯私人府第!” 墙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弓弩之人,对着来人,个个脸上惶恐,想是守府之人听到了动静,但已经晚了,敌人已经进了庭院。

来人作一揖,道:“在下伊舟,莽撞冒犯,万望见谅。一人劫持我朋友,隐入这府中,这才不得不追踪而来。” 伯鹊哼了一声,道:“确实有人闯入这府中,想必你也见着,那人两手空空,哪里劫持了什么人?” 仲佗道:“不错,那人擅闯我府,自有我们来处置,先处置你这擅闯私宅的小子再说!” 挺剑攻上,伊舟见来剑凌厉,稍一侧身,食指弹向剑脊,剑势即偏,持剑之人也被那力道带了一个趔趄, 仲佗以为自己有些托大,脸上大窘,身体一转,剑锋横扫伊舟背后,只见对方又是一个侧身,这剑身嗡嗡作响,却向大哥直刺而去, 伯鹊忙举剑格挡,眼见二弟已尽力收势,也震得自己双手发麻,显是伊舟一弹之下,已加入很大力道。

端木良见之大惊,这小子功夫实在匪夷所思,心思:“这少年所追之人似乎是黄吟石,他为何要将这少年引到这里来?” 对两子摆了摆手,又抱拳对伊舟说道:“犬子无状,望伊公子无怪,不知公子所追何人?”

伊舟道:“那人就是黄吟石,他劫持我朋友,却交与旁人走脱,一路上又让人来纠缠,但他既是主使者,只能跟着他追到这里, 还望海涵。” 说完又是一揖。 端木良道:“这就奇怪了,看这黄吟石的名字,似乎是燕门中人,是不是?” 仲佗也鼓噪道:“燕门人抢了你朋友,为何不去找燕门算账?” 这会儿他已站到父亲身旁,脸色犹是一阵红一阵白。 伊舟道:“这黄吟石早就是燕门的叛徒,我看他对这府第很是熟悉,不知这家主人怎生称呼?” 语气已含挑衅。 端木良心思:“看来这少年可能是燕门一伙儿。” 扭头对伯鹊道:“去看好流泉。” 上前一步,道:“看来公子是为燕门打前哨来了。”

伊舟一怔,就见端木良长袖微微鼓起,道:“果然所料不错,这里正是端木府上了。” 话音未落,掌风已到,伊舟只觉一座巨山向自己压来,一时逼得自己呼吸困难,只得左闪右避,那掌风击在地面,只发出啵啵几声, 似乎几个皮球在地面上弹了几下,并无被重击之后沙石飞扬的景象, 心思:“这人掌力刚猛之劲道,师父也未曾发出过,收发如此自如更是见所未见。他每次一击不中,便收回掌力, 似乎对这内力很是珍惜,但这岂不犯了武学大忌?抑或他委实内力精深至不可测之境界?如果我趁其掌力回收之时攻入一掌,如何?” 心中计议,脚步未停。

端木良又击出一掌,伊舟将将闪过,地面啵声未出之时,已向端木良攻出一掌,却如凭空打出一掌,毫无着力之处, 端木良的身子却如风中一片鸿毛般飘扬着,缓缓站立于地。 伊舟接连攻出三掌,端木良也就飘了三次,就如伊舟拿着一把蒲扇,扇着一片羽毛。 心中不禁赞道:“好功夫,掌力重如泰山,身法轻如鸿毛,其实需要极深厚内力为基础。 按师父所说:一般高手体内有十分内力,要做到收发自如,不伤自身,最好每次攻敌,只外吐三分内力, 哪怕外吐五、六分内力,就不要想着回收了。这人每次攻敌之外吐内力已是武林绝顶, 按此算来,他的真实内力真是骇人。而轻如鸿毛的身法显示这人对内力的运用真是炉火纯青,随意而为。实乃离岛以来,遇上的第一流高手。” 端木良闪过四掌,心中也是赞叹:“这少年内力,劲道虽略显不足,可能是他有意留力,这掌风之中似乎多道内力杂糅, 有阴有阳,有刚有柔,似冷似热,若韧若绵,实乃高妙武学。”

伊舟击了三掌,便蓄势不发了,端木家人也听到动静,陆陆续续来到后院,见有人闯入,不禁大惊,俱凝神备战, 见伊舟三掌无功,脸上更露出惊异神色,心中慢慢松了下来。 仲佗道:“这人擅闯我私人宅邸,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们再动手?” 伊舟笑道:“端木老爷的功夫,小可倒是佩服,只是想要我束手就擒嘛,火候还差得多,只要你们不交出那黄吟石,我让你们这端木府不得安宁。” 说完,抬步向外走去,仲佗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一时间,刀剑齐至,拳脚俱来,都是来自端木家中顶尖高手,伊舟也突然化身一片羽毛在四面八方的掌风、剑势中回旋飘荡,向上扬去, 墙头上,突然万箭齐发,都向伊舟射来,众人心思:“就算是一片真正羽毛,也要被着各个方向的箭头给攒碎了吧。” 端木良见了伊舟之能,本起了爱才之心,正要说住手,可哪里来得及?

墙头、檐下等各处伏下的守卫,都向来以异状为命令,刚才这少年闯入后院,想要发箭时,他已经站在府中人一起了,没挡住入侵, 已让这些守卫成了戴罪之身,如今见他想逃,弓弦拉得正圆呢,都瞄向伊舟滴溜溜射了出去。 可伊舟依然在万箭丛中飘荡着,没有一只箭头擦在他的身上,仿佛一团人形雾气一般,袅袅绕绕的飘过了端木府的青瓦高墙。 与其说是伊舟自己飘出去的,不如说是一干人用掌风、剑锋和弓弩将他吹拂而出的。

端木良见状,心思:“这少年的这套身法似乎与自己轻功身法是一路,可比我更加轻巧灵动了。轻功不外乎在轻、灵、快上下功夫, 今天算是见识了融合至轻、至灵、至快于一体的轻功是什么样子了。” 端木良看得明白:这少年运行这身法之时,哪怕一个稚童的一个巴掌,也能将之扇的飘起来,是为至轻;身姿变幻莫测,就是至灵; 而他在万箭丛中闪转腾挪,快如闪电,已看不出他在动,只觉他在飘,已达至快。 端木良脸带笑意,呆呆看着伊舟远去,不觉得惊骇,反觉有大慰平生之快意。 突然一个激灵:“这少年莫非是真正的燕门后人?”

