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 电子蜂(5)

办事的时候赵归喜欢人少。，多一个人多一个变量，多一份麻烦和风险。尤其是办大事，人要尽可能少，就像阿基米德撬动地球只需要一个支点，支点多了一定不行。 如果李博能一切按他的指令执行，他俩就够了，然而李博不是机器人，赵归没有可以指挥他的身份，要他做的事又那么复杂，因此对他既得有诱惑，又得有要挟，还得时刻控制，刘刚参与的主要作用就是搞定李博。当其他要素都齐备时，李博成了最后要攻克的关键。

赵归不会让刘刚和李博知道最终要做的是什么。但无论以什么名义，编怎样的说法，都掩盖不了要做的事见不了阳光，必须对所有人包括对上级保密。国安委的楼顶平台让他们继续做实验，鞋联网专线却继续与楼顶保持畅通，从楼内通往楼顶的所有门却被封死，只有赵归的一张专用卡在指纹加刷脸检验后可以操纵挂在楼外的保洁升降梯。这些都显得奇怪，赵归的权限肯定来自非常高的级别，却又好像鬼鬼祟祟。

赵归对刘刚不隐瞒这是老叔的安排。他知道刘刚正面临没顶的焦虑，急需抓住任何免于沉底的东西。刘刚上报的特情引发了防疫运动，那原本是他青云直上的资本，现在变成了众矢之的。特派局内的办公室闲话会在刘刚进门时停止，人们脸上挂着了然于胸的笑意，却摆出就是不说的神秘。狗群已在包围环伺，等刘刚脚下稍有踉跄，就会嗷叫着群起扑到他身上。北京特派组组长指控刘刚出于个人野心炮制特情，导致后来一系列失误，据说查到了刘刚发特情前两次深夜进入伊好值班室的摄像，建议双规刘刚，审讯伊好，查出是否有串通作假。这将是致命的，一旦查出刘刚使用了梦造仪，便是渎职罪造假的证据，足以入狱。

更让刘刚心慌的是老叔办公室原本对他敞开，随时可以求见，现在秘书挡驾，电话也不转接。难道老叔也要抛弃他？赵归向他保证，「只要老叔在位，想整你首先得过他那关，绝对不会出问题。」然而这对刘刚不足够，人们都在传言老叔这回难以过关，哪怕只是提前退休，往下谁还能再保刘刚？现在没波及老叔，只是因为主席不想在七一大典前多生事端，形成干扰，只要大典结束，老叔的日子便会屈指可数。

赵归认同刘刚的担心。「没错，你的命运是跟老叔绑在一起的，老叔在你就生，老叔不在你就死，老叔倒霉一分你倒霉十分，所以为了保自己，你也得全力保老叔。」

刘刚在多种场合发过誓，入少先队、共青团、共产党，当警察，当国保，还有在领导委以重任时，但是都不如这次发自肺腑：「赵哥请相信，也代我转告老叔，只要是对老叔有用的事，尽管吩咐，刘刚万死不辞！」

赵归的回应却比较费琢磨。「人生关口要做大决定，不纠结小节。此刻你要抓的根本就是跟定老叔，让干什么干什么，不多想不多问，少知道少操心也少负责。老叔经历那么多风浪都会安然无事，这次有我们鼎力相助，相信也会平安。那时你的前途不是上台阶，而且上层楼！」

刘刚听得出话里有话，必有不寻常之举才会这样讲，赵归转达老叔这一段时间将不再直接见刘刚，一切通过赵归上传下达，也就是说刘刚此后对老叔的效忠就是服从赵归。这正是刘刚期待的，没有不寻常之举不可能扭转目前的局势，通过中间人指挥往往意味着要有秘密行动。然而赵归接下来布置给他的任务却是落差太大——要他做的只是搞定李博，让李博能按赵归提出的要求编制程序，完成下一步的技术整合与调试。

「就这？……」刘刚语气有些迟疑，前面一直在做不就是这些吗？有何不寻常？

「没错，做到这些就成了百分之九十九。」赵归倒是干脆。他当即交给刘刚两捆万元现钞，让他准备三个人半个月的食品、日用品、蚊帐和寝具等，提前在楼顶安排好。只待一搞定李博，三人上去就不再下来，不联系外界，直到完成任务。刘刚这才意识到的确不寻常，看似平淡无奇的任务也的确不好完成——怎么能让李博同意上楼顶待半个月，不对外联络，对所有人保密，包括对单位和上司也不说呢？又不能用绑架，单纯绑个人上去鸟用没有，因为要的是解决技术难题。不自愿的头脑不会出东西，只说能力不夠其他人便啥招都没有。怎么能让李博自愿这样做呢？可真成了刘刚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