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0104

我读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

4.导言、语境与自由主义

关于哈耶克的名著，有多位评论者建议看台湾殷海光翻译的《到奴役之路》。我拿起来刚想看，眼角却无意间瞟见有人竟然坚决反对。这位评论者说，殷海光版虽然语言较雅，但却有多项缺陷，首先是不完整，有删漏；其次是文中穿插了太多译者的评论，干扰阅读；最离谱的是，译作竟然成了“再创作”，译者有较离谱的发挥，与原作相去甚远。这下子我觉得有些懵了，因为手头没有2017年最新商务印书馆的滕维藻版，只好将国内97版和殷版摆在一起看，左翻一下，右翻一下。可能必要时还要拿出英文版来对照一下。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王明毅1997年版是根据劳特利奇（Routledge）出版公司1993年版译出，前面有德特马·多林的导言。这位德特马·多林（Detmar Doering）是德国哲学博士，生于1957年，估计是老哈的徒子徒孙。

我扫了一眼导言，看到里面说，在人人认为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西方的时候，《通往奴役之路》唤醒了所有不同流派的知识分子，但也仍有不少左派人士把哈耶克当作头号敌人。当丘吉尔在1946年的竞选讲演中引用了哈耶克的话后，遭到左派的集中攻击，掀起轩然大波。然后，丘吉尔就落选了。人们都说就是哈耶克把丘吉尔给拉下水的，好端端一个二战英雄就是因为赞同老哈的自由主义便给毁了。看来普通人并不懂什么是计划经济，什么是自由主义，总之经济不好一定是有人太自由而胡来乱搞给搞坏的。

殷海光版本没有这个导言，却加了一个“自序”，是老殷他自己在那絮絮叨叨地说他从来就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竟然敢这么说，真是太自由主义了。他还说，自由主义之最中心的要旨是一种人生哲学，一种生活原理，及人际互动的一组价值观念，或对人对事的态度。它是人本主义的，认为个人是人生一切建构和一切活动的始原起点。个人有不可剥夺的基本人权，等等，等等。

我们都记得，毛泽东有一篇文章《反对自由主义》，很出名，百度百科相应条目里写道：“文章列举了自由主义的11种表现。文章剖析了自由主义的危害、来源以及自由主义者的思想方法。号召共产党员要用马克思主义的积极精神，克服消极的自由主义。”这篇文章说的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但仔细将老毛与老殷对比之后，又觉得好像哪里很不对，两人像是鸡同鸭讲，根本说的不是一个东西。这样看来是因为他们在完全不同的语境之下发表言论，尤其是他们口中的自由主义虽然名称相同，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现象。

有人很学究地拿哈耶克的自由主义来说事，说其中的所谓“自由”与我们中国人一般的理解根本从概念上就不同。“自由”一词的翻译最早来源于日本学者，在翻译英语的“freedom”和“liberty” 时，随手用了中国《后汉书》里的一个词“自由”。中国古书里的“自由”仅表示“按照自己意愿行动”，却与英文的“liberty”意义有很深刻的区别。因而中国人对于“自由主义”有自以为是的误解。

“自由主义”的英文名词是“liberalism”，与之相对应的“自由”正是“liberty”，并非人们所熟悉的“freedom”。“liberty”侧重于权利，特别是指个人权利。

按照李小科的《终结“他们”对自由主义的无知》所说，中国传统文化中没有哲学意义上的“自由”概念。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自由”的本义，是老子的“无为”，孔子的知天命后的“随心所欲不逾矩”和庄子“不为物所累”意义上的“逍遥”等，最贴近这种“自由”的样板人物，就是传说和诗词歌赋中那逍遥散淡、睿智博学、飘逸洒脱、笑谈古今的渔父。

而西方的“自由”，是的不能被剥夺的个人权利。在西方哲学和经济学范畴里，自由主义与法治思想密切相关。哈耶克认为，在同一个社会中，人的自由意味着基本的权利不受侵犯，即在既定的法规条目中，在保证有效竞争的前提下，人有权根据自身的愿望和诉求来理性的做出选择而不受干涉。

据介绍，哈耶克特别强调自由，这种自由包括政治自由，思想自由和经济自由。其中，经济自由是自由的基础。实现经济自由的途径是实行市场经济，让市场机制充分发挥调节作用，让人们在市场上进行自由竞争。因此，市场经济就是一种由个人主义出发而形成的，能保证人的自由的“自然秩序”，是一种最符合人性的经济制度。而与哈耶克的自由主义相对的，一个集体主义占主导地位的国家或社会，其特征之一就是集体的意志高于个人的意志。个人不得不失去自由，屈从于集体，最终失去了个人的一切，与奴隶无异。

显然，老哈所说的“自由”，不能理解为自由散漫、不守纪律，反而应该是严守法律给与的权力。这里我们就知道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所谓“语境”。

看那些哲学家写书，通常都是大厚本，啰里啰唆，绕来绕去，常常不知所云。那是作者在构建他重点要阐述的哲学概念的语境，他是怕别人用自己在老家种红薯时建立起的语境和概念来理解他的哲学观点，因而才不怕繁琐，像蜘蛛一样，先织老大一个网，织完后才端坐在正中，开始“吧啦吧啦”地一通说，虽然口水四溅，却都收在他那个网上。

看来，要看懂这种书还真要耐心从头看起了。实际上，我不是学经济、哲学的，对这些东西也是一知半解，随手翻看，学一点儿经济学的皮毛，到时在肉菜市场与小贩争起来，也许可以帮着压价用。（2018-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