仲佗还在呼喝叫骂,众人都如刚见到了鬼魅一般,惊得半晌回味不过来:“看他这身法,哪怕是紧闭府门,他也能从门缝里飘进飘出吧。” 端木良道:“罢了,都回来吧,燕门就要来犯,我们还是好好商量商量迎敌之策。” 又对仲佗道:“老二去加派防卫!” 仲佗领命而去,一众人进了后堂。 众人心中凝重,这燕门还未来,邬云竹已大闹一阵,刚刚平息,这小小的少年潜入了老爷所住后院,竟然全身而退。

端木良见大家都沉默不语,笑道:“这叫伊舟的少年,武功是如何练出来的,就算从娘胎开始练,这般年纪达到这般境界,实在是匪夷所思。” 一个黑瘦汉子道:“老爷,我倒听说武林有一种功夫,可以一人向另一人传功,想这师父定是个高人啊。” 端木良道:“重楼,走南往北的,倒是见识广,不过就算有人能传功,自己身体没练到能接受这般内功的境界,也是不成啊。” 这黑瘦汉子叫覃重楼,是端木家五大高手之一,平时负责为端木家四处联络,江湖人脉见闻最是丰富。

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道:“确实是这个理儿,可这少年明明在我们眼前,转了一圈,也不得不信,要不就是这少年压根儿就不是个少年。” 另一个满面红光,憨态可掬的汉子,名唤鲁辛夷,道:“苏叶兄,那我们不明明见着是个少年?说话还带点儿稚气呢。” 覃重楼道:“梁兄所虑有理,老鲁啊,不还有种越练越年轻,返老还童的功夫嘛,说不定这少年已经过了百岁呢。” 端木良道:“也不论这少年是稚气未脱,还是已年过百岁,我倒都不怎么担心,我担心的是那流泉为什么将这少年引到我们后院, 并见到我们?大伙儿先回去整顿防卫,明日再来我后堂议事。”

大家领命而去,端木府又恢复平静,第二日一大早,三位公子和五位家将又聚在了端木良老爷议事房里,仲佗负责府中守卫。 四公子季川肃然道:“燕门将那檄文四处张贴,败坏我端木家名声,着实可恨。” 端木良也点点头,一个青年汉子,一脸书生气,应道:“两方交战,自要夸大其词,泼污栽赃,以乱我军心, 想那曹孟德、武则天所接檄文不比这邯郸学步之作,更要言辞如剑?可最后呢,曹孟德大败袁绍,武则天举手平乱, 这檄文不过成了一副治病良药而已,而做檄文者要么成了胜者之门下客,要么不知所终,何曾由一篇檄文就定了胜负?” 众人听了,心中豪气顿生,端木良道:“景天一席话,也可抵好几位一流高手了。” 众人都道:“还是向兄出口成章,文采比那檄文要好得多了。” 季川道:“向叔叔真使我茅塞顿开,再无耽心了。”

端木良拍了拍季川肩膀,笑道:“那你就多向你向叔叔学学。” 接着道:“那破文章如何能吐出象牙?不值一哂。只是昨日,那流泉将伊公子引到我的后院,尤实可忧啊。” 一个高大汉子,坐着几乎与站在门边的门子一般高大,唤做宣南星, 接口道:“莫非,他又叛了我们,回到燕门了?这种反复小人,果然是靠不住。”

伯鹊应道:“我问过他了,据陈,他劫持了那少年的小情人,要做为人质,逼伊舟就范,至少不得相助燕门,没想到被那伊舟追得实在紧迫, 慌乱间,忙不择路,翻进了端木府里。他也不知这里便是老爷所住的后院。” 宣南星道:“记得这人说过,那燕门与一位少年高手之间有些龌蹉,他要就势离间,以便我们从中取事,后来就传来燕云天被一少年所杀, 再后来,又说那少年在老里屯附近去相救燕门,莫非就是这个少年?那离间之计到底成了没成?” 伯鹊道:“自然是没成,就是这个少年,这会儿已经是燕门一伙儿的了。” 端木良问道:“那他劫持的人呢?”

伯鹊还没搭话,听见外面一阵吵嚷,众人都凝神听着,少许片刻, 仲佗大步进来,道:“门外来了七八个人,领头者自称霍牧,来讨要邬云竹。” 端木良没好气的道:“这种事也来搅扰,你不能打发了?” 仲佗道:“他们说要用三弟来换那邬云竹。” 众人一惊,都看向一处,叔谧倏地站起,道:“我不是好好在这里嘛?他们哪里又来一个三弟来换?真是莫名其妙,直接快点儿打发了。”

端木良笑道:“你为何要开口说话?又为何要站起来呢?这身高虽然相仿,但毕竟有差,声音也装得不像啊,伊公子!” 一屋人俱惊,昨日刚刚见识过他绝顶轻功,还担心他从门缝里飘了进来,没想到,真的就混入这屋里了。 个个都内力生发,蓄势掌中,空气也变得重了许多,虽然都没有移步,但各自已寻好方位,上下四周,包括门窗,各个去路已俱被封住。 端木良道:“我真是奇怪,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也幸好外面有人来要人,否则,我端木家的机密议事,岂不都被你听了去?” 三公子揭开一张面皮,扔在地上,露出本来面目,果然正是伊舟,笑道:“这面具戴着,真是够难受的。” 仲佗正好守在门内,叫道:“我看你这次还怎么从门缝里飘出去。”

伊舟亦能感觉十人内力威势,心知去路已被封死,屋内逼仄,委实不好闪避,对手一旦攻来,势必会伤到端木自家人, 但自己终究也是脱不了身,心中恼道:“霍牧怎么就来得这般巧呢?他们怎么得到那端木三公子的?邬叔叔又怎么在端木家手上?” 道:“端木老爷,想要留下我,你们也得互相伤残三、四个吧,如此这般,那燕门来了,你们如何是好呢?”

