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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风记 04 悟道

伊舟和丁景,离了少室山,就继续南下,要到百花谷去了。 伊舟离岛以来,先是沿海岸线北上,现在又顺着西边的山脉脚边南下,又是另一番滋味, 心中一直思忖丁景的事情:“他父母被逼自杀,虽然因为名和情,但杀人的流言才是主要原因,这些流言都是怎么来的?定有很多内情, 以后要指着丁景来查访了。景越姐姐遗命让他学武,这既要天分、悟性,更要心性、兴趣, 其父母均是练武奇才,丁景自己想必不会太差,就怕他兴趣不在于此,心性不能坚持,再好的天分也练不成顶级武功,只能先试探试探了。” 于是,一路上就挑一些侠士见义勇为的见闻和掌故作故事来讲,丁景很感兴趣,慢慢就心神往之。

伊舟见他有了兴趣,就教了最基本的锤炼身体方法,怎么拉伸热身、跑跳攀爬,丁景学会一点儿,就每日勤练,并不贪多求快, 伊舟不开新的功课,丁景绝不央求,不过是反复练习老功课而已。唯一央求就是要和伊舟比试,伊舟也不有意相让, 此时丁景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壮、敏捷的十来岁少年而已,如何能和伊舟这般江湖一流高手相比,一个拼命跑,一个一跃就几乎要飞, 每次比试,丁景都是远远落在后面了,他也并不气馁,伊舟心中很是高兴。 至于他父母之死,虽是自杀,伊舟也知道他们死得冤枉,但为什么那众人要逼死他们,伊舟心中似乎有一个念头,不是恨意, 却觉得那念头如月光在风吹过树林时洒在地上的婆娑树影,总是捉摸不定,当然也就没法和丁景说起。

如此过了月余,除了强身健体法子都教会了丁景,还教他识文断字,教读了一些发蒙读物和易经之类,就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了。 伊舟心思:”既然要去百花谷学武,那云姐定是百花谷中高手了,由她教习自然不错,只是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教他一些基本功?” 正想着,就闻丁景自语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像那位天爷一样,一声吼就破了阵,不知怎么才能练出那般武艺?” 伊舟道:“你想学呢?” 丁景喜道:“当然想学,我知道哥哥武艺比那天爷还强呢,哥哥教教我吧。” 伊舟道:“我先教你基本功,等你到了百花谷,就有专门的师父了。” 于是丁景就从弓马开始学起,伊舟从集市上买了马,配了剑,丁景身轻体健,性子倔强,不半日,就能纵马如飞,一把剑也舞得虎虎生风。

一路上,逢山林,就演练逐狼射兔,遇江河,就习练潜水击浪,见峭壁,就操练附壁攀岩,身体越发练得强健。 伊舟又开始教他基本的吐纳练气法门,丁景也是争强好胜,勤练不辍,功夫每日精进, 两个少年一边练功,一边向南赶路,并不着急,脚程就快不起来了。

这日,两人过了汝南地界,正在山间赶路,听见前路有人呼喝喊叫,还有金石相击声音,快走几步,转过山凹处,就见两群人正在打斗, 一人使剑,道士装扮,一人使刀,一身短装,像个猎户, 看那周围众人,一方大多是道士,还有几个僧人,一方是如刀客一般打扮的劲装汉子,各有二十几人,还有五个已躺于地上。 两人驻足观望,不一会儿,伊舟已识得一个是武当派功夫, 使刀的时而刚猛时而飘逸,还不知是何门何派,倒和在少林寺见到的天爷手下功夫像是一路的。

转头问丁景道:“看出什么门道吗?” 丁景回道:“这剑法与少林寺和尚们功夫很不一样,少林僧人的功夫就是我有什么就打出来什么, 这使剑的根据对手变化而变化,也不怎么快,看似好像迟钝,但每次都没落下手。” 伊舟道:“了不起,小小年纪,已窥得大门道,真是练武的好苗子。” 丁景道:“哥哥真会夸人。这两人打得真是精彩,比那少林寺上,两人没几招就双掌抵在一起有趣多了。”

其实丁景哪里知道,他舟哥儿心中对他的夸赞比口中言语的夸赞还要多了七八分,有如此悟性,只觉不愧是丁大哥夫妇两个武学奇才的儿子。 伊舟微微一笑,顿了一会儿,又道:“这道士是武当派的道家功夫,因敌制变,少林寺功夫就如你说的,以己为主, 你看这道士出招时灵动飘逸,但多处于守势,就静若处子,一旦观察出破绽,即动如脱兔,攻其必救,实在是既费内力更费心力的比拼。”

