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f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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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遊者

十八大之後

2010年中國總GDP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2012年中共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之前,我經過一家在松山機場的書店,一般那邊都會擺一些中國遊客可能會想買的書(常常看到幾本香港作者罵中國共產黨的書,這就不知有沒有人買了),我逛了一下,挑了一本寇健文、蔡文軒寫的「瞄準十八大:中共第五代領導精英」,這是我第一次知道習近平這個人。

書中幾乎可以稱為西南一霸的薄熙來連十八大都還沒開就被鬥到家破人亡,貴為胡錦濤的大總管的令計劃也在兒子車禍之後失勢,倒是那時的王毅後來待過國台辦之後現在已經貴為外交部部長,而那時的王滬寧已被稱為三朝國師。

那時看書上寫的,覺得十八大中會選出的中共領導人大概就在習近平和李克強兩人之間,但是我覺得李克強看起來比較厲害,應該說在學歷上資歷上李克強都比習近平要耀眼,雖然習近平根正苗紅,但是李克強是正統團派出身,還熬過了八九學運(他當時在北大),相比而言習近平感覺仕途平凡、個性溫和,除了跟軍方淵源深厚之外沒什麼特別讓人注意的特點。(我後來才知道跟軍方淵源深厚才是最重要的。。。)

那時候萬萬沒想到,日後掌權的是習近平,更沒想到的是他作風如此強勢,一上任就雷厲風行鬥貪腐,書中熱愛看好萊塢電影的習近平讓我吃驚地擁護起中國傳統文化,而讓我失望的無非是曾在福建黨書記任內嘗試小型民主試驗的他會嚴打公民社會以及言論自由。當然,嗯,修改中國憲法成為「終身主席」這件事到最後反而沒讓我更加驚訝。

套用Stein Ringen在「完美的獨裁:二十一世界的中國」中的分類,我認為在胡錦濤時代的中國算是「平凡的大國」,即以政權的長存以及國家的領土完整為目標的國家,但是在習近平時代的中國,越來越像一個擁抱意識形態的「專制強權」。

習近平甫上任就喊出了「中國夢」,雖然「夢」這個詞已經在2008北京奧運(One World, One Dream)當中出現,但是把「中國」跟「夢」結合倒是新的,賦予了「夢」一個擁有者。不過中國夢究竟是什麼夢好像沒人能說清楚,頂多就是說可以跟美國夢拿來比對比對。

雖然「中國夢」沒有直接被解釋得清楚,但是也許可以用習近平隔年的「一帶一路」來理解。就某方面來說,讓中國重返世界中心、讓各國來朝,至少可以稱為「習近平的中國夢」。雖然一帶一路這個計劃聽起來像是來自一個古老的年代,但是中國在外交事務上有許多蘇聯或者說是俄羅斯的手法的痕跡:用各種方式爭取不同國家代表的支持,在各種國際組織當中取得越來越關鍵的角色,可以說當年我在書中所看到的長袖善舞的王毅在他的新職位上簡直是如魚得水、揮灑自如。

比王毅更在新職上揮灑自如的應該就只有在十八大時更不讓人注意的王滬寧了。根據書中所言,在中共體制內,要往上爬就得有中央行政經驗以及地方行政經驗,而王毅和王滬寧長年以來都是在自己的專業(外交和政治學)上發展,可說是完全沒有跟高層爭權的可能性,可能也因此能讓高層信賴(就像當年的令計劃)。

雖然我也想看王滬寧在1995年進入中共黨中央前出版的「政治的人生」,但是這本書好像不容易買到,我只好看加藤嘉一在紐約時報的書評(https://cn.nytimes.com/china/20180228/kato-on-wang-huning/zh-hant/)。書是在1995年出版的,但內容與今日習近平的策略一致性非常高:打貪腐、維護中國政治體制、打壓知識分子、防止西方勢力滲透。

王滬寧是1955年出生,習近平是1953年出生,所以假如習近平有經歷文化大革命時期青年下鄉,王滬寧可能也有。歷經1989年天安門事件以及1991年蘇聯解體,王滬寧在1995年出版的這本書中稱民主制度為一種必須要抗拒的誘惑。當然我不是像王滬寧是個厲害的政治學學者啦,不過我認為他把1991年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以及東歐國家所面臨的社會轉型失敗都歸罪於「民主制度的誘惑」是錯誤的。誠然,戈巴契夫是受到了民主的誘惑,誠然,東歐國家在民主轉型過程當中都傷痕累累(不過造成這些傷口的原因多半是經濟開放),但是究其原因,其實還是得歸結到蘇聯作為一個極權國家在政治以及經濟上的雙雙失敗,要是這個極權體制沒有失敗,戈巴契夫怎麼會受到民主體制的誘惑?像蘇聯當年這樣一個極權體制的失敗,我相信不管有沒有民主體制的誘惑都會導致潰敗的,就像與其說蘇共批判史達林造成蘇聯的崩潰,不如說史達林當年對蘇聯的傷害終於造成了1991年以及之後蘇聯的崩潰。所以,今日王滬寧以及習近平努力想要打造一個極權國家而盡量避免民主制度的誘惑,究竟是會避免國家崩潰的結果還是打造了國家會崩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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