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靈魂，患于黑暗，永無健康

于失眠祈祷

作者 齊奧朗

于年十七，我信哲理。无关其者，在我眼里，皆罪恶卑鄙：诗人？皆江湖骗子，善娱乐弱小女子；行动？乃疯狂的愚蠢；爱情，死亡? 皆低级的借口，以自绝于概念的荣光。不配精神的芬芳，世界散发恶臭……概念，何等污点！喜悲，何等羞愧！惟有抽象，当时认为，令我心动：自放于女仆的情场，于畏惧一更高的客体将使我违反我的原则，将使我心灵堕落。我再三自言：惟有妓院，容合玄学；我监视——以免诗意——女仆的目光和娼妇的哀伤。

……这时你来了，失眠，伤我血肉，损我自负，是你，化青春的粗野，分本能的差别，兴梦想的火焰，是你，以一夕，予我更多知识，于无数白天者结束以休息，又，以红肿的眼睑，你发现更重大的事件，于无名的疾病或时代的灾变！你使我听见健康者的鼾声，其人沉浸于有声的遗忘，同时我的孤独包括四周的黑暗而成为更大的黑暗。一切入睡，一切永远地入睡。不再晨光：我将清醒，以此方式，直至生命的灭亡：有人等我，于其时刻，以命我统计我梦的空场……每一夜皆相似于另一个，每一夜皆是永恒的。我自觉共济一切不能入眠者，一切未知的失眠兄弟。如恶棍或狂徒，我亦有一秘密；如同他们，我将创立一帮派，以此我们宽恕一切，付出一切，牺牲一切：无眠帮。眼睑倦怠的第一来者，我会予之守护，但我不会赞赏能眠的英俊，即便其是国家的神明，艺术的天子，文学的上帝。我会许之崇敬，一暴君者——以复仇黑夜——而禁止休憩，惩罚失忆，合法灾厄，规则狂热。

是当时，我求于哲学：但不存在安慰黑暗的思想，不存在抵抗失眠的哲学。失眠分析解种种确信。疲惫于此崩溃，故而自言：要么睡，要么死……要么收复梦乡，要么接受死亡……

但此收复是不易的：一旦亲近黑暗，便会发现自己是多么黑暗，因为黑暗于黑暗。

你在恋爱吗？……你的冲动将永远腐败；你结束每一次“出神销魂”如结束一极乐惊恐；于枕边的目光，对以罪犯的面容；于真诚的求欢，应以淫欲的兴奋；于纯洁的心灵，报以罪人的诗意，以一切以你将是你的诗意，但将是一罪恶的诗意……晶莹的思想，幸运的思想链？你不再思想：此将是概念的泛滥，是概念的岩浆，是流动的，是无序的，是令人作呕的，是来者不善的，是发自肺腑的，是肉体的自虐，是精神的折磨，精神受害于性情而无奈于性情……你痛苦无限，苦于大全：和风，你看作狂飙；触摸，你看作刺杀；微笑，你看作批颊；琐事，你看作大灾。——是的，失眠可能停止；但其启示不会消失，继续于你：人无法历经黑暗而不受其害，人无法受其教诲而安然无恙；有些眼睛，不再能学习于太阳，有些灵魂，患于黑暗，永无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