人群中有人听到两个少年话语,心想:“小小年纪,就在品评武林人士了,不过说得还真有些道理。” 只见场内,那使刀的一招稍微有点儿老,道士见机,一个剑锋直击手腕,那刀就不得不飞出去了,插进了一棵树上, 伊舟道:“要是就看这最后一个回合,平平无奇,就算普通刀客,也不会将这一招使老啊, 但这剑客前面各种招式,招招引逗,这刀客到了这一招,就不得不使老了,前面的铺垫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刺, 这道长比那普通的因敌制变的道家武学又高了一筹,随机应变的同时还在诱导对手变化,了不起。” 丁景似有大悟,颔首思索,这几日见了许多高手过招,中间很多精妙绝伦的招式已隐隐记在心里。

场内一阵喝彩,那刀客抱拳道:“我杜鸣城今日得见第一高手风采,虽败也高兴得很啊。” 伊舟听了名号,就断定这就是燕门一伙儿的,那持剑道长自是武当掌门抱微道长了,双方不知为何在这儿碰上了。 原来,燕云天大闹少林时,明远方丈命知客院向武林求援,一路僧人快马加鞭向武当求救,在南阳地界追上观礼回程的抱微道长一行, 于是又回头赶向少林。而燕云天见明远方丈发令求援,也计算好路程,飞鸽传书安排杜鸣城和孟鸣志率人守在这熊背山, 果然在此遇见武当援兵。后续少林寺又生变故,消息却还没来得及传到这里。 两队人马见面,一番口舌之争后,就开始刀剑相见,大战一场。

抱微道长言道:“杜大侠,刀法高妙,老道佩服。燕门大闹少林寺,武林同道遭难,你们在此拦截我武当援兵,害我三名弟子, 定是燕门一路了,好一个围城打援之计啊,再取刀来,老道今日就要遇魔杀魔了。” 于是挺剑再次攻上,已不顾什么武林规矩了。 杜鸣城刚道:“误会。” 剑锋已来,忙取刀挡过, 道长杀机已起,剑尖始终不离要害,杜鸣城手忙脚乱,眼见要糟,一旁观战的孟鸣志忙持剑来救,三人战作一团。 武当众人里,一僧人大叫一声:“要打群架吗?” 一阵鼓噪,双方又各出人手,乱战在一起,十几回合下来,又有四人躺倒在地。

伊舟这几日见到的燕门之人,多是豪爽之士,非奸诈小人,倒是少林有些人的处事让自己不齿,刚才那和尚一叫,似乎有意起哄搅乱, 顿时感觉到一丝阴谋气息,又不愿再见死伤,忙跳入战圈,大叫一声:“各位罢手!” 声音中带着强劲内力,丁景只觉一阵眩晕, 正在打斗的众人慑于声音中的凌厉内力,停手望来,只是个少年。

刚才大叫一声的僧人道:“原来是个孩童,你也是燕门一伙儿的吗?” 刚才武当这方明显占优,被这少年喊停,他很是不满, 这位僧人经历过燕门大闹少林,对燕门满腔愤恨,很想借武当之手,杀杀燕门的气焰。 伊舟道:“非也,只是我不忍见这许多杀伤,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何要造这许多杀孽?”

那僧人闻言似有讥讽,怒道:“岂不知金刚也有怒目时?今日正要降魔。” 众人即不理会伊舟,又打将起来,杜、孟二人合力,依然招架不住抱微道长的剑势, 只见杜鸣城一刀劈出,露出腋下破绽的一刹那,道长长剑已抵腋窝,剑锋一撩,杜鸣城惨叫一声,右臂已齐肩而断, 血流如箭喷出,刀也随着断臂飞出好远。

道长怒气未消,一剑又当胸刺来,孟鸣志抵挡不及,眼见杜鸣城要命丧当场,只见一人飞身而来,立于长剑锋芒之中, 道长顿感剑锋停滞,定睛一看,长剑已被伊舟双指夹住了剑尖。 抱微道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以双指挡下自己一刺的少年,杀机即隐,不忍再痛下杀着,孟鸣志顺势将杜鸣城抱往一边,封住脉络,为他止住出血。

那僧人兀自大叫:“果然是燕门一伙儿,大家斩妖除魔就在此时。” 他压根儿没看见刚才电光火石间那惊天动地的一夹, 伊舟荡开长剑,抱微道长怃然,向后一摆手势,喝道:“住手!” 正在此时,一骑飞马而来,喊道:“燕门已撤出少林,多谢武当来援。” 最新消息终于到了,这场争斗也可以结束了,而燕门和武当间的仇怨就此结下。

伊舟拜别众人,携丁景继续赶路,跨方城,过南阳,来到了荆襄之地,越到南方,气候转暖,草木更加茂盛了,伊舟一算,已离岛一年了。 这日,两人来到荆山脚下,伊舟想起丁景父母曾隐居荆山,被强盗所害,就和丁景商议去寻找出生之地。 两人多方打听,因十几年前的惨剧,在荆山一带多有流传,还有迹可循,终于在乡民指引下,在白罗河边的李庙村看见了一处破败的两间房屋, 依山而建,已是残垣断壁,成了雀鸟、野猫的家了。