端木良何尝不是早就想到此节,道:“你走吧。” 伊舟道:“我就这样走了,岂不白来一趟?还请把黄吟石交出来。” 仲佗骂道:“让你走,是父亲大发慈悲,还不知足?” 端木良道:“伯鹊,去把黄吟石请来。” 伯鹊出屋,仲佗虽万般不情愿,但也只得让开,又挡在伊舟面前,道:“你可不能趁机溜走。”

“二公子放心,我还没拿到人,如何会走?” 少顷伯鹊回转,应道:“黄吟石不见了。” 伊舟就有些着急,道:“是被你们杀了,还是他自己溜走了?” 伯鹊道:“那就得你自己找到他以后,亲自问他了。” 伊舟心中暗下决心:“不信还有我找不到的人,若叶瓷稍受委屈,让你端木家也不得安宁。” 笑道:“你们几个这么长时间,蓄内力于掌心而不能发,是不是很累?放松点儿吧。 而且府外有江湖同道求见,如此把人撂在门外,也不合待客之道啊。”

端木良点点头,道:“走,去外面见客。” 五家将退下,三位公子随着父亲向前院走去。 大堂上,端木家人将伊舟也安排在宾位,将霍牧等人迎了进来,分宾主就坐,伊舟就见到霍家五姐弟和符绍等四大金刚。 霍家姐弟也见到伊舟,有几人就要飞扑过去,霍牧忙站起来道:“原来伊舟哥哥也在。” 端木良道:“原来你们都认识,也就不用我再介绍了。” 霍牧道:“这位伊公子,自幼就是朋友。” 伊舟走到霍家姐弟身边,几位弟弟已长得高大了,依然如幼时一般,抱住了伊舟,良久分开, 伊舟又和符绍见礼,见了三位金刚:察刚,罗初,阮坚。

端木良站起身来,说道:“端木良未克远迎,还请恕罪。” 霍牧答礼道:“端木老爷客气。” 待家人奉了茶,寒暄几句,霍牧再次起身,说道:“在下世叔冒犯端木家公子,被扣府上,小女子今日拜访, 还请端木老爷相告我邬叔叔,是生是死?” 端木良哈哈一笑,正待搭话,伊舟抢着道:“没想到,咱邬叔叔也失陷在端木府中,既然你们交不出黄吟石, 我也就转而他请,还请将邬云竹叔叔还给这位霍姑娘。”

端木良思忖:“这少年看似温和,不咄咄逼人,但总觉他在哪里,哪里就会出事。总会把一些不想干的人物都聚到了一起。 燕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犯,还是先把这帮人打发了再说。” 霍牧继续道:“还有一事要说明,三公子本来已经回到府中了,不想又在一个石洞中遇上,我想,既然我叔叔还在你们手上, 也就没将三公子再次送回来,还望端木老爷勿怪。” 伊舟心思:“看样子,这交换人质,此前也发生过一次,不过这端木家出尔反尔,没释放邬叔叔。 昨夜我将那三公子扣在一个石洞里,没想到让霍牧他们给撞上了。真是老天长眼。” 又闻端木良笑道:“姑娘哪里话,这就马上放人,马上放人。” 转头对伯鹊道:“去将邬云竹大侠请出来。” 伯鹊领命而去。

端木良对霍牧道:“邬大侠马上就到这里和姑娘相会,烦请姑娘告知,我家犬子何时能回来?” 霍牧道:“请端木老爷放心,我们不会说话不算,只要今天我邬叔叔出得了端木府,明日,你也能见到你们家三公子。” 端木良笑道:“好说,好说。” 一袋烟的功夫,几名汉子就领着一人来到大堂,霍牧见着,正是邬云竹,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似乎刚刚清洗过,头发还没干透, 神威凛凛的站在大堂上,对端木家的人怒目而视,姐弟们忍不住就扑了上去,喊道:“邬叔叔。”

霍牧握着邬云竹手臂,就见手腕处还有红肿,心知定是披镣带铐所致。 伊舟也扑了过来,邬云竹笑道:“没想到,小兄弟也到了此处,今日可算能大战一场了。” 霍牧道:“邬叔叔,我们还是先回去,这帐早晚会找他们算算。” 四大金刚也分别和邬云竹拥抱致礼。符绍道:“黑爷,可受了其他什么伤?” 邬云竹道:“谅这端木家的什么雕虫小计,还奈何不了我。我们走。”

邬云竹及伊舟一群人正待转身而去。忽闻府外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端木家人随即匆匆来报:“燕门人来了。” 端木良缓缓站起,道:“知道了。” 抬眼望了望伊舟,又望了望邬云竹, 森然道:“端木子弟,出去迎敌。”

邬云竹伸开双臂,拦住伊舟、霍牧、符绍等人,扯开衣襟,露出几道鞭痕,喝道:“里应外合,正在此时。” 一掌已向端木良拍了过去,霍牧、符绍等人也纷纷抖擞精神,就便捉住一个对手厮打起来,只是苦无兵刃,只得用一双肉掌与刀剑周旋。 端木良向后直跃三步,叫道:“邬云竹,我劝你还是少动怒,莫运气,否则毒发无救。” 邬云竹又连发三掌,喝道:“就算死在这端木府中,也要和你拼到底。” 端木良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能趁燕门来犯的乱局,占点儿便宜,呵呵,也不看看我这庄园是何等样子,只怕那燕门几个小子, 还没摸到我家大门,就被赶了回去。” 身子也没停下,又向右跃了三步,躲过三掌。

霍牧心思:“这端木家果然狠毒。他们也以医术显于江湖,毒药也当是拿手好戏。” 手上加紧了攻势,一手为掌, 堂堂正正的对着二公子仲佗的一柄单刀,就见一只肉掌在刀身周围翻滚着,另一手戟指守住门户,时而见机点出几指,双手配合无间,稳扎稳打, 逼得对方连连后退。伊舟正来回接应,一瞥之下,心中大喜:“霍大姑娘的功夫长进真快,看她掌法厚重凝练,倒不似邬家功夫, 从一女子手中使出,略显违和,想是霍氏家传功夫,指法倒是灵动,定是邬家点穴手了,更喜她能同时施展两路功夫,只怕当世少有。” 又见其他几位,霍骁也正施展家传掌法,一掌一掌,规规矩矩,也是逼得对手节节后退,四大金刚也俱是略占优势。 只有幼弟霍喻略处下风,勉力支撑,霍牧也见到幼弟窘境,叫道:“朝大姐这边靠过来。” 霍喻听闻,侧步过来,也将对手引了过去, 一下变成二对二,平分秋色,实际却是霍喻对半个,霍牧得对付一个半了。伊舟见状,并不上前帮手,只注意着端木家其他后手。

大堂外,端木家将已整兵完毕,刚才还显冷清的端木大院,突然出现了一只军阵,个个鹰视狼步,向外走去。 堂内,又有几名家丁加入战阵,顿时形势大变,霍牧等人都成了一对多的局面,伊舟只得在厮杀中来回穿梭,还是免不了好几人已经鲜血淋漓, 呼道:“伺机夺下兵刃。” 说话间已夺下一刀一剑,就近递给了霍喻和符绍。 霍牧一指击出,趁势也夺下单刀,反手横扫,一人胸膛鲜血溅出,直喷在她脸上,见之着实可怖,就在霍牧眼睛被血迷住之际, 对手一刀也砍向她肩膀,顿时鲜血长流,幸好霍喻一拳打在刀身之上,刀锋就此偏斜,保住了姐姐一条手臂,霍牧刀锋随之赶到,了账一个。

