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号事件”，谁该对此担责？

最近关于小号的争议和讨论很有意思。吃瓜不怕事大，我也来凑个热闹。

事情的起因不赘叙。还不清楚这个瓜的来龙去脉的群众可以看这两篇文章。（凌于深渊 A）

简单概括，就是Matters上的几个小红人，被指利用小号，操纵活动，获得了“让爱发电”活动的大奖。

这中间还涉及小号可能存在抄袭和洗稿的问题，因为暂时还没有披露可靠的证据，存疑，先不讨论。

当事人玩沉默，不解释，扬言要诉诸法律。

疑似利益相关人员，指责爆料方，为报私怨，在匿名平台泄露别人隐私不道德。认为开小号没有触犯社区规则，这是个人自由。

很多支持过这个号的网友感觉自己被欺骗，被演戏。很生气。

站方代表@Matty 的态度是：創建多個小號的問題，站方無法判斷帳號歸屬者，文章提及的幾個「小號」，亦無只針對某篇文章刷讚的惡意行為，故不予處理。

这个问题之所以引起我的兴趣，并且愿意花时间撰文讨论，我觉得这个案例涉及到一个非常有趣的题目，那就是在一个网络社群中，自由和公平的界限到底该怎么界定。

我想从以下这几方面，试着论述我对“小号事件”的看法。

开小号是个人的自由吗？

因为@蓋婭和烏拉諾斯的吻 放弃自我辩护，我姑且假设@阿卡德米自由學園 对她们开设大量小号的指控属实。

Matters社区，是一个匿名社区，社群规则没有限制一个人不能多开账号，那么开小号的确是个人的自由。譬如，我有两个独立主题的写作计划，为每一个主题各开一个号，同时运营写作两个号，只要我愿意，我想没有人会因此指责我。

这种情况在任何一个网络平台都是正常现象，以实名认证管理著称的微信公众号，还允许一个身份证注册5个账号呢（我过去掌握的信息，现在政策是否有变化，没有去查证。）何况本就倡导自由文化的Matters社区。

（在此贴个小广告，前几天给我家小朋友申请了个账号@小黄牛 是他发表作文的小小园地，这个号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作算是我的小号。欢迎大家多多关注。）

开一个小号是个人的自由，那么开两个，开三个，开n个呢？是否只要不是机器人操纵开设的账号，且存在真实的互动，也“無只針對某篇文章刷讚的惡意行為”，就是合理的，可以不受约束？作为站方代表，@Matty 站在了“自由”一方。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

Matters是一个去中心化的社区，一个网络社群，也是一个生态。每一个活跃在社区里的用户，都不是天然的原子化的个人，我们都是社区的一份子，是这个网络的一个节点，也是这个生态的参与者。

每一个节点，都有自己的自由意志，都是一个自我生长的个体。我们共同构成Matters生态，在这里写作、社交，获取这个系统给我们的奖励——LikeCoin，也同时影响着系统生态的演化。

开小号就相当于在这个系统中自我繁殖。正常的，有节制的运营多个小号，并不会破坏系统生态，也不会对系统中的其他物种造成影响。

但倘如是没有节制的开很多小号，就如一个没有天敌的外来物种，它的过度繁殖，必然会破坏原有的生态。

开小号的确是个人的自由，但这个自由的界限也很清楚，就是看是否已经对社区的生态造成了影响，对社群内其他物种的正常权利，构成了不公平的竞争关系。

社群主义哲学家桑德尔认为，自由主义的个人观，把个人看作是孤立的原子，完全凭借自己的自由意志，独往独来，他称之为“无所牵绊的个人”。是对自由的错误理解。

倘如谁还教条的固守着“每一个生物都有生存的权利”，那么不是书呆子，就是很值得怀疑的别有用心者。

“小号事件”让谁最受伤？

我们回过来分析@蓋婭和烏拉諾斯的吻 的小号事件。

Matters虽然号称去中心化社区，但是却采用了中心化的内容分发模式。大部分用户，访问Matters内容，都通过Matters首页这个入口。

因此，文章在Matters首页的展示机会，就成了这个系统的稀缺资源。正常情况下，这是一个注意力的自由市场，用户可以凭借文章的质量，或者自己的社交能力，获取更多的拍手，让自己的文章出现在首页。

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看出这个系统的一个BUG，那就是可以自己注册小号，自己给自己拍手，那样就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占据首页。