丁景见之默然而泣,在房前拜了拜,对伊舟道:“要不我们去荆山之贼的老巢,报仇雪恨,也为这荆山父老除了这祸害?” 伊舟也有此意,也想看看这段时日,丁景的武功长进,虽只有几个月而已,但身怀父母所遗学武天赋,每日苦练,如今足以对付一般山贼。

两人寻得路径,向贼窝进发,途中一老者劝阻:“不可再进,已到贼人地面了。” 丁景慨然道:“我们就是来除贼的。” 老者壮其心,却阻拦不住,只得匆匆而别。

两少年待到山前,大声叫骂,不大一会儿,一彪人马冲下山来,见是两个少年,大骂:“老子许久不下山,崽子们皮都痒了,自己找抽来了。” 众贼狂笑不止。伊舟轻声道:“趁他们轻敌,可直取那带头的。” 丁景突地挺剑跃上,伊舟在旁掠阵,只见那头领狂笑顿歇,一剑已刺入大腿,顺势一挑, 大腿主脉已断,血流如注,跌下马来,丁景身量不足,也未练轻功,一跃也只能到那马头高处,见一招得手,欲再刺,贼首手下众人已围了上来, 刀枪棍棒都向丁景头上砸落,丁景忙平剑横扫,后跃一步,伊舟手中石子掷出,众贼中石倒地,丁景又上前一步,已将那头领擒住, 那首领还在叫唤着:“快叫大当家救我!” 众贼哭爹喊娘,退入山中。

突然身后,一群人手持棍棒,自制弓箭,砍柴刀,锄头等农具奔了过来,原来是那老者怕两少年危险,虽然心中惧怕那贼众, 还是邀了一众年轻力壮的汉子过来帮忙,眼见小小少年一剑刺贼于马下,欢呼着拥了上来, 伊舟见之,问了附近山势情状,计上心来,于是交代丁景如何如何,自己径自上了山去。

那大当家的听了众贼之话,领着人马,大怒下山,见着一洼血,人已不见了,沿着血迹追去, 在小湖边见到二当家被绑在一棵树上,忙奔了过去, 突然山坳处,一阵石头滚落下来,兼有竹箭射来,大当家也脖颈中箭,手下贼人死伤更多,想要攻上去,又怕石头砸下,只得向山上退去, 走不多时,却见山上火起,一少年飞身而下,叫道:“山寨已被我烧了,乖乖听话,饶你们不死。” 手中飞石也不断掷来, 众贼见这少年武艺高超,飞石挨着便倒,不得已都跪下求饶。

原来丁景带着乡亲们准备了石头,伏在山坳处,将那二当家绑在湖边,作诱敌之物, 伊舟自己上山,一把飞石轻松制伏留守贼人,一把火烧了山寨。一番打斗,五十多个山贼,只剩下十来个了,于是都转作了农户。 众乡亲见贼患已除,全村欢腾,强留丁、伊二人,每日相请到各家做客,河鲜山珍、野味老酒招待, 伊舟道:“此间乐,若非有事在身,真想长住于此了。” 盘桓七日才依依不舍离去。

几日来到九集镇,入客栈打尖,两人现在每每进了客栈,都喜听那江湖传闻,觉得实在有趣, 进店就见五个短装打扮的汉子正围坐小声闲聊,两人就在旁桌坐定听讲。

一个年轻汉子,浓眉大眼,颔下微须,问道:“雷大哥,此行定能捉住那向淫贼交差了。” 雷大哥,是个黑脸中年汉子,长相忠厚,言道:“我们四兄弟千里追踪,你封三哥已知他躲在荆山中了,荆山有一贼窝, 他定藏匿其中,叫你过来会合,只因那贼功夫高超,手使双刺,已达一流高手境界,轻功尤其了得,实乃你的敌手。” 年轻汉子道:“我手上的案子已经交差,正当和哥哥们会合了。” 一个中年书生打扮,长相清秀的汉子道:“这向淫贼也是色胆包天,居然惹上百里薇姑娘,想是有眼不识泰山,他轻功了得,侥幸能逃出百里家追捕, 百里家也知你封三哥没有他找不到的人,于是让盟主令我们拿他,刚好我们早就准备除了这号武林败类。” 那被叫封三哥的汉子,五官都小,就一双大眼显得突兀,身材瘦削,神采奕奕,道:“于二哥谬赞,还不是有老四帮忙勘出那厮足迹。” 老四,五短身材,五官淡小,如同用笔在脸上描了几下,画出口鼻、眉眼就应付了事一般,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伊舟听了,心想:“他们必是负责缉凶捉贼的朝廷中人,我倒要问问他们为何放任这荆山之贼为祸百姓了。” 于是过去行礼道:“非我存心偷听,只是说到荆山之贼,在下有话,五位既是朝廷之人,想必早知这荆山之贼为祸已久,何故放任啊?” 五位听闻这气愤之语,那书生于二哥忙答道:“这位小兄弟义气,我们却不是朝廷中人,那贼人自有朝廷来人料理。” 伊舟奇道:“既非朝廷之人,为何又说去捉贼?” 雷老大插话道:“兄弟不知,我们是武林中人,那荆山之贼并未在武林挂号,当然只有朝廷来处理,只是这次他们牵涉到武林中人,我们这才出面。” 他们见伊舟为乡亲说话,痛恨贼人,便也好言回答。