此刻,邬云竹第五掌又已发出,端木良又是轻巧一跃,笑道:“邬云竹,你是不是觉得腹中有些绞痛啊?” 邬云竹正要提气攻出第六掌,却突地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伊舟大叫一声:“暂且罢手!” 带着众人跳出站圈, 就觉一股大力向自己这群人压了过来,如泰山崩塌于前一般,霍家幼弟已口吐鲜血, 伊舟双掌回旋,探出端木良掌风之端,牵引着这股真气,向右侧推了过去,只见端木家数名高手纷纷向墙壁撞去,接着半面墙壁也轰然倒塌。

端木良大惊,不仅惊叹于伊舟这手左牵右引的功夫,更惊骇于自己收发自如的内力刚才居然倾泻而出,一时收不回来,被牵引着击在了墙壁之上。 地上的邬云竹突然跃起,双手各出一指向自己双乳下点来,已然不顾及自己门户大开, 端木良没想到一向儒雅的邬云竹居然打出如此不要命的招数,刚刚惊骇伊舟的武功,这会儿又惊讶邬云竹的搏命,电光石火间, 只觉胸间紧了两下,已中了两指,并无其他异状,而邬云竹重重的摔落在自己脚下,抬脚就能让他脑浆迸裂。 伊舟大喊一声:“不要!” 双掌平推而至,端木良不得不向后跃开,胸口还是中了一掌,吐出一口鲜血,子女们一拥而上。

趁此机会,霍骁和符绍已将邬云竹抱了过来,只觉他浑身已经被汗浸透,肌肉也不住抽动,正在忍受着钻心的疼痛。 端木家众人依然将他们团团围住。 霍牧道:“端木良,快拿解药来,否则,别想再见到你的三公子了。”

端木良又吐出一口鲜血,哈哈一笑,道:“我说邬云竹啊,你这腹中似有人在搅你的肠子,皮下似有人用针锥骨,是也不是?” 顿了一下,又道:“你住在我府中这几天,我端木良招待得不错吧,茶饭中有料,这皮鞭上也有料,哈哈。” 霍牧等人只气得双目要突出来了,伊舟一面注意着端木家众人的举动,一面脑中思索着是何中毒迹象。

端木良又转向霍牧,道:“小女娃娃,还是太嫩了,你邬叔叔就这么死了,怎么放心得下呢?今天就教你一招,什么是真正的里应外合! 看看你邬叔叔就知,他现在正经受着‘里应外合’之苦啊,哈哈。” 笑声落下,续道:“你邬叔叔的里应外合,不管事的,里面嘛,你们有应,可惜外面的燕门一众傻小子不知道啊,如何来和? 恐怕这会儿,正在伤心自己的坐骑全部阵亡呢。”

话音未落,就闻堂外有人来报:“燕门众人距大门还有一箭之地,但只能躲在死去的马匹后面,暂还未退。” 端木良摆了摆手,仰天大笑一阵,道:“老天爷真是护佑,我本不知伊公子混入府上,机密要事正要被他听了去,却因霍家姑娘来访而撞破; 这邬云竹本不至于命丧当场,回去好生调理,真有可能起死回生也未可知,被这燕门来犯一激动,运行内力,毒已入髓,如今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了。” 霍牧心中难过,就见邬云竹额头上豆大汗珠不停滚落,头发也如刚在水里泡过一样。

端木良转向伊舟道:“你刚才这一掌,为何不用上力呢?还是你的掌力也就如此?” 伊舟道:“你不妨再吃我一掌,便知端详。” 端木良笑道:“不必了,我知道今天留不住你们的。不过,霍家姑娘肯定奇怪,我为何不关心我家犬子安危吧?” 霍牧只顾为邬叔叔按摩穴位,以减少痛楚,并不理会。 端木良道:“想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已经回府了吧,这整个济南府,还有我端木家找不到的人吗?你们还在门外叫嚷着交换人质时,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你们扣住的三公子了。”

伊舟轻啸一声,一招环掌向端木良击去,又一招青龙取水,拾起地上刀剑,递向霍骁、符绍等人, 道:“不要由他耽搁时间,你们断后,我来开路。” 说完就向门外杀去,一柄长刀舞得如千军万马奔来,过处即倒下一大片。 霍牧等人扶着邬云竹居中,向府外退去,端木良站稳身子,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又吐出一口鲜血,赞道:“好掌力,这次真得调养三个月了。” 缓缓举起手臂,示意不用再追。心道:“这少年不过是志在救人,要真是惹恼了他,可真是要血流成河了,反正那邬云竹也不得活了。”

伯鹊等人也正好围拢过来,问道:“父亲,感觉如何?我扶你去休息吧。” 端木良道:“倒也不必,如今燕门来犯,黄吟石不知去向,所忧心者,唯有此少年耳。你派人去查访查访,最好能为我所用。 另外,找出那黄吟石来,他到底劫持了什么人?我倒要见见。” 伯鹊点头答应,心思:“看来父亲受伤委实不轻,这少年竟如此厉害?”

伊舟一路杀向城门,已抢得几匹坐骑,几方盾牌,用刀背击倒守门家丁,一行人就汇拢在城门洞里,邬云竹痛得晕了过去。 伊舟舞起长刀,向箭垛攻去,符绍等人排好盾牌,退却到燕门众人一处,将盾牌支在一排倒毙的马匹前面,相互介绍、致意完毕,伊舟也刚好赶到。 燕棣道:“伊公子,霍姑娘,没想到你们已杀进院内,这城墙可不好攻进去。”

伊舟这才有机会回望那端木府之雄壮,城垣高耸,箭垛、瞭望口锯齿状罗列,四方还设有碉堡,望之如一座军事要塞,哪里是一家豪族之庄园? 此前追击黄吟石时,只觉这庄园城高墙厚,后潜伏院内搜寻,又发现院内机关、暗道密布。 如今从外望去,真是一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城堡雄关,难怪不担心燕门硬攻。

霍牧望着门顶匾额上“布德”两个金漆大字,城墙垛口上,个个持弓弩,瞄向自己, 不禁哑然失笑,说道:“城堡内住着一群毒辣心肠,却叫布德堡,真是不知廉耻。燕公子,硬攻是进不去的,还是得另想他法。” 燕棣道:“不错,既然你们能进去一次,也就能进去第二次。不能硬攻,便来智取。” 燕真见退出来的人群,并无叶瓷,忙问道:“伊公子,叶姑娘呢?” 伊舟黯然道:“我也不知道被藏在哪里了,现在那黄吟石也不知去向了。”

