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鯡魚
紅色鯡魚

紅色鯡魚 平凡人物

Cycling through woodland; 夏末餘溫

Oct 19 2014

我不知道我究竟還能騎多遠。

在 Google Map 上比對著哈盆越嶺古道以及內洞林道的里程數,再次確認著他人的記載後,該做的就是睡上幾個小時,讓這一切發生。

烏來旅遊中心的志工毫不隱晦的指出有不少車友騎乘內洞林道,而 4.7 公里處的柵欄嘛…不到一個半小時就從市區抵達烏來,似乎一身的都市氣息還沒褪去,就在遊客中心用起 New Taipei 免費網路,為時間打上一個分號。幾個一身車服的中年男子是我在台九甲踩的軸承嘎嘎作響時超越的,落在後方的仨一到遊客中心就彼此說著:這段路實在沒什麼你說是吧?一下子就騎完了嘛。我喜歡聽他們這樣的浮誇,彷彿我們都需要一個自我催眠,才能站穩腳步繼續向前。

孝義派出所前,不論是單車隊還是汽車,都是歇息等待通行桶後的的人們。告示牌上清楚寫著往內洞林道無須申請,最多前進至 4.7 公里。兩瓶水沈甸甸的掛在兩側,十一點十五分越過沒有 0 K 標示的起點。最後的水泥路面止於 3.4 公里處,我知道一旦走下去,到了內洞森林遊樂區後搭計程車回來牽車就是三張孫中山,又要確保在這碎石路上不會爆胎,於是就這麼牽行著來到不可跨越的界限。請教一位將攀爬其他峰嶺的山友,獲得了令人稍感安心的資訊:11 K 的崩塌處大約 50 公尺左右,稍微繞一下即可過去。各自出發幾公尺後,聲音從一片樹林間下達:「你是要去內洞嗎?」「對!」「林道終點也有一個柵欄,過去後有路往下走就是了。」這樣的一個提點,蘊含了山友們的可愛。

(以下是我夢到的)

內洞林道被譽為台灣最美林道,我想某些渲染是為了吸引人們前往,但在封閉之後這條林道或多或少承襲了一絲神秘,當森林緩緩地建立起自然的更迭,不論是植被種類和密度,漸漸豐富。

M1 就是一台單純的公路車,雖然早就捨棄了光頭胎但依舊沒有避震。也不盡然是對自己的體重沒信心,環島一千公里的長征,不管高低起伏幾乎都是瀝青混凝土的路面。讀過一些單車書籍並不等於累積了騎越野路面的能力,所以前兩三公里就是父子騎驢中兩人牽著一頭驢那樣。

迫近晌午,四五來個登山客據了一塊大石頭在 7 K 處用餐,這是我第一次遇見除了越野機車外的人群,也是我唯一見到的一群,往後我們時有相會,彼此超前,聊的頗為盡興。他們曾經疑惑怎麼沒有在看到我折返,當大家都抵達終點時,答案不言而喻:這孩子過了。

即使身在自然裡,總是會有種期待,自己會在免費的景觀餐廳吃著食物。十二點二十二分,用潺湲的水流滌淨滿是泥濘的輪胎後,就著水泥平坦處吃起了午餐。相較於先前山友們捧著便當,香蕉、巧克力堅果麵包就是我的一頓。而無名的瀑布則是無旋律伴奏。

雖然過了七公里處開始嘗試騎車,但上下坡基本上都傾向牽著走。每每聽到清脆的金屬聲,心就像被撥動一樣,深怕輪軸就這麼斷了。說也好笑,過份謹慎下其實騎的時候都安然無事,反倒是六公里左右和快到十二公里時分別連車帶人一起仆倒。左側褲子上下明顯的油漬與塵印,輕微的擦傷外倒也只是受到驚嚇罷了。

不多也不少,就在 11 K 處停了兩排的越野機車,等待著施工重建道路的騎士。低繞的路徑很明顯,這群施工者也早就固定好繩索以便上下。看著我的到來,直接了當的說:「你要扛著車從那邊繞過來喔,早上也有一個騎腳踏車的就這樣扛著繞過來。」爽朗的應了一聲好,卻是先停了車拿出相機來拍照。雖然是沒有高繞那麼誇張,但還有一台腳踏車的我其實還沒想到該怎麼過。笨拙的拎著腳踏車就要拉繩而上,施工的大哥連忙說「你這樣不行啦,要用「扛」的。」「不對不對,你人要在右邊。」「如果真的沒辦法或出了什麼事,腳踏車就讓它掉下去,人平安就好知道嗎?」壓根都沒想過會一肩扛起陪我踏遍台灣的 M1。我知道它有十公斤重,而我大概五十出頭,當咬牙往上時,我突然覺得我們一定會過,會平平安安的一起回台北。下去時,另一頭的大哥們也看出了我不太可能在負重的情況下控制平衡。多虧先前攀繩而下時有背向倒退的經驗,下到一定高度、大哥可以接手腳踏車後,我就這樣過了崩坍處。

如果你問我為什麼覺得內洞林道將會深深的烙在記憶裡,不僅是第一次的越野經驗,也不單是 11 K 的小劇場。這條封閉後的林道從 11 K 起就沒有任何的養護,一片青蔥茂掩映了腳下的道路,傾倒的樹木橫亙其中,幾處狹隘的通道旁是落落百尺的峭壁,一人通行已是極限,更別說要牽著腳踏車而過。荒野,不是什麼美麗的想像,是我腳邊叢生的自然。內洞林道以蓊鬱林木以及草葉將我捲入,人為的蹤跡尚為滅絕,但自然已經開始找回自己的交替。

當低矮的柵欄從視線遠方冒出時,這場夢就快要醒了。睡夢中我已經感覺到外頭一陣騷動。

[夢醒]

車連人已經在內洞林道的終點之外,而好奇的人們紛紛圍聚過來打探。我收到了比臉書動態還多的讚,以及各式各樣的留言。在山林裡,39 個我全部都退場,只剩下那最初的緬靦大男孩,面對不間斷的上山遊客回答著同樣的問題,不好意思的點頭感謝大家的稱讚。有趣的是,情侶檔通常都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中老年人總是相當熱情的攔下我問話,而小孩子則是在前或過後驚奇的問爸媽:腳踏車怎麼騎上來的?!但我永遠不會忘記兩個女生相當客氣的讓我通行後(其中一個還跟我說不急,你慢慢來。)可能覺得我已經在之字步道的另一撇上,才彼此縱聲驚呼:他騎上去了耶!他騎上去了耶!

滿足了虛榮也好,成了小小的焦點人物也罷,我仍然在我的路途上,找尋著許多疑問的答案。在內洞瀑布飛濺的水氣旁,我可以感覺到屬於這段旅程的記憶就要點上句號。烏來瀑布浮出了一道彩虹,在這段旅程前,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記得媽媽曾說過:「烏來究水ㄟ,但是路就是難走了些。」是在哪一個年代下媽媽造訪了這片山林?又走過哪些地方?初秋的落日灑落在縣道 107 上,我感到一種近似太魯閣的景色疊映著,但又秀氣的屹立在南勢溪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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