伊舟道:“原来如此,不过那荆山之贼已被我们在十天前歼灭了。” 五人听了,也吃一惊,忙要相询详情,雷老大道:“两位小兄弟,何不一起坐着说话?” 于是将丁、伊二人邀至同桌, 伊舟道:“那日我们略使小计,在乡亲们帮忙下,烧了他们山寨。只是一帮欺压良善的凶徒,其中并未发现身怀高超武艺之人。” 丁景也点点头,于二哥道:“那向贼狡诈,为躲追捕,定会隐匿武功,藏身于贼间,不知那众贼全部被杀,还是如何处置了?” 伊舟道:“还余十来人,改过自新,做了农户营生。”

雷老大道:“那向贼定还藏匿其间,不是巧遇两位小兄弟,我们有得一顿好找呢,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伊舟、丁景道了名姓,又道:“既然那淫贼狡诈,武艺又高,我真担心乡亲受害,不如我们快马去村里看看。” 于是七人又快马向李庙村赶去,一路上问起来历,知道这五人是武林盟主手下的五捕快, 分别叫:雷一云、于一峰、封一赐、宋一弓、聂一恒,专门负责查访、调解武林争斗之事。

伊舟问道:“雷大哥,你们负责解决武林争端,那燕门闹少林之事,想必听说了,你们怎么不去调解调解?” 雷老大见少年问得天真烂漫,也不为意,道:“我们只是负责那些不按武林道义行事的,门派内部事务,门派自己就会处理, 门派之间按照武林规矩行事,那他们自己处理,如向广德这事,就涉及不同门派,向广德不顾道义,淫人子女,我们就得出面了。” 伊舟道:“原来如此,那向广德名字好听,却是个淫贼,看来他就是淫贼门门下了,百里家也是四大武林世家之一, 居然让他逃脱,此贼果然了得。” 于二哥笑道:“小兄弟有趣。”

七人悄悄进村,伊舟寻得那日组织村民的老者,说起事由,设计让老者诓那十来人聚集,正好有划田、盖房、打造农具之事,于是派人找那些人来相商, 良久,十来人陆续来到,聚于一屋,伊舟爬上房顶,其余六人悄悄围住,直呼:“向广德何在?” 人群之中就有人心知中计,飞身而起,被伊舟一瓦片击落,众人一拥而入擒住,然后安抚众人不提。

丁景似有回味,言道:“这向广德还是没沉住气啊,要是他装作无动于衷,我们就不好从十来个人里挑出他了。” 伊舟笑道:“那也不怕,我用灵意指依次探他们内息,这向广德有内力傍身,我必能找出他来。” 于二哥心想:”这两个小娃娃可真了得,看起来年纪尚轻,一个心机深重,一个武功超群,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丁景忍不住道:“我也要学你这灵意指功夫。” 伊舟道:“等你练好内力,我自然教你。”

七人相伴走了一段路程,又到作别时候,五捕快一行对两少年很是喜爱,伊舟也对兄弟相伴,浪迹江湖的生活,很是向往, 却各自有事要办,于是相约江湖再会。

又几日,丁、伊两人到了夷陵地界,准备折路西行,沿江入川,却苦于盘缠用尽,无银两雇船只, 只得在江边游荡,苦思良策,丁景道:“我们何不去那码头赌坊里碰碰运气?” 伊舟道:“苦无本钱啊。” 丁景道:“此后我们就得坐船了,带着马,还得多付银两,可以将马卖了,入蜀再买马,既省了事,又有了本钱。”

伊舟与马相伴已有数月,虽非宝马良驹,也有了感情,见丁景如此说,也只得依依不舍,把两匹马卖入了马场, 两人进了赌坊,见里面吆五喝六,热火朝天,都是趁闲上岸的船工,脸庞油黑,有的光着膀子,露出嗮得紫黑的脊背,还看得见被绳索勒出的印迹。 伊舟手法生疏,连盘输银,惹得一汉子笑道:“小娃娃第一次来赌吧?不要着急,注下小些,就当交学费了。” 丁景着急地直拉他衣角,伊舟知其意思,可赌坊内都是想忘掉一身疲累,来放松放松的船工,怎么忍心施展内力暗劲来骗人钱财? 搜寻一圈,也没见到一个财主模样的赌客,不到一个时辰,卖马钱也输得精光,两人怏怏然又到江边游荡,丁景心中就有些埋怨, 远远看着码头栈桥边停了一排货船,伙计们正在搬货。

