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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瑪峰的美麗與哀愁─《Into Thin Air》讀後感

在登山史上,1996年是一個災難性的年份,因為該年於珠穆朗瑪峰(8848 m)發生了一件大型的登山意外,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將數個登峰的探險團吹得七零八落,其中8人、包括3名登山經驗豐富的領隊就此魂斷珠峰。這一個悲壯的故事,就被當時其中一名登山團的隊員Jon Krakauer寫成《Into Thin Air》一書。

故事主要以Rob Hall及Frank Fischbeck兩人各自帶領的商業登山團的經歷為主線。在這個只要付得起錢便連普通人也可以上太空的年代,珠穆朗瑪峰自然不能免俗,成為一些探險公司的目的地。但和遊太空不同的是,攀登珠峰最終能依賴的不是科技、而是登山者自己,而在嚴峻的高山環境和變幻莫測的天氣下,即使是最頂尖的攀山家也不是每次攻頂都能成功,更別說業餘的登山者。但是珠峰的魅力還是吸引著五湖四海的業餘探險者,他們心裏憧憬著能登上陸地最高點的美夢。本書作者Jon Krakauer便是其中一人,雖然他是受雜誌《Outside》委託、負責撰寫關於珠峰登山過程的報導,但是能夠一登珠峰對他來說就像飛蛾禁不住撲火般有著不可抵擋的誘惑。

一般人自是認為登珠峰是非常艱鉅的活動,但是我們其實不理解箇中的困難是多麼巨大。例如為了適應高山稀薄的空氣,登山者需要在攻頂前一個月抵達珠峰的大本營(5380 m),然後漸次地提升露宿的高度,讓身體慢慢適應高海拔的大氣層,而這個適應程序對不少登山者來說已是非常痛苦的過程。稀薄的大氣使人們呼吸困難,其情況就像只透過飲管進行呼吸,這樣低的氧氣吸入量令慢步走變成非常艱辛的事,更莫說要登山。此外人們還要忍受各種各樣的高地反應,如強烈的頭痛、嘔心、食慾不振、雪盲等,再加上寒冷的空氣、凜冽的強風、匱乏的物資,都令登山者的身體每天都在承受不停程度的折磨,呼吸道問題、凍傷、失眠和腸胃不適 (因為不潔的水和食物)等都是登山者經常遇到的問題,可以說登山者在登山前的一個月都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來為登山作最後準備。

另一項不為人們想像的困難便是如何在極端的疲乏中維持清醒的頭腦。在睡眠不足、氧氣稀薄、極端寒冷的情況下,即使是領隊也極難維持清晰的頭腦,而那些登山菜鳥更往往沒法維持應有的專注力。書中便多次提及一些顯而易見的錯誤,有的幸好及時被其他人發覺(如登山扣沒扣好、忘記穿雪靴、走錯路等),有些則沒被注意(如Andy以為所有的氧氣樽都已被用完,但沒有人提出可能是他的氣氧筏被塞導致氣量計的錯誤讀數),這些專注力和判斷力的下降都或間接或直接地導致了這次災難。

從狹義來說,意外的主因是下午的暴風雪令多人被困風雪中,並最終導致他們失溫凍死(有兩人可能是失足山崖),但是登頂前的種種決定也為這次意外埋下遠因。過份分散的隊伍令眾人孤立無援、兩名領隊均沒有堅持下午2點便要撤退的死線(最遲的登山者差不多近4時才到頂)、個別人士身體有不適但仍堅持攻頂等。以事後孔明來說,這次意外可說是在攻頂前已註定發生的,而這場暴風雪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們常說「在大自然面前,人類是多麼渺小。」而這句話在珠峰上便得到很好的演繹。從暴風雪開始後,散落的登山者只能孤軍作戰,而在四號營地(7900 m)的人卻無法向他們施予援手。更可惜的是其中9名登山者幾經艱辛下降到四號營地外200米處的平地,但他們在白茫茫的風雪中找不到營地,令他們被迫在零下十多廿度的氣溫下渡過大半個晚上,最終日本人Namba敵不過嚴寒而凍死,而Beck Weathers也被凍至奄奄一息,讓拯救者以為他捱不過明天而放棄他,但Beck Weathers卻撐過暴雪,並在雙手嚴重凍傷情況下自行爬回營地,彷彿是向無情的大自然還以一個倔強的反擊。與此同時,另一名台灣人高銘和(他來自台灣的攀山團,並不屬於Rob及Frank的團)及Frank被困於8230 m的一個平台上,被風雪吹襲一整晚,Frank最終失溫而死,但高銘和則苦苦堅持,直至第二天為雪巴人所救,他和Beck成為這次災難中最為人嘖嘖稱奇的兩個倖存者。

整個探險旅程中,Jon Krakauer認為Rob Hall是個非常小心及有處事井井有條的人(或許也因為Jon是獲Rob津貼參加這次旅程,故他不得不美言幾句),但是在最重要的一項決定──撤退時間上卻似乎沒有貫徹執行(當然Frank也沒有做到這項),我們不知道他有否受登山的雄心和為兌現帶領顧客完成攻頂夢想的承諾(他的顧客Doug在95年已參加他的登山團隊,但最終未能登頂)而影響他的決定,但是正如數日前他得知瑞典獨行俠Goran登至8700 m時決定撤退後,他是這樣評論Goran的︰

“To turn around that close to the summit…, that show incredibly good judgment on young Goran’s part. I’m impressed – considerably more impressed, actually, than if he’d continued climbing and made the top.”

和很多野外活動一樣,登山要求登山者作出理性的判斷,以免作出無法挽回的舉動。但也正如作者所說,登山者往往亦具極強的決心,能忍受常人所不能的精神和肉體折磨(要不他們也不可能忍受山上的惡劣氣候和環境),在堅持與理性之間沒有清晰的界線,而如何摸索這條線,正正是登山這項活動其中一個引人入勝的迷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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