燕棣见邬云竹脸上黑气渐浓,恨声骂道:“旧仇未消,又添新恨,早晚有一天,将这叛徒碎尸万段。 如今邬大侠中毒已深,似乎又要发作,赶紧救治要紧,我们暂且退出,再做商议。” 一行人起身,伊舟押后,退到了一处寺院中。那寺庙本已遗弃、残破不堪,燕门人将其修葺一番,暂作了攻打端木府的大本营。

燕门兄妹等人进入另一房内,商议对付端木家之策。 霍牧、伊舟、符绍等人忙将邬云竹扶着坐起,脱下上衣,就见横七竖八的鞭痕,众人忍不住落下泪来,伊舟开始运气驱毒,霍牧帮着下针, 心中默念:“伊公子曾驱除摆子毒那般凶恶之毒,邬叔叔定能有救。” 只过了一个时辰,邬云竹才慢慢醒来,脸色已转为灰白,伊舟拔掉银针,披上衣衫,问道:“邬叔叔,感觉如何?” 邬云竹道:“多谢伊公子,我已经大好了,只是武功全失了。” 伊舟点了点头,他驱毒之时,已经探出,并不觉惊讶, 霍牧等人都半蹲在四周,心中难受,不住啜泣。

邬云竹轻抚着霍家姐弟的头发,道:“看你们都长大成人,武功大进,我死也瞑目了,失了武功又有何妨?不要哭了。 最后三招剑法,我还要传给你们呢,而且还想着看到霍骁练成‘天地橐龠’神功的那一天呢。” 霍骁挺起胸膛道:“是,我一定会加倍用功,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待邬叔叔伤好后,就与您请教。” 邬云竹道:“那真是太让我欢喜了,你也可以和伊公子请教,可比我更要好呢。” 霍骁微笑着点了点头。 伊舟心中明白:“他中毒太久,加上强行运行真气,毒性已入膏肓,这些话不过是安慰大家而已。” 邬云竹又道:“伊公子、霍贤侄,你们俩再靠近点儿。” 霍牧忍住眼泪,又挪近一些,靠在伊舟身边。

“更欣慰的是,你们俩儿还在一起。” 邬云竹拉住两人的手,将之握在一起,道:“一定要答应我,以后也不要分开。” 瞪瞪地望着两人的脸,等伊舟、霍牧都点了点头,才挪开目光。 接着道:“这次东来,还是有些准备不足,到了中原,才知局势又有大变,正待重新布置,就遇强敌,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回想起来,还是探查、传递消息,滞后太多所致,以后还是将那云竹小舍搬离天南为宜。” 霍牧又点了点头。“你们都靠近点儿吧。” 邬云竹又伸了伸手,本来就挤成一圈的众人,又向内挤了挤。

邬云竹笑道:“这样好,这样好,就要这般亲密无间,团结一心,才能攻破五德堡,为先辈雪恨,还兄弟们一个太平。” 接着手按霍牧头顶,肃然道:“此后就由霍牧统领土脉,是为土尊,重建灵脉,并联络四脉,为先辈雪恨!” 周围人众俱都伏下,霍牧颤声道:“邬叔叔,侄女年轻,见识浅薄,如何能担此重任?就算邬叔叔武功全失, 只有叔叔才能作为土尊。我们定会更加刻苦习武,只盼早日能帮上手。”

邬云竹温言道:“好孩子,我已经传下话来,你让我转眼就食言吗?你现在就是土尊了,起来说话。” 霍牧心知已无法推却,只得又拜了一拜,才站起身来,邬云竹道:“本来这土尊该是大家推选,可如今土脉分崩离析,人丁不兴, 就由我直接传下这点儿香火,待五脉复起,你们再做打算吧。” 又转头对四大金刚道:“你们好生辅佐新一代土尊,共复大业。”四人答应,俱向新土尊下拜,霍牧连忙扶起。

邬云竹心下大安,脸上肌肉又开始抽动,伊舟知道驱除不了的残余毒性又开始发作,连忙输入真气将毒气压住。 邬云竹淡然一笑道:“伊贤侄好功夫,可这毒药实在凶猛,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

顿了半晌,脸色又渐渐转黑,轻声吟道:“朝思小舍云竹下,暮忆松坡几度鸦。君若相询捷报日,不知骁牧可扬沙?” 言毕,就此逝去, 脸上还带着笑意。众人大哭一场,燕门人连忙出来相吊、安慰,又做了一个简易棺木,收殓了邬云竹,准备择日扶柩西去。

当日夜里,众人都来守灵。伊舟见人人悲苦,就要找些话来说,问道:“你们是怎么又抓住那端木三公子呢?”

霍牧心知伊舟没寻见叶瓷,心中定是愁苦,可依然为了不伤邬叔叔之心,答应和我永不分开,可我哪能拆散他们呢? 这日变故实多,为了不增大家伤心,伊舟还有意找话来逗乐解闷,宽慰大家,霍牧心中十分感怀,只呆呆出神。

霍骁见大姐未答伊舟哥哥问话,忙接口应道:“说来也巧,还是从头说起吧。一个月前,邬叔叔领着我们要来找端木家算账, 刚大战一场,又在孔村遇到端木家三公子,听说是要去见丐帮的什么重要人物,打了一架,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渐渐不支,邬叔叔为了救我, 失手就被对手抓去,不过我们也擒住了那三公子,后来就和端木家商量,用他家公子换回邬叔叔,没想到,我们放回了那三公子, 端木家却扣住邬叔叔不放,还喂了他毒药。”

伊舟道:“那端木家着实狠毒,不仅下毒,还曾毒打邬叔叔。” 霍牧这会儿回过神来,突然问道:“邬叔叔最后戳了那端木良两指,怎么没见那人有什么反应呢?”