伊舟连忙跑去相问,不大一会儿招手道:“弟弟,这船也要入蜀,我们问问能不能载我们。” 过去一问,伙计见是两个想搭顺风船的少年,道:“这船可不载闲人,得问问船老大,你们家人呢?会干些什么呢?” 伊舟这出岛一年多,花费都是师父给的盘缠,这可是第一次正式出来找工, 忙把自己会的全说一遍:“我们都是孤儿,从小在外游荡,会的可多了,打鱼扑兽,设陷阱,结渔网,望闻问切,采药炮制, 琴棋书画等等,力气也有的是。” 一股脑把岛上师父及伯伯婶婶们教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只是觉得这船上用不上武功,也就没提。 伙计笑道:“还是小才子呢。” 边领到船老大面前,道:“这两个娃娃,说是孤儿,要搭船,厨房那边不是叫唤少个打下手的吗?” 船老大眉头一锁,似乎很是为难,悄声对伙计道:“少人手也得忍着,东家也有人在船上呢。” 扭头又看着两少年,都是一副翘首以盼,楚楚可怜的样子,笑道:“你干得来吗?而且我只需要一个人。” 沉吟一会儿,又道:“罢了,罢了,上来吧,两个可怜娃嘛。”

收拾停当,船老大点了一个漂亮的起头篙,船上欢声雷动,船就开拨了。 这船一头载着货,还有些船客,都是东家的人,一头船工划桨摇橹,号子声阵阵,中间一处潦草小隔断,就作厨房了, 一路上,兄弟俩就在厨房里帮忙劈柴搬煤,洗菜刷锅,之前从没干过这些杂活儿,倒也感觉新鲜,得空就看看风景,伊舟水性极好,时而还下船捉鱼。

这日,两兄弟就按掌勺要求,独自在厨房杀鱼备菜,两人一边忙碌,一边闲聊,伊舟问道:“小弟,你觉得这一路所吃各色菜式有什么相同的?” 丁景看了看:“虽然这些精美菜式是为船客准备的,其他随意对付的,就是给船工们和我俩吃的,但好像很多材料是一样的? 比如蒜、葱、花椒、姜之类,食材也有部分相同?好像只是放的多少不同。却不知道味道有什么差别。” 丁景觉得这问题突兀奇怪,以为要让自己品评菜肴,满腹疑问。 伊舟又指着几个木箱子上面的字,问道:“你再看看这些不同的字都有什么相同?” 丁景道:“都有横、竖、撇、点什么的?” 伊舟道:“对了,相同的调料、食材,搭配不同,就可以烧出不同的两道菜,相同的笔画可以组合出不同的字,武学之道也大致如此。”

丁景知道伊舟哥哥要教自己武学之道了,这月余来,已学会基本运气法门,每日练习,内力越来越强,现在走路如风,脚步轻松, 看来现在又要教我基本拳脚、器械套路的基本道理了,心中大为高兴。 伊舟继续说道:“你看那少林僧人、武当道士等人的招式,章法、路数截然不同,但还是由那些基本动作组成的,比如用剑, 可以是劈、横、扫、刺、撩、削、点等;用掌可能是推、扇、压、托、拍等。基本道理是一样的,就是:招式就是由基本动作组合而成。 现在你就可以练习基本的动作,就从拔剑开始练吧。”

丁景道:“弟弟懂了,但拔剑也算基本动作吗?” 伊舟道:“拔剑是第一步动作,你不拔剑,你怎么去刺,去撩呢?高手对决,任何动作都决定胜败,拔剑的快与慢也许就决定了生与死。” 丁景道:“那我就开始练习拔剑了。” 伊舟继续道:“练好了基本动作,再领悟动作组合法门,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就可以自创招式了, 各门各派的招式不也就是如此创出来的,学习现成的招式就是要参悟招式组合法门而已;而内力就决定了动作快慢,力道和能完成什么样的动作。”

丁景道:“我现在一时不能全解,只觉得幸运遇见了伊舟哥哥,给我讲这些道理。” 伊舟道:“先记下就行,练武时慢慢参悟,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当然也是最重要的道理了,万事开头难嘛,以你的天赋,很快就会参悟的; 练好了动作,再练招式,练多了,就会有自己的风格了,就如不同的厨师用同样的食材可能烧出不同菜肴, 卫夫人、王羲之写同样的字也有不同的风格;同样的招式,不同的门派,比如少林、武当分别使出就会不一样。再比如同一套五禽戏, 几乎是所有武林门派的入门武功,但要看不同门派同时演练,眼力不够,也看不出他们都在使华佗祖师的五禽戏。但基本动作和路子还是相同的。” 这些道理也是师父在岛上教给伊舟的,他在练武中已领悟透彻,现在还能举出例子教给丁景了。

