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合物Hydr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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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在這個動盪世界中繼續當個溫柔的人。

我們家,沒有這個人。

(编辑过)
媽媽對三妹的愛,成了黃泉路上的那朵彼岸花,花與葉永遠不能相見,徒留怨懟與思念

我總是想要寫我的母親,卻常常在下筆之時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辦法好好交代這個角色,因為對於媽媽的身世,我瞭解的實在不多。也許是現在的我長大了吧,這一次,媽媽輕聲地開始說起故事,試圖還原那一段已經空白了二十二年人生。


今天的這個故事挺難過的,請讓我慢慢的說。


媽媽來自中國一個十分窮苦的農村家庭,這個家庭就像是小說裡常寫的那樣,因為教育資源的匱乏與傳統觀念對女人的拘束,縱然家境貧困,外婆依然堅持繼續生孩子,希望能拼個兒子為家裡爭氣。


是直到排行第五的男孩子呱呱墜地,外婆才終於滿意,然而這份滿意並沒有讓作為長女的媽媽的生活好過一些,畢竟聽到“窮困”和“長女”這幾個關鍵字,就註定了媽媽這輩子必定失學還要被當男生養的命運。


她說在家裡最窮的時候,曾經吃過蒜泥拌醬或是以任何穀物糊成的麵,五個孩子的命運實在是太沉重了,於是媽媽選擇認命扛起家中的經濟重擔,開始在各個城市飄泊,用勞力豐沛後面幾個孩子的生命,並在因緣際會下嫁到了台灣。


後來家裡順利脫離了貧困,甚至有能力蓋房子讓一家子安居樂業,但是在潦倒與安定的時間差之間,發生了一件憾事。


接下來要說的,是第三個妹妹的故事。


三妹卡在正中間,算是逃過了被迫失學工作的命運,又因生來便是一個美人胚子,三妹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待遇,走出了農村,交了個還不錯的男友,之後更生了一個漂亮的孩子。


可是女人生孩子畢竟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裡,三妹雖然熬過了生產,休養時期孩子卻一直哭鬧,有天三妹受不了,就抱著孩子到雪地裡晃一圈,孩子不哭了,倒是虛弱的三妹患上感冒,並在惡劣的醫療條件下逐漸惡化,最後的死因眾說紛紜,比較可信的版本應該是肺炎與後續的併發症。


在三妹過世之前,妹夫播了一通長途電話,想要告知遠赴台灣的媽媽妹妹快要不行了,好死不死奶奶接到了這通電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奶奶竟然冷冷地回說:我們家沒有這個人。


我們家,沒有這個人。


奶奶不知道的是,這一句話,讓媽媽永遠與這通橫跨生死線的電話錯身,聽不到親人最後的聲音、錯過了三妹臨行前的最後一絲嘆息。


媽媽對三妹的愛,成了黃泉路上的那朵彼岸花,花與葉永遠不能相見,徒留怨懟與思念。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這一切可以不一樣嗎?我問。

媽媽的眼神裡爬滿了無奈,她已經花了數十年梳理這份遺憾,我知道她永遠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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