伊舟道:“哎,毕竟已到油尽灯枯之时,怕是没什么力度了。邬叔叔没有回来,你们就遇上你大姐了?” 霍牧道:“是的,你去追叶瓷,我去燕门报信时,碰到了符大哥,听说你有了急事,也就没继续找你,没想到昨夜寻找石洞歇息时, 又让我们碰上了端木家三公子。” 伊舟笑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那三公子是我扣在那里的,我追踪黄吟石到了端木府里,与端木家的人打了一架,却找不见黄吟石了, 只得在府里暗中查探,大半天时间,对那府中路径、布置有了眉目,却一直没找到黄吟石,却发现那三公子体型和我有些相仿,于是就捉了他, 放在一个石洞里,自己易容成他的模样混进府中,差点儿就听到他们密议,却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只怪我易容技术还差火候。”

霍牧道:“还是怪我们去府上要人,不是时候。” 伊舟道:“别听那端木良胡说,就想气气我们而已,你们没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一直在打量我,说是要商议要事,却一直在寒暄, 肯定是已经发现他们家三公子有些不对,早晚会被他揭露的,那人皮面具实在不舒服,肯定破绽很多了。” 又说了一些闲话,伊舟道:“大家休息吧,明天燕门还要去攻端木府,我们可能还能帮上点儿忙。” 于是众人就和衣而卧。

第二天一大早,燕真就入屋来,道:“今日一早不见了我大哥,看来也不在此处。” 伊舟道:“莫非悄悄潜去端木府了?” 燕真道:“哎,却不带着这副地图。” 拿出一副卷轴来,道:“这是卫叔叔探查的端木府中地图。” 伊舟看了看,赞道:“可谓尽述其貌了。” 提笔又加了几处暗道机关,道:“这端木府出自大家手笔,就算千军万马,一旬半月也攻他不下啊。” 燕真道:“谁说不是呢。” 伊舟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他一直心系叶瓷,认定肯定就藏在端木府中,看见卫吟谷所绘地图,有几处自己还未曾探查。 于是就要再探端木府,交代霍牧等人就在此守候,与燕真等燕门人再向端木府而去。

一行人远远望见端木府,城门处还是有人进进出出,只是盘查严格而已,心思这端木府产业遍布各地,济南府更是其重地, 每日都得有人来报告经营情况。几人互望一眼,四下散开,不大一会儿,就扮成了掌柜、管家,手持文碟,在大门处相聚, 相视一笑,都知是从待入府办事的人手中截来。没费什么波折,就进了府中,继续向后院而去。

没行几步,燕真就觉前后左右,都有人向自己掩来,几名虎卫四周也是这般,其他人等都绕行而过, 只有伊舟似乎没人搭理,看着燕真等人就如棋盘上没了气的几枚黑棋子一般,抬头看向城头,弓弩手已对向了他们。 一领头的府中守卫道:“看你们步伐,显是有武傍身,但看武功路数,既不是府中人,也不是府外人。 你们到底是谁?既来拜访,为何不呈上拜帖?奈何做贼?” 伊舟心思:“端木府中果真藏龙卧虎,仅凭步伐就能分辨处武功路数,这武功修为已是当世一流。 只是自己返璞归真,身形步伐、吐气呼吸就如常人,他们反倒分辨不出了。”

可就在伊舟留神燕真一行人的当口,几个人也围向了他,对燕真等人的在意,也暴露了他自己。 伊舟轻声呼道:“借人。” 身形已贴上那名守卫头领,缴了手中长刀,抓住后颈,以作盾牌,向树下靠去, 其他虎卫也如伊舟这般,劫持就近的守卫,或靠向树下,或挪向檐下,只有燕真功力不足以劫持守卫,只得扑向了伊舟。 头领被劫,但守卫还是保持队形,一步步围向几人,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伊舟喝道:“快下令,让他们后退!” 那人双眼喷火,置之不理,伊舟解下头领的腰刀,递给燕真道:“准备杀进去。” 一阵刀剑相击声传来,还有整齐的脚步声,震的地面有些颤动,燕真扭头望去,却见燕棣、高啸云、耿啸风三人正从后院杀出来。 三人呈品字形站立,手持长剑,每人都与三个人交着手,后面一个方阵,手持剑、矛,步步迫近,三人边战边退。 衣衫均被划开,或肩膀、或脊背、或小腹,露出虬结的肌肉和道道伤口,手中长剑每次挥击,剑刃上飞溅出片片鲜血。

燕棣道:“此次入府,与端木良大战一场,又杀戮数十人,实在快哉,看我再取一府监。” 长剑一抖,身子如箭般射出,直取一挥旗之人。 那持旗府监大惊,挥旗如剑,守住门户,两名护旗使各持刀攻入,燕棣闪身已到了两人身后,一手抓向旗杆,撩剑向后, 两人后颈已被斩开,旗杆也被攥住,回手剑扫面门,那府监不得不后跃躲过,旗杆脱手,燕棣顺势将旗杆掷出,当胸插入。

燕棣回身,对高、耿言道:“何如?” 高啸云道:“真如霸王复生。” 伊舟心思:“燕公子与端木良交上手,还迫使他们动用这厉害的方阵,真是闹了一场大的。端木府中守卫功夫已臻一流, 这些负责安排守卫的府监应该更是技高一筹,在燕公子手下却过不了三招,真是燕门虎将, 看他招式平平无奇,只是迅捷异常,威势赫赫。这才是燕门武学真谛吧,燕真那些功夫都太过花拳绣腿了。”

府中守卫略感战栗,各持刀剑不再攻上,方阵却一步步继续逼近,似乎要将三人淹没一般,燕棣一声大喝,持剑砍到一树,一掌将树推向方阵, 在阵中只砸出一个大坑,顷刻间又恢复原状,阵势毫不慌乱,一步步继续逼近。 燕真心中叹道:“这方阵真如一群僵尸般。” 喊道:“大哥,我们快撤。” 几人舞剑逼开围堵之人,飞身上了屋顶或树梢,又几个飞跃, 上了城头,突见一处房屋冒出浓烟,接着火光冲天,映得屋旁的池塘也变作了红色。府中长啸声起,就有人呼叫着:“账房走水啦。” 燕棣哈哈笑道:“你们端木家真是祸不单行啊。” 一行人飞身而下,一眨眼,走得远了。

回到破庙,燕棣等人去疗伤,霍牧过来,迎上伊舟,问道:“还没找到叶瓷姑娘?” 伊舟摇了摇头,霍牧一阵黯然,半晌又道:“明日是个日子,我们得送邬叔叔回云竹小舍了。” 伊舟啊了一声,眼中不禁流下泪来,道:“这么快就走了?” 想起在邬叔叔面前,和霍牧一起应下的誓言,不知再说什么了。

半晌,又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人出来破庙,走向一条林间小路。 西坠的太阳,从路的尽头照了过来,染得林木如一排排华表,阴影相间其中,宛如一扇扇打开的殿堂之门,正迎接着人们迈向那辉煌的天边。 霍牧低语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诚不欺也,只有在这黄昏时刻,才能见到这壮观的夕照景象吧。” 伊舟也应和道:“大诗人写诗,总能找到景象与我们情绪间的那点缝隙,趁虚而入,填满了它,让人见之就发起感叹。”

霍牧却不想继续陷入某种情绪中,抬头,笑着道:“你定能找到叶姑娘的。” 伊舟点了点头,霍牧又道:“等你找到叶姑娘,我在云竹小舍也为你祝福。” 伊舟全身如电流过,从头皮麻到脚跟,真想拥她入怀。