丁景问道:“那就是天下武学道理都可归一,但会分出不同门派,还听过有三宗之说。那这不同门派是怎么分出来的?” 伊舟笑道:“这三宗之说,看来流传很广啊,道理归一,但各人理解有不同的,也有相同的,理解一致的人凑在一起就成了门派。 比如同一本道德经,不同人就读出不同道理,其间也是分分合合,从不间歇。 同是禅宗,却一花开五叶。当然也有不同门派最终归为一宗的。人常说的三宗嘛,就是儒、禅、道, 儒宗以宰府为尊,禅宗嘛,武道中人传闻有间忘庙,高僧云集,却从来无人见过,实际上也就以少林寺为祖庭了,有心向道的话,可去蝶庄问道, 但碟庄在哪儿,我也不知晓,传说有人在大别山中见过,但不足为信,江湖上,道家也就以武当为尊了。” 丁景更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些故事可比那些武学道理有趣多了。 正说话间,掌勺进来,道:“准备入锅了,两个小娃娃帮我递菜,端盆了。” 三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又过几日,两人正在厨房闲坐,比划招式,一船工进来道:“两小哥儿,快把明火都灭了,仔细检查检查,把锅碗瓢盆都扎好收紧,绑牢靠了, 船要到三峡江段了,都出来看着吧,有时候过滩,还得下船行走,还要拉船呢。” 两人出来看江,在岛上时,师父也讲过九州风物,这三峡也是讲了很多,伊舟知道这江段险滩密布,抬头望去,远处层峦叠嶂, 近处两对峭壁束立,直上云天,江水如挤开了两扇天门门板一样,浩浩荡荡而来。再行一会儿,就到了崆岭峡,实为空聆峡, 船老大就安排人把载货都挪了下去,伊舟一边帮着搬货,一边看那江面,只见江心耸立巨石,将滩流一劈两半, 水流各种漩涡,激起一层层泡沫,如同无数个巨大的漏斗,可知水下暗礁密布,又前行一段,江心还错落着好几块巨石, 船工们胆战心惊,过了这险滩,又将货物搬回船上,继续上行,伊舟也去划桨帮忙。

丁景瞧着江面上水石相击,洄流漩涡连珠似地生出又隐没,就如煮沸的水一样翻滚着, 脑中闪回一路所见各路人马的打斗场面,心中泛起已记下的精妙招式,慢慢地竟与这江面景象合为一体, 江水犹如一个持剑者,山石仿佛一个个持刀者,江面上浪花翻腾,漩涡游走,正如那双方相斗招式, 心中一阵清明,虽水能覆舟,石能碎船,只有这水石相杂,一动一静,巨石时而突出水面,时而隐没水下, 水流时疾时缓,时而平静时而翻腾,时而连绵不断,时而被劈出几绺,让行船者应接不暇,才有这天险之象; 道路为刚者,车轮以柔者滚动而行,江水为柔者,船桨以刚者击之而进,唯有这水石相击之下,就得又划桨摇橹又转盘拉纤才得过; 心中不由生出刚与柔、虚与实、分与合、疾与缓、交与错、轴与旋等种种武学意念,又得大悟。 武学中常常辩论内力与招式何者先行,而丁景此刻却是意念先行了,他内力平平,招式未学,却悟得了很多道理。

正入定间,突然一声巨响,望去一尊巨石突地从峭壁上落入江心,掀起巨浪, 众船工还没回过神来,激流又加巨石激起的水势,船只不进反退,顺流飞速而下, 惊呼声中,一块巨石横亘在后,又退到崆岭峡江段了,变故实在太过突然,船工手忙脚乱,船已不受控制,眼见一场人、船俱碎的惨剧就要上演了。 伊舟飞身跃到船尾,手举一根横木,大声道:“把好舵,按我木头指的方向。”

船工见他手持木头,直指江心巨石,危机时刻,各人都没了主意,此时有个方向,全都不加思虑,无意识地就按其指挥掌舵了, 伊舟盯着那巨石,眼见要撞上去,趁水头遇巨石就要荡回的那一刹那,叫道:“左拨!左拨!” 船工奋勇,船体顺着回荡之势没有撞上那巨石,顺流驶入那北槽之中,惊险已过,船工们冷汗涔涔,只不停奋力划桨摇橹,船又开始慢慢上行了, 船上各人见这少年救了众人,都大声称谢,既侥幸那落下巨石没砸到船上,也侥幸船没撞上江心巨石, 船老大也不住赞叹,道:“小小年纪,却有如此经验。” 伊舟踌躇满志,道:“我从小在海边长大,见多了这惊涛拍岸,熟知水头之性,躲无可躲,不躲反过,只有借那浪头回荡之势才能躲开那巨石。” 大家又是一番称赞,其实船工们哪能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事出紧急,不似伊舟多年修习内功,涵养深厚,能在千钧一发间,沉得住气, 此后船工就总结了崆岭峡行船经验,在巨石上写上“冲我来”三个大字以提示下行船工,危机时刻见了三个字犹如见了伊舟的那根木头。

