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天撞鬼記（4）：夜宿工寮

「啊……啊……不要！魚……魚……老太婆……不好吃……不要過來！！」小趙一夜沒睡好，惡夢連連，直到早上還在說夢話。

「小趙、小趙，醒醒……快醒醒！」包天不斷輕拍小趙的臉頰，同時搖晃他的肩膀，「快醒醒，不然就來不及了！」小趙依舊陷於惡夢中起不來。包天歎了口氣：「好吧，是你逼我的……」，他壓低身體，靠近小趙的耳朵，大喊：

「人面魚死老太婆來抓你囉！」

「啊！！」小趙彈跳起來，縮到帳篷角落，驚恐地左顧右盼，「哪裡？在哪裡？」

「沒有啦，騙你的，看你起不來只好用這招……」，包天尷尬地笑了笑。

「你有病啊！幹嘛啦？」小趙怒目瞪著包天。

「你看……」，包天掀開帳篷，外面正下著滂沱大雨，溪水快速上漲，距離他們的帳篷不到二十公尺。小趙連忙起身，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收拾裝備，拔營離開。

他們本來想循原路下山，但那條路在大雨沖刷下，已經泥濘不堪，有些路段甚至開始積水，無法通行，他們只好繼續往上爬，打算繞遠路下山。

大雨沒有停止的趨勢，背著行囊的兩人，行走起來更加不便。兩人從上午走到下午，算一算，還走不到三公里。

「喂，小趙，前面有一間工寮，要不要休息一下？」一間廢棄的鐵皮工寮出現在五十公尺外，兩個人加快腳步，跑進工寮內避雨。然而，直到他們換掉溼透的衣服，並吃了一點乾糧果腹、稍事休息後，雨勢依舊猛烈，看來是下不了山了，兩人於是決定在這裡過一夜。

入夜後的深山，四周不時傳來詭異的聲響，經過昨天人面魚事件之後，小趙仍心有餘悸，蜷縮在睡袋裡，不敢闔上眼。

「叩－叩－叩－叩－叩」，鐵皮門板忽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小趙彈坐起來，緊盯著門口。這時，門外傳來男子低沉的講話聲：

「我是登山客，讓我過一夜，拜託。」

包天將門打開，一位身穿破爛登山裝，身材矮小，幾乎只有兒童身高的男子低著頭，站在門外。由於他戴著連身外套上的帽子，帽簷壓得極低，加上兩人㩦帶的手電筒光線不足，看不清這人的長相。

小矮子進門後，不發一語，外套也不脫，走到角落，背對著二人躺了下來。小趙雖然覺得他行徑詭異，但至少多了一個人壯膽，稍微放下心來，不久便沉沉入睡了。

「卡滋……卡滋……卡……滋……」

睡到夜半，包天被一陣怪聲吵醒。他爬起身來，打開手電筒，先往小趙照去，小趙面牆側躺，似乎睡得很熟。

「卡滋……卡滋……卡……滋……」

聲音還是持續不斷，而且是來自於工寮內。包天這才想起剛剛進來的小矮子，便把手電筒移向他躺的角落。

「卡滋……卡滋……卡……滋……」

燈光照射過去，只見小矮子背對著他，蹲在角落，雙手不知道捧著什麼東西，正用力張口大啃。包天見狀，不悅地說：

「喂，太過分了吧！半夜偷吃宵夜，都不揪的哦？」

「卡滋……卡滋……卡－。」

小矮子停下動作，微微挺直身體，接著緩緩轉頭－－

帽子裡，是一張漆黑的臉孔，雙眼的部位只有兩個窟窿，鼻子的部位則沒有鼻梁，也是兩個小窟窿。他的雙手慢慢放下，露出尖銳的牙齒，整張嘴都是鮮血，嘴角逐漸上揚……

突然，小矮子右手一揮，手中的東西朝包天飛過來，掉在他面前。

「嘻……嘻……你吃……請你吃……」，小矮子嘴巴不動，喉間卻發出極其尖銳，不男不女的聲音。

包天用手電筒一照眼前的東西，這才發現這是－－一隻人掌，已經缺了食指及中指，手腕上還戴著手錶，包天一眼就認出是小趙的手錶。

包天一陣反胃，嚇得往後退，一手摀住嘴，手電筒再次照向小矮子。

「呵……嘻……呵……吃啊……你吃啊……」

小矮子蹲著移動腳步，轉過身來，兩個空洞的窟窿望著縮在牆角的包天，同一時間，他的嘴角又動了起來，隱約見到兩根手指在他口中翻攪。

「你吃……不是要吃嗎？為什……」

「你竟然……」包天打斷小矮子的話，小矮子「嘿嘿」笑了兩聲，盯著包天。

「你竟然……敢吃……」，包天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敢吃……小趙……的……手……」

小矮子尖聲笑了起來，又往前挪了兩步，張開血盆大口，叼著中指，衝著包天拍手並尖叫：

「敢吃？吃啊，人掌，好吃！」

包天喘了口氣，情緒稍微平復下來，對小矮子說：

「呃……你知道……知道我們大學同學都叫小趙什麼嗎？」包天見小矮子沒有反應，繼續說：

「我們都叫小趙『鼻屎王』，因為他的鼻屎又多又黏，所以練成了挖鼻屎的絕活，很少見到他的手指離開過鼻孔……」

小矮子的笑容瞬間凝結，但包天並沒有注意到，越講越起勁。

「他的食指號稱『一陽指』，只要戳中別人，鼻屎便會黏在那人身上，怎麼洗都洗不掉；至於中指，擅長施展『彈指神通』，只要瞄準目標，輕輕一彈，百發百中。

「不過呀，偶爾還是會失誤，鼻屎太黏而『卡彈』，黏在手指上。

包天不自覺豎起大拇指，望向小趙，「呵呵，鼻屎王不虧是鼻屎王，他就讓鼻屎這樣黏著，也懶得清理，最後越積越多……」

小矮子的嘴張得極大，沒有眼珠的那兩個窟窿也擴大不少，嘴裡那根中指的指尖還附著在他的唇上，搖來晃去。他低頭瞧了瞧這根手指，這才意識到為何它黏性特強，都不會掉落……

「嘔……嘔……」小矮子的身體劇烈顫動起來，接著他雙手摀住嘴，奪門而出。

「嘔……哇……噁……」的嘔吐聲漸遠，最後只剩下回音。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這座山裡的魔神仔了。