霍牧问道:“伊舟哥,你是否觉得我胆小懦弱呢?” 伊舟一惊:“莫非叶瓷那傻丫头真得去和霍牧问起她如何胆小的事了?我真是一句无心之失语。” 忙道:“怎么会呢?那日在端木府中一战,谁都见到了,你是何等勇敢。” 霍牧道:“我确实是个胆小鬼,我好恨我自己。” 说着不禁啜泣起来,伊舟一时手足无措, 又闻霍牧道:“如果我不胆小,九里谷之后,我也就一直和你浪迹天涯了。” 伊舟也心中一荡,安慰道:“不是,你只是失望了,你一直都是勇敢的。” 霍牧不接话头,继续道:”可我越想越后悔,我想变的勇敢,于是我去夜闯燕府,去钱塘江边的红沙滩看太湖帮和钱塘帮杀得血肉横飞, 我也亲手杀过人,我再也不害怕那刀光剑影,阴谋诡计,叵测人心,可我依然没有勇气面对你。”

伊舟才知霍牧心中藏着一片柔情,竟如此深沉,不自禁地抱住了她。 霍牧继续道:“可我依然不敢面对你和叶瓷在医馆里的柔情蜜意,你们每一句平平淡淡的心领神会,每一句顶嘴,每一次眼神交汇, 于我,却似身处冰窖之中,我不敢面对,也不敢相争,只好背着药篓去深山里哭泣。” 伊舟也滚下了热泪,抱着霍牧更紧了。 霍牧继续道:“虽然你现在抱着我,我也知道要真得离开你了,我变得更勇敢了,有勇气说出这些话, 可你离我已经太远,远得我已经无法追上了。哪怕邬叔叔又帮我拉近了一些。” 伊舟只觉霍牧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好大一会儿,霍牧挣脱拥抱,眼角泪痕已干,笑道:“明天我们又要分开了,但终究会再见的。” 她知道:邬叔叔是看到两人有些情意,才让两人允诺永远在一起,其中也不能不说有为自己寻找一个强大帮手之意。 自己既然接下了重担,有太多的事要去做,而他更爱自由自在,放荡不羁,只有离开自己,才能挣脱那些羁绊。 伊舟一时怅然若失,抬头见到霍家弟妹也找到了这里。

第二天一早,众人送别霍牧一行,伊舟更是单独又送出很远,想起九里谷外,也是这般送霍家姐弟回大理,心境却大不相同。 那日,几个弟妹还嬉闹着装扮着马匹和自己,这次只有眼眼相望,泪光婆娑。看着霍牧渐行渐远, 伊舟心中突然空荡荡的,几欲飞身跟了上去,但又记挂着叶瓷不知所踪,只到霍牧一行人隐没于山间,才回到破庙,觉得庙里也空荡荡许多。

燕真等人正在谈论着卫吟谷烧掉端木家地契的行动,伊舟才知昨日端木家失火,是卫吟谷所为, 心思:“这般明里攻城,暗地纵火,只怕端木府家大业大,却是散地作战,遇事都朝府里躲,也承受不了多久啊。 万一城破,府里人慌马乱的,怕更不好寻找叶瓷了。” 伊舟平常对什么都看的开,什么都不在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自信能解决,此刻一丝淡淡愁绪锁在眉头,燕真见他神色与平日的玩世不恭,大不相同, 关心道:“莫非叶姑娘确实不在端木府中?昨夜到今日,大哥也去探查了一番,直到被府监发现,也没听到任何人说起黄吟石或叶姑娘。”

伊舟正要搭话,庙外有人叫道:“端木家老爷邀请燕棣公子入府一叙,命小人送上请帖。” 燕真出了庙门,道:“你家老爷为何不能在此一叙呢?”取过请帖,转身交给燕棣, 打开一看,大意是邀请明日去府中一叙,要交还燕门的龙腾经。

燕棣道:“那送信人呢?就让他回话,明日定当拜访。” 燕真道:“在外由高叔叔陪着。不过,你真要去端木府中?为何不在府外寻个地方?” 燕棣道:“怎地?敢对我无礼,再闹他一次天翻地覆。” 燕真道:“如今端木家能挡住我燕门明里攻城,却挡不住我们暗地捣乱,济南府的端木家产业也被我派人祸害得鸡飞狗跳, 毕竟在他们地界上,他们耗不起,扛不住了,难免生出些阴谋诡计之心。大哥还是得小心在意啊。”

燕棣不屑地一笑,说道:“你们这般暗地纵火闹事,我真是看不上,要放在以前,早就赶你们滚回老家了。 哎,谁让我攻城不克呢?也没了心气儿不让你们干这些勾当了。” 燕真也一笑而过,心思:“你夜里潜入端木府,就光明正大了?说话也真是难听。” 燕棣道:“妹子,你笑什么?是不是心里说我夜里入城也是暗地勾当?”

燕真忙收起笑容,摆了摆手,燕棣又傲然道:“告诉你,我虽然夜里入城,也是在他们老爷院外明目张胆的叫阵的, 过了一招,我就知那端木良有内伤在身,还让了他三招,最后还是败在我手下。” 伊舟心思:“这燕公子还真爱面子呢,看燕门行事,不也暗地记人阴私,不见得多光明磊落了。”

燕棣大步而出,对送信者道:“烦请回去告知你家老爷,明日我燕棣定当到访。” 礼送信使而去。 燕真继续劝道:“如今我么和端木府可谓相持不下,旗鼓相当。我听人说,所谓旗鼓相当,也就只能挥挥旗,敲敲鼓,不会真的打起来, 反倒是阴谋诡计的用武之地。我不信端木府对我们烧其账房能善罢甘休。那端木家行事,向来狠毒,不得不防啊。”

”谁说不防呢?“ 燕棣招手耿啸风近前,道:“将这破庙毁了,也不用再找地方扎营。今夜就在端木府附近找个地方将就。” 又对燕真道:“明日我和伊公子入府,你派人在外围接应。这样可好?” 兄妹商议已定,就开拆毁寺庙。

第二日,燕棣、伊舟两人直取大门而去,商议道:“伊公子,你可暗中进去,我只身赴会即可。” 伊舟会意,转身而去。 燕棣到了大门,端木家人早早就在等候,一路迎入大堂,见过端木良,分宾主坐下。 端木良朗声道:“前日与公子一战,足见燕门豪气,老夫佩服。” 燕棣应道:“不敢当。” 就见端木家四位公子站在身后,五大家将依次列席相陪。府中人物,卫吟谷早已向他描述清楚,因此辨认无误。