经此一险,丁、伊二人与船上众人结识,这船老大姓崔名百尺,乃船帮秭归分舵舵主, 这船帮是黄河,长江沿岸的第一大帮,帮众都是靠水吃水的船工、渔夫之流,声势甚大,与主要在西南之地但足迹遍天下的马帮亦可分庭抗礼, 有云:有路就闻马帮笑,有水便是船帮道。两家各处一方,业务常有往来,很是交厚。

此后,再过那青滩,泄滩,也得搬货物下船,还要由桡夫子、纤夫们拉着才得过,伊舟再要帮忙,船老大如何能肯,已把两人作上宾看待了。 伊舟一路在船上看着美景,沿着峭壁,还有搭建的房舍,凿出的栈道,心中不由得佩服那鬼斧神工, 又想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凿石盖房时坠入江中, 又看到那白骨塔,人酢瓮,多少船覆人死,要么被垒成一堆白骨,要么漂浮在回水湾如同泡菜,只叹船工之艰险。

正自感叹,又到了两方峭壁间,伊舟仔细瞧去:峭壁栈道上稀稀拉拉或坐或站了很多人,一看就不似江边寻常百姓,崔百尺拎出一个大包袱, 向岸边扔去,咣当一声,落在一个石锅中,抱拳对岸边大声道:“崔百尺行路仓促,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 栈道上的人并不言语,看着似乎点了点头,船老大挥了挥手,船工们加紧划桨,船继续加快前行。

伊舟见了心中不忿,但也没敢造次,待只见到那几个黑点落在后面,忍不住问道:“崔大哥,这是些什么人?” 崔百尺道:“江边的五花寨,也就是劫道的。” “他们既然不看,我们可不可以少给点,我看你那大包袱还挺沉的呢,或者夹些石头进去?” 伊舟好奇道。 崔百尺微微笑道:“他们会听声音呢。而且他们拿走包袱后,就知道是我们的礼,要是放了石头进去,以后就走不成这条道啦。” “倒像是一群乞丐,派头倒大。” 他心中知道船工们常在这条道上行船,不得不低头,但也奇怪那些匪徒的做派。 “老兄弟也猜得不错,他们原本就叫乞儿寨,只是后面改名了。” 崔百尺笑道,拍了拍伊舟肩膀,转头对船工们呼喝起来。

又几日,船已上了瞿塘峡,船工回想着那一路险滩危石,终于留在了船后,至少这一趟,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过了黑石滩就更能松一大口气了,船工们也轻松的哼出小曲儿来,伊舟也在船头看景,忽见前方一大块黑石,凹凸不平,空洞相间, 还有枣红色石板杂驳其中。就闻船老大喊道:“黑石滩到了,大家打起点儿精神。” 这里江面狭窄,水流如箭,水下还潜伏有石梁, 船工用力,船却似乎进一步,要退两步,稍有喘息,船就向下游荡去,眼见船舷要撞向那黑石,船老大忙撑橹想要避让, 另一端却被水下什么石头给别住了,船势顺流而下,经崔老大这一别,没撞到石头,却把他给撅到了江里。 众人“哎呀”一声,就见崔百尺已被如喷头般的漩涡卷到水下,船工们也顾不了,只得用力划浆,良久,才在船后的水面上又见到崔百尺。 船工们奋力划过了黑石滩,才得闲想起船老大惨死,即便在这三峡上行船半辈子,见惯了生死的船工也个个悲苦。

行了二十多天,船队到了奉节,东家早就派人在岸边接船,见船工人人愁苦,心知不妙,忙赶到岸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船工应道:“哎,船老大他.......” 那接船的人只听到哎的一声,就略不耐烦,急着又问:“货怎么样了?” 船工道:“货没什么事,只是船老大掉江里冲走了。” 接船人道:“货到底有没有事?船老大死了吗?” 船工道:“货都好好的,船老大是死了。” 接船人这才放宽心来,道:“哎,可真是不幸啊。” 船客们也陆续走出船舱,那人连忙一脸笑容地上前几步迎接。

船工也不再理会他,只命人将船靠岸,开始搬货,伊舟一边帮忙搬货,一边心道:“这人好生凉薄。” 从他面前经过时,就故意手肘拐他一下, 那人骂道:“长点儿眼!” 伊舟嘻嘻而过,待货物搬尽,那人回身准备上岸,刚踏上跳板,却跌入江中,原来那跳板已被伊舟无声无息地做了手脚。 伊舟见他如落汤鸡般,还在大声叫骂,只是暗爽,并不声张。

