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fan
Yifan

漫遊者

假如中國社會是一個neural network

去年參加一個研討會,主要討論中國言論審查的問題,當然也有許多NGO的朋友無奈地述說中國政府對NGO的壓制。

我聽了就思考,這樣的社會會出現什麼問題呢?

好幾年前有一個中國的朋友就提過,中國的網路長城讓城內的人無法自由獲得資訊,會拖慢中國國內創新的腳步。

除此之外呢?

假如中國社會是一個neural network,言論審查不但過濾了資訊的進入,也抑制了個別神經元的活動,這會讓這個neural network發生什麼變化呢?

剛剛讀了這篇文章,又有很多新的想法,所以邊想邊寫下這篇文章:https://matters.news/@philosophia/对本次疫情的结构性反思-谣言-官僚和国家主义-上-zdpuAzU8UUWBV3sB7c9h6FVbGZSrsc9L9qUEdHBBpDRJzTHzu

這文章(上下兩篇)提供我不少新的資訊,畢竟不是在中國生活的話,不太能想像中國官媒的宣傳,也不太能想像一般中國人的愛國心,不太能想像中國人這麼相信政府。

Neural network有好幾種,在supervised learning,基本上是靠bottom-up inputs和supervised top-down signals來做學習。而在中國的狀況,bottom-up是極弱的,supervised top-down signals是極強的。而neural network當中有時會在同一層加入neurons間的local interaction,這在中國社會這個系統上也是很弱的,當有政府隨時監控私人通訊的時候,能夠溝通的訊息就會被設定在某些領域。

(neural network還有一種unsupervised learning,不過我比較少接觸。)

在deep mind打敗人類的圍棋高手的時候,我對deep mind的想法是,畢竟這個algorithm是以圍棋勝負來訓練,所以訓練出一個下棋方面極強的algorithm,但是這個algorithm在其他方面是極弱的。記得deep mind當時曾下一子,棋手們說從沒在棋譜上見過,我當時聽了就想,這不是天龍八部當中的虛竹嗎?虛竹當年閉眼下了一子,卻解開一局。他之所以可以下那一子,乃是因為他沒有其他人的束縛。

所以目前對個人管控很嚴格的中國社會極像幾乎只有top-down signals的neural network,也許在個人層面學習能力是很強的,但是以系統而論跟外界的學習能力是很弱的、對新的事件反應是很遲鈍的。

這讓我想起我很喜歡的胡波導演的電影「大象席地而坐」,就我在電影還有小說中領會到的隱喻是,中國這頭大象,最後只能坐在地上了。當然,一頭大象即使只能坐在地上,隨便抬個腿還是可以壓死人的。

這些猜想在這次疫情當中可以得到一些印證。bottom-up inputs就是那些在武漢第一線的醫護人員,他們之間還是有些聯繫的,但一開始他們也有往上呈報的。但是當其中八個醫生被當局以造謠為理由把他們抓去調查的時候,其他人還敢說什麼呢?都噤聲了啊。本來在一級醫院當中該有的病例討論都沒有了。

這在supervised learning當中是自然發生的,因為不符合top-down signals的自然會被認為是錯誤的訊息。正如我上面所言,這樣的系統對於被設定的目標是有極高效率的,比如中國共產黨給中國社會設定的目標就是搞好經濟,所以中國經濟就搞的還不錯。但是以這樣的系統來說,一旦出現了設定目標之外的事件,反應就很差了。

在這樣一個社會系統中,只要溢出了本來設定的目標範圍,一切都要仰賴top-down的指揮系統。當指揮系統在1/20說,好了,現在不用維穩了,國外也在質問疫情了,大家把疫情公開了吧。然後才開始有一些疫情報告。當指揮系統說1/23武漢封城的時候,大家也都默然接受了。當指揮系統說要蓋新的醫院的時候,就開始蓋了。這整個決策過程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武漢人民的聲音。突然之間公交車就停了,然後藥局當中就買不到口罩和酒精了。當指揮系統開始譴責武漢市市長和武漢病毒實驗室的研究員的時候,這些人就當了替罪羔羊了。

當然,在一個極度缺乏bottom-up inputs的地方,從上而下要發放物資是極為困難的,因為擁有物資的人難以掌握需要物資的訊息,後者在長年噤聲下已經不太會發聲了,即使發聲也只敢跟信任的朋友說而已。

@Philosophia哲学社的文章中,讓我覺得特別的是中國人民對中國政府的「信仰」這一點。「信仰」這件事在人類歷史當中由來已久,在政教合一的國家當中往往宗教領袖也是政治領袖,但是即使在政教合一的國家當中,能夠穿過歷史洪流的是宗教而非國家,也就是說,在政教合一的國家當中,人民首先信仰宗教,只是剛好國家的政體是按照宗教的形狀來設定而以。而現在的中國社會極為特殊的一點是,中國人民直接信仰中國這個概念、信仰中國政府、信仰中國共產黨,是把政治實體變成了信仰的對象。

所以這個neural network彷彿被下了迷幻藥,其中的每個人民接受官媒的資訊都高潮了、都安心了。

@Philosophia哲学社引用一段Bertolt Brecht的文字,也極為有意思,人本來是應該會思考的。但是有一種人思考是遲鈍的,就是被下了麻醉劑的人,而今天這個麻醉劑就是對國家、對政府、對黨的信仰。

我想要狠狠搖醒這個社會,不,應該不是只有我這樣想。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