端木良又道:“公子单刀赴会,连随从也无,关云长也是不如啊。” 燕棣淡然道:“不敢。我既赴会,只是来取回我燕门之物,本与端木家无话可说,只待来日兵刃上再见高低,还请端木老爷勿绕什么圈子。” 端木良笑道:“公子快人快语。不过你从正门入,只怕还有人从狗洞而入吧。”

“哈哈,如果这天井、院落俱是狗洞,那端木一家人岂不天天住在狗窝里?” 燕棣挺起身子,道:“本人还有要事,没闲心和你打嘴巴官司,还请端木老爷将我燕门之物请出来。”

端木良闹个没趣,本想寒暄几句,却被一阵抢白,又想调笑于他,却反被调笑,只得道:“经书就在这里,伯鹊,你将它交给燕公子。” 伯鹊从父亲身前的案上取了一册经书,送到燕棣面前,待燕棣刚接过书册,正要拿回,却突然一扯, 燕棣只觉一股力道向外扯去,忙向外一送,比那拉扯之势还要迅捷,一股真气透过书册向伯鹊掌心点去, 伯鹊只觉手指一弹,像摸在了炮烙上面一般,忙撤开手指。

燕棣就势拿回经书,见封面写着“龙腾经”三个大字,手也有些颤抖,翻开书册,略微浏览,心思:“害死我燕门几代人的秘籍,终于在我手中了。” 正心中激动,就闻端木府中一声长啸,接着铃声、鼓声、钟声大作,燕棣忙收敛心神,怒目瞄向端木上下,却见他们也是一脸惊异, 接着堂外一时人声吵杂,马上又安静下来,然后就听见齐整脚步声踏地而来。

燕棣心中一惊:“莫非端木家又为我布下了天罗地网?”正要发作,又闻一声清啸悠远而来,各种钟鼓铃号也一路鸣响,顷刻间到了堂外,却是伊舟。 就听得他大叫:“那经书是假的,别上了端木家的当!” 燕棣一惊,趁着端木众人也一惊之际,跳出大堂,站在伊舟身边,远处一个方阵也逼近过来了。

原来,大门守卫还在和燕棣寒暄,准备迎接时,伊舟已悄然进了府中,他心思:“昨日失火之处,定能露出一些暗门机关,可以再去探探。” 直奔府中水塘边上,见了一圈人正守卫着过了火的那间房子,可他们哪儿能防住他? 轻易就进了房里,不多久,即找见一些暗门,推开一道被一巨石挡着的暗门,走了进去。

曲曲折折,伊舟大约摸索了半盏茶的功夫,躲过三道机关,还是不免划破了衣袖,才进到一个地下暗房, 仅有一人之高,门口一个大水缸,一面镜子反射进外面的光线照着房里,并不觉黑暗, 仔细一瞅,紧贴墙壁还有拇指粗的铁条纵列,排列着几排书架,就知是端木家收藏经书之处。

伊舟走到书架前,却见到很多其他门派的武功秘籍,连少林派、武当派也在其中,有图有谱,大多落满灰尘,想是一番收集,花了不少心血。 他来回走动,随手翻阅,突见一部经书上赫然龙腾经三个大字,落灰最少,想是端木家的人也是常常翻阅, 一把取过,翻开粗略浏览,就知此乃真经,心思:“端木家邀燕棣来府,真经却在此处,那便是有诈,想用假经书骗人了。” 又仔细看了看,见了几句经文:“龙腾若云,重如泰山;龙走作羽,轻如鸿毛;龙行成烟,疾似电闪;龙卷似风,势如恶浪; 龙吟如雷,声若霹雳。” 是为总诀,接着为每句口诀附了两页详细图谱和解释,伊舟一看便知:秘籍所载实乃绝世武功。 后面又附着一部医经和一部毒经,厚厚一本经书,真正的武功秘籍也就十一页。 心思:“看来铁丐所说不错,这确实是燕门的最高武学秘籍,但需要另三本秘籍为基础,五句口诀分别对应着一套掌法,一套身法,轻功, 一套剑法和一套狮子吼之类的功夫,那端木良应该至少练就了掌法和身法。”

伊舟将龙腾经揣入怀中,恨不得将这藏经处也放上一把火,转念一想:“这些别派秘籍如何到了这里?说不定还是孤本,要是一把火烧了, 万一哪天正主找来了,经书却被付之一炬了,可就是我的罪过了。端木家偷盗经书,学了别派的武功就学了吧,武学能传承下去就好。” 出了藏经处,脸上也沾上好多烟尘,就近在水塘边洗刷干净,就想着要给燕棣示警,一声清啸发出,却引得端木府中的钟鼓齐鸣, 这些钟鼓、铃铛、号角都是平时府中用来召集门人,示警联络,此时一起大作,府中人也一时慌乱,但毕竟训练有素,马上就镇定下来, 可应急时才会出动的端木方阵还是被惊动了。

伊舟掏出龙腾经,交给燕棣,道:“这本经书应该才是真的。” 端木家的人也正追出大堂, 端木良强压住心中的惊慌和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哪本是真,哪本是假?” 伊舟笑道:“那就全部拿走。” 燕棣骂道:“好一个端木家,果然世代奸诈。咱们走着瞧。” 说完,两人已跃上房顶,转眼不见。 端木家方阵再骇人,也是追不上这两大绝顶高手的。

待到与燕真等人汇合,伊舟讲述了寻见端木家藏经处的经过,众人俱是感叹,燕真也说那端木家曾派人去扫荡破庙却扑了空,众人又一阵咒骂。 燕真问道:“还是没找见叶姑娘?到底去了哪里呢?” 燕棣道:“如今真经已经拿回,暂也攻不破端木府,还是先寻找叶姑娘要紧,让丐帮也帮着打听。” 心中实是不甘:“这次大张旗鼓来攻端木府,结果只是给这只大猫挠了会儿痒痒而已,唯一宽慰的是拿回了龙腾经,还多亏了伊舟帮忙。”

燕真道:“不错,叶姑娘仁心善良,吉人天相,想那恶贼黄吟石也不忍加害。我们也分头去寻,定能寻到的。” 伊舟道:“如此真是谢谢大家了。” 燕真道:“伊公子,哪里话。说到底,叶姑娘也是因为我燕门之事,才失陷于黄吟石之手。提到丐帮,我还有一事, 既然那端木家偷有各门派的秘籍,这事儿如果宣扬出去,会是怎样?” 燕棣道:“正是,我还得传言龙腾经也在端木府中,也让他们尝尝被江湖群丑祸害的滋味。休整一会儿,就去客栈歇息,明日行动。”

伊舟听了,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心思:“这江湖更加不得安宁了,找寻叶瓷就更加难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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