奉节为船帮一大分舵所在,船货交割完毕,船工们硬邀两少年去见了舵主柳桡夫,又结识了众多船帮朋友, 伊舟一见舵主及手下,均知是武功高强之人,帮众殷勤款待不提。柳舵主又闻崔老大丧生,哀痛不已,忙安排人去抚恤妻儿。 伊舟这江上一行,多有惊险,但也见识了宏伟壮观的瞿塘峡,幽深秀丽的巫峡,急险峻奇的西陵峡,饱餐这三峡景色, 疲累惊险已是等闲,只是时时想起崔百尺。

伊舟二人在奉节分舵盘桓两日,便要告辞,柳舵主听闻两人要去百花谷, 忙修书一封,道:“两小兄弟高义,我本应该送你们一程,可俗务缠身不得脱,我差小子柳五一携书去康定见马帮武厚祥舵主, 他们走茶马道正经过大理之境,定能帮你找到百花谷,那百花谷在大理附近,马帮人可能知晓确切位置。”

伊舟二人辞谢,正要和柳五一向出门向蜀地走了。门外一阵吵嚷,一个声音道:“这船帮出了这么个少年英雄,老夫可得见见。” 不久一个中年胖富商,眼睛被脸上肥肉挤成一条缝,一身丝绸打扮的人在几人簇拥下,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柳舵主忙出门相迎,硬挤出点笑脸,恭恭敬敬道:“刘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说话间,迎入大堂坐定,随从躬身立于那刘先生身后, 伊舟悄悄退到一边,悄声问旁边帮众:“这是何人?” 帮众道:“是东家到了,城东刘大财主。” 那刘财主道:“听下人回来说,江中遇险,幸有一位少年英雄相救,特来见识见识,何不请他出来呢?” 柳舵主于是相请伊舟,伊舟上前道:“不敢,谢刘先生相问,只是我们还要赶路,恕不能相陪了。” 他一看那群人神态就不喜,本不想搭话,又怕拂了舵主面子,于是只得敷衍一下。

刘财主奇道:“咦,你们刚行完船,不作休整,这又要去哪里啊?” 柳舵主忙道:“这......这......” 一边向伊舟示意,伊舟知他让自己托词隐瞒,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说辞, 丁景却没见到柳舵主示意,插话道:“我们本就是搭了崔老大的船,已打搅好几日,不敢再行叨扰。” 他一路边看边学,这客套话学说得有板有眼了。

刘财主道:“原来如此,我还想请两位少年英雄去庄上住上两日,好生答谢,不曾想你们就要走了,那以后定有机会。” 伊舟眼光瞥处,见帮众满脸鄙夷,就知此人说话毫无诚意,以后怎会还有什么机会,就算见了也是不识了, 丁景也道:“不敢。”

那刘财主转向柳舵主道:“哦,这就是你们船老大的不对了,还私自搭了船客,虽然这两位英雄救了货也救了人, 可约书上有约在先,在商言商,我们可得按规办事,否则,这次是英雄还好,下次藏个盗匪可就不好说话了。” 丁景心道:“随口一句客套,竟惹出事端了?” 伊舟也寻思:”这财主不知要打什么算盘?” 有船工就接口道:“崔老大见是两个少年,还是孤儿,定无可能是盗匪,才同意他们搭船的。” 财主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道:“好说,好说,按理应该扣银四百两,看两位英雄之面,只扣三百两,刘老爷已是宽宏,你们觉得如何?” 柳舵主默然无语,心道:“这冒险来回一次拢共五百两,还搭上崔老大一条性命,你就要扣去六成。” 可也无可奈何。 那财主就起身道:“那在下就告辞了,以后有缘再见两位少年英雄。” 说完扬长而去,后面一众人也趾高气扬地跟着走了。

伊舟忙向柳舵主赔罪道:“不想我们一句话,让哥哥们一趟白白辛苦,实在不知如何赔罪。” 柳舵主道:“哪里话?这守财奴本就是个雁过拔毛,无事也要扒你皮的货色,他来我就知道没有好事, 就是你们不说,他手下那些仆人早就告诉他了。” 伊舟长叹一声,道:“如此可恶,为何还要做这个东家的货呢?” 话刚出口,就觉得失言。 柳舵主道:“这长江一路的货,都是他们家的,别无分号啊。” 伊舟道:“竟是这般霸道。” 心思:”这些个个豪气的汉子,在天险之间毫无畏惧,在这刘财主跟前,却是唯唯诺诺,无可奈何。” 又叹息一声,两人再向柳舵主及众人告辞,和柳五一走了,柳舵主送出老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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