当然，运营小号增加自己文章的曝光度，这件事本身的成本收益率并不高，所以，正常的人，都不愿或不屑去做这样的操作。

在这个故事中，@蓋婭和烏拉諾斯的吻 等人花费那么多的精力，注册那么多小号，一人分饰N个角色，表演自我倾慕的戏码，肯定不是为了好玩，或过一把演戏的瘾，也不会单纯只为了Matters首页的曝光度，甚至也不大可能是这个小小社区的所谓名声和影响力。

我没有测算过，不知道一个小号到底可以给一篇文章增加多少的LikeCoin？或许LikeCoin是一个理由，让人愿意投入精力去玩这个角色扮演游戏。

如果LikeCoin是一条线索，那么这条线索最终通往的目标或许是“让爱发电”这个活动。

我没有去查证这批马甲中有几个参与“让爱发电”活动，但我记得@蓋婭和烏拉諾斯的吻 是有参加，并最终入围了的。

还记得“让爱发电”活动结果揭晓那会，因为有入围者在争取支持的过程中，有社交拉票而被大家指责为不公平。

那么，倘如有人用注册大量小号的方式，自己左手给右手投票，从而入围了最终的名单，对那些被淘汰的参与者来说，公平吗？

实际上，在活动结束时，就有人指出过这个漏洞。

说得自白一点，按照这个规则，我如果参加，注册40个马甲，然后自己给自己发电，很难吗？要知道，matters的用户注册，几乎没有门槛，一个邮箱就够了。

坦率的说，让爱发电这个活动的规则漏洞，在活动方案发布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当时，我也纠结过，要不要参与这个活动。我也有几个写作计划，当初之所以没有参与“让爱发电”活动，就是看到了这个bug，担心自己参与，而又没有募集足够的支持者，会忍不住利用这个bug。我对自己的道德自律缺乏自信，所以，就索性不参与这个游戏。

但是，在“小号事件”的诸多讨论中，很少有人提到“让爱发电”活动。曾经欣赏@蓋婭和烏拉諾斯的吻 的才气，和她有过互动，对她给予支持的网友，为自己的感情被欺骗，被参与演戏而气愤。

但我觉得，这件事，更值得大家关注的是，小号事件可能对Matters社区生态带来的影响。

不管是首页的曝光机会，还是社区内各种活动，当大部分人都老老实实在内容和社交两个维度努力时，有人却可以用开小号这种外挂，轻而易举的获取社区资源。这种不公平竞争，要么会让越来越多的人也选择加入小号游戏，要么就选择逃离。Matters真实互动的社区生态，将因此而逐渐瓦解。

谁该对此事承担责任？

大家没有讨论“小号事件”和“让爱发电”活动的关系，是因为在Matters这个系统中，一般读者看不到“支持作者”的名单，我们并不知道@蓋婭和烏拉諾斯的吻 的提案支持者名单中，有多少是马甲。不知道她是因为真正的实力入围，还是因为小号的加持最终入围。

但是@Matty 是能够知道，并且应该知道的。

然而，她们却轻率的给出了“亦無只針對某篇文章刷讚的惡意行為，故不予處理”的结论。

不予處理？@Matty 的理由是“站方無法判斷帳號歸屬者”。

真的无法判断吗？稍微懂点技术的都知道，即便是没有实名资料，运营后台是有每一个账号的活动记录的，包括登录电脑的ip，活动时间，互动关系等等，分析下这些数据，判断已知的几个账号是否是小号，大概率可以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

如果嫌数据分析麻烦，通过LikeCoin链上记录，分析下“支持作者”列表上的可疑账号，追踪他们的LikeCoin转账来源，也不难梳理出这些账号的关联关系。

社区成员不知道，不讨论，不等于没有猜疑，没有影响。

对Matters来说，尽快对此进行调查，公布真相，@蓋婭和烏拉諾斯的吻 的让爱发电活动收到的“支持作者”人数中，有多少是自己注册的小号，然后做出处置建议，递交社区投票裁决，才能最大限度的恢复大家对社区的信任。

不予處理。这是最糟糕的处置。这种和稀泥，息事宁人的态度，等于是默认，乃至鼓励大家利用规则漏洞，通过小号作弊去进行不公平的竞争。

我不知道，此后，社区内再有类似的活动，大家是否还有信心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