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 我的两月在回忆里留下了什么

我还记得我寒假开始时从学校离开时的场景，和室友开着玩笑一起下楼，我只背了一个包，我们在地铁里相互道别回家，期待着一个月后的相见再聚时。我轻松地回家，还不知道什么在等待着我。

开始是网上的只言片语，后来是现实生活中人心惶惶，再然后我根本无暇关注疫情的相关消息，一天眨眼就只剩下我躺在病房旁的躺椅上，没有精力关心他人的苦难。起先我想我可以不出门一直窝在家里，然后我在每个下午骑着自行车赶往医院，夕阳照在我的脸上，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和生活的疑云，进医院的流程和队伍长又寒冷，工作人员不断重复着流程和引导，风透过口罩吹进脖子里。口罩隔开了人和人的距离，但没有隔开善意的传递。

预料之外的疫情推迟了开学，家人猝不及防的意外打乱了我的寒假计划，从我到医院开始，每一秒都是瞬息万变的现实，让我应接不暇。许久不亮的警报响起，我也被迫再次直面生活。寒假也不再是一个寻常的寒假，开学遥遥无期，再没有什么寒假规划了，按部就班的生活被激起水花。缴费、拿药、陪护、更多的是对陌生环境的心力交瘁。我在便利店吃着盒饭，愣愣地看着店内明亮的电灯在玻璃窗上映出我的倒影，窗外的景色因黑夜模糊不清，店里的灯都亮得有些刺眼。而在这段看不到终点的日子里，陪着我的，是进食不规律带来的胃疼，我也只能就挂号开一些胃药。在下午有空回家休息，才发现食物在无人的家中一个接一个的腐坏，在无人的时间里一些角落悄悄发生着变化，奇怪的气味催促着让我不要休息，突然事情再也做不完了，一件接一件完成的事情裹挟着时间悄悄地过去，疲惫的我留在原地。

善意，太多了，但我最疲于应对陌生人，最怕人多的环境，社交能力也强制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发展。隔壁床的家属和我聊天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护工阿姨，我听不懂她的方言普通话，并且几位护工还是同乡，脱了口罩我都记不住脸，万幸这不要紧。

深夜的急症是平静的，一个好像离死亡远一点的地方，我睡不着时到大厅里坐着，门外的黑夜吞噬着一切，门内是白炽灯守护的，死寂和白天形成巨大的反差，像是一切都睡着了。这个散去了人群的场所让我感到舒心和不受妨碍的自由，那天清醒到黎明，做椅子上一闭眼就能昏。

回到病房，一切安静，除了机器偶尔发出的警报，时间在流淌，生命在被无声的延续着。我戴眼罩和口罩着浸入黑暗，整张脸隔开了了灯光的照射，周围的温度骤降，十分寒冷，却不影响我平稳的入睡。再在在天还未亮时候醒来，去空荡荡的大厅里排队缴费，保持安全距离，寒冷和寂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破晓的光慢慢透进来，空旷的时间不会维持太久，但很快它就会被嘈杂的人声充满，等到了白天，我就是穿过人海去缴费。工作人员拖着疲惫工作。一天在悄然中开始，急症或许从未停歇，新的病人正在赶来，急症不断运转着并支撑那么多人的生活。

等到没那么多事情，我坐在椅子上休息，在病房里自己时间着实太少，看手机一时间竟不知道看什么，坐在病房旁的椅子上，我尝试见缝插针的画一点速写，很遗憾没有合适的纸也没有成功的出图，但难得画真人让我似乎开窍一些了。

我盯着机器滴滴答答转动闪烁，看医生护士几轮换班，看夜班的护士和她的黑眼圈几乎睡着，又看隔壁病床上的人来了又走，悲痛不断降临，家属不断地离开病房又聚在一起，我在凌晨四点被他人的亲情吵醒，看生离死别只像是普通一日中的例行出演，然后带着起床气睡下。我身处医院，却好像和疫情遥远无比，只有旁人提及时语气充满畏惧，死亡却又不断在身边发生，仿佛我在一个疫情没有波及到的平行世界，除了所有医生护士都紧紧的戴着口罩和防护服，且外表来看全都一模一样，无法分辨谁是谁，这使得陌生的感觉更为强烈。

消毒水，消毒洗手液，这些味道和病房的每一寸画面紧密相连，我试图践行消毒卫生的原则，手不断在免息洗手液和肥皂中辗转，自然干燥痛痒。听护士们换班说消毒洗手液和口罩都短缺，听她们轻松地说谁调取武汉了，听她们轻松地打闹，这有让我的心情变好一些。我又想这种防护比起我在医院内吃饭实在杯水车薪，即使尽量找安静的地方也依然会被打扰，我只能穿过人流把食物带到人少的位置并紧张地吃着东西，有些丧气，但还是只能带好口罩，避免在寒冷中感冒，急诊室入口可是要红外线测体温的，不过我跑动得太频繁，工作人员都记住我了，直接让我进去。

我在无望中想着疫情和冬天谁先过去，我迫不及待想地让一切过去，想象一切之后的生活。而现在冬天已经在无数人的别离中一同离我们远去了，或说时间把我们从冬天推开，悲伤的回忆和不知多少的逝者埋葬在了冬天，而人只有向前走，记录有助于留住已经离开的人和不可挽回的事情。疫情还隐隐的跟着我们，回望冬日时无处不在的不安和对未来的迷茫，现在这个未来已经降临，令人感慨，我计划被打乱的东奔西跑，不知去往何方。

如果结局注定如此，那不如让此早点结束，无